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叶《最后的车票》
和李贺分开的第二年,叶南桔收到了他寄来的包裹。
这个包裹来得突然,当时她正在十分认真的赶最后一篇稿,打算结束了就给自己放一个大假。
快递小哥按响的门铃的时候叶南桔还在键盘里沉睡,顶着一头鸡窝头就去开了门。
仔细到不能再仔细的想了三遍以后她还是十分诚挚的告诉小哥寄错了,她近期没网购。
小哥急得差点用马克笔砸的叶南桔头,从地上捞起快递就送到她面前,还不忘数落:“叶小姐你讲道理嘛,这收件人上就是写着你的名字的,你看,这里寄件人:李贺,收件人叶南桔。”
看着寄件人那行上熟悉的笔迹,叶南桔怔愣了许久,最后还是快递小哥提醒才记起要签字收件。
送走快递小哥后她抱着包裹回了卧室,翻了半天才在角落翻出一把很旧了的刻刀拆件。
那真的是一把很旧了的刻刀,锈迹几乎布满了整个刀面,班驳得就像是她和李贺纠缠的这许多年。
包裹一打开,一堆车票出现在叶南桔的眼前,花花绿绿的,是那些年年她们两地奔波时攒下的,每一张的背面都写了字。
她抱着箱子盘腿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一张一张地从箱子里拿出来看,第一张他写“宝宝,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第二张他写“宝宝,我要回去了你也不舍得吗?”……到了第365张她早就哭得像疯子了,因为他写“宝宝,我们分手了。”
箱子的最底部放着一份喜帖,大红大红的,刺得叶南桔眼睛疼。可是最后她还是把它拿了起来。
她想起,那一年,在她最后一次送他离开的时候,他说的那句:“宝宝,如果有一天我要结婚了,那就是我等不下去了。”
喜帖的样式很简单,一翻开就能看到内容,新郎:李贺,新娘:叶南桔。
等等,新娘……叶南桔?
那一刻她破涕为笑,同时喜帖里掉出一张纸片,上头写着:你介意回来参加我的婚礼吗?车票我买好了,贴在背面了,单程的。
王八蛋,叶南桔一边骂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自己,行李箱里塞了一套衣服和他刚寄来的车票们就出门直奔火车站。
关门的最后一瞬,她清楚的看见床上的笔记本还在微弱的闪着光,企图提醒将要离开的人它的存在。
可叶南桔只是顿了一秒,就只是一秒,然后更加坚定的合上了最后一丝的缝隙。
去你的工作,去你的挣大钱,老娘再不结婚就老了。
一切都很顺利,时间刚刚好,等了半个小时后她坐上了开往S市的火车,还不忘打个电话整那个可怜的男人一把。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叶南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冷漠,说:“李贺,我们分手两年了。”
他“恩”了一声。
她又说:“李贺,我有男朋友了,他有房,有车,和他在一起我不用再吃泡面了。”其实她挺喜欢吃泡面的。
后半句叶南桔憋着没说。
李贺在电话那头沉默,她也安静的等着。
许久,他说:“祝你幸福。”
然后挂了电话。
叶南桔就捧着电话傻傻的笑,也许是笑得太傻了,坐在她左边的那个小女孩很满脸嫌弃。
她收敛了笑,规规矩矩的端坐在那里,等着这几个小时的过去。
这一次的几个小时依旧是漫长的,因为叶南桔一直在希望下一秒就能到李贺的身边,告诉他,他忘了求婚。
一站又一站,她不知道身边的人已经来来去去多少了,总之是下车的多,上车的少。
最后,火车又一次停下,这一回,下车的人终于是她了。
到的时候是深夜,火车站里没什么人,车上下来的人也不多,稀稀拉拉的。
火车轰隆隆的开走了,叶南桔拖着行李也要离开,然后就看见了那个穿着黑色大衣坐在候车椅上睡着的男人。
她的男人……
那种感觉很奇妙,她日夜兼程而来,遇见要嫁的良人,他不帅,没钱,可是,他是她的,她一个人的。
等到候车厅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的时候叶南桔才慢悠悠的走上前,踢了他的脚尖一下,说:“先生,我们这要关门了,你醒醒。”
他醒了,迷迷糊糊的,站起身就要走,还没走两步好像是清醒了,转过来看她。
“宝宝?”
叶南桔没有说话,笑着看他。
他不动,很认真的问:“你是不是来嫁给我的?”
叶南桔还是不说话,继续笑着看他。
他急了,上来就抢行李,一边拖着往前跑一边说:“我不管,没了行李你就回不去了。”
这一回她是真的无奈了,她说:“李贺你能不能改改,怎么还这么幼稚,人不牵走抢行李有什么用!”
远处正奔跑着的背影停了下来,又转身继续拖着行李跑,不过这一回是跑向叶南桔。
她也跑,跑向他,把手塞进他的手里。
离开的时候她问他:“你怎么在那里等着?我不是骗你说我有男朋友了吗?”
李贺不说话了,叶南桔垫起脚在他嘴上啄了口,继续逼问:“说不说?”
他转过头不看她,北风里含含糊糊的传来他刻意压低的声音:“我就是等等,万一你骗我呢。”
李贺,还好你等了,还好我来了,还好……我们都还在。
“婚纱买了没?”“买了。”“那钻戒呢?”“没有。”“没关系,你到时候编个狗尾巴草的戒指我也接受。”“新娘呢?”“在我手边呢。”“她有男朋友了。”“她男朋友叫李贺。”“臭不要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