第四十叶《毕业季》
前天吃了人生中最复杂的一顿饭，喝了很多酒，一杯又一杯，几乎被辣出眼泪来。
终于毕业了，这是最初的想法，突然毕业了，这是最后的想法。
总觉得活还在大家初见的那天，谁也不认识谁。一转眼，突然要开始说再见，那些曾嫌弃到不行的人也变得可爱起来，在觥筹交错里红着脸，也红着眼。
和一些打闹了很久的人用一杯酒说要一笑泯恩仇，又觉得有这恩仇留着也挺好，起码彼此还能记得，记得在那小小窄窄的教室里我们的哭和笑。
出去赶场回来的段长被围在人堆里，我们过去敬酒的时候他摸着肚子说自己已经喝了整整四瓶，教我们敬酒的时候要一口仰尽杯中酒。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梦的这一头我们举着酒杯当个酒鬼，梦的那一头也有人坐在角落哭得像是在下雨。
前段时间领来的毕业照还夹在相册里，每个人都被拍得好丑。犹记得拍照的那天下午几乎所有的女生都在忙着化妆，笑笑闹闹的。
所以相聚其实是一个很残酷的事，认识的那一天就知道终有一天大家要分开，世界那么大，四面八方的离开。
条条大路通罗马，条条大路也都可以离开罗马，所以所有人都离开了，却不是沿着来的那条路。离开的时候眼泪落了一地，于是罗马被淹成了威尼斯，再也找不到一点从前。
我花费了三年的时间去熟悉一个地方，从找不到方向到好歹有几条熟路，有一堆熟人，最后不得不一个个去说再见，一条条再去忘记，恨不得蹲在每一个分岔的路口哭。
这就是我的毕业季，雨下了半季，下了一地，淹没了曾经的校区。
三年后我终于爱上了那里，然后，离开的时候到了。
所有的苦难都已走到尽头，所有的相聚也都要正视别离，天南地北，各安一方。
含着泪，含着笑，要打着伞走进雨里，把突然的难过说成不胜酒力，把眼泪说成是雨打进了眼里。
可那些话，或许连自己听了都不信。
我们终究是在一片觥筹交错里正视别离。
这不是我第一次要离开一个地方，却是第一场我认认真真的知道并且无力回天的聚散。
想起那年夏天第一次看红楼，说林黛玉无病呻吟，把相聚看得太过悲凉。后来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经历了聚散别离，经历了不舍，才理解了那种难过。
也许真的是不应该相识，不应该相熟，那样的话到分别的时候才不会难过。
如果认识的第一天我能知道后来会那么舍不得那些人，我一定选择孤僻。
人生，又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呢。
这三年过得诸多不顺，悲喜交加，也差点成为一个疯子，为了个男人做了好多傻事。
可是后来再回想，所有的回忆都是珍贵的，哪怕一度要泪流满面。
那些日子里，有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吹到我面前，而我的身边，坐着那些很重要的人。
虽然依旧遗憾，没能在那个冬日的操场上认认真真的疯一回。
但是，我毕业了。
从此再提起，要加上曾经，再回去，叫探望。
再想起，要就着早已发黄的日记，那些故事，也成了陈年的往事，被和在茶香里，是要醉人的。
--2017，6，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