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君拟诏,以不忠,不仁,不义,三条大罪讨诛西荒候韩束,即日,命天下勤王之兵会军于大宛关前与王联盟。
摄政王慕容周率领破狼军十万之众亲军征讨,与此同时,韩束意欲进军云州帝都,挟天子以令诸侯,以太陵关两万步旅,五千逐月轻骑为先锋军疾驰大宛关,以雷霆之势直挫联军锐气。
五千逐月轻骑来回奔驰冲杀,驰援两万步旅的冲锋,一时竟将十八万诸侯联军击溃,诸侯联军连退百数十里,据守五原城。
次日,破狼军至,十万军马驻守大宛关,与韩束手下的两万五千西荒先锋军遥向望对。
远远望去,目光所极之处皆是一片苍茫的青色甲海,赤羽的大旗翻卷怒浪一般卷裹着滔天的杀气朝着四野汹涌,城下十五里开外,西荒军的营帐密密麻麻扎在大地上,像是一颗颗食古不化的钢钉砸在了帝都门户的心脏上,连绵数十里之远。
西荒的步卒武士们,皆是同样的一副打扮,配青甲圆盾,黑盔短刀,个个如豺狼环伺大宛关前。阵前的西荒武士们不停地用手中紧握的短刀击打着胸前的圆盾,嘴里发出尖锐的啸叫,仿佛林中猛兽的嘶吼,虽然西荒地处偏僻,人民个头大都矮小,可却十分精悍,在战场上也全都是不畏生死的勇士,让天下诸侯为之惊惧。
反观勤王的诸侯联军,日前一战,被西荒军马一冲即溃,十八万两军如今已退守至百里外的五原城据守。
披着黑色大氅的青年将军伫立在城头,极目远望,不由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道:“看来韩束是想把征讨他的大军封锁在大宛关内,并趁机率军疾行紧逼帝都,好在我们的动作够快,否则我们就要在天子眼前开战了。”
说话的人正是披挂亲征的摄政王慕容周,在他的身后站定了一列武将,有御前风虎将军严风,副帅玄蒙,风狼骑军骑都尉夏正淳以及挂少将军衔的颜孤等悉数在列。
颜孤伸着脑袋往城下望了一眼,不由撇嘴道:“这些勤王诸侯的军队也太不中用了!看到西荒军简直就像老鼠看见猫似的,十八万联军被人家追着屁股打。”
“非也。”副帅玄蒙也微微叹气,沉声道,“并非联军不堪,西荒军虽勇悍,但在数量上却远远少于联军的兵马,而且大宛关前数十里并无险要之处,两军天时地利一般,若肯一战,也必能大胜西荒兵马。”
慕容周也道:“撇开数量不谈,单是青州的羽龙军就足够击溃西荒候的军队。”
“师兄???呃不,元帅的意思是,勤王的诸侯不肯尽力?”颜孤疑惑的问道。
“不是不肯尽力,而是不能尽力。”慕容周摇头苦笑一声。
听到主帅有此苦笑,玄蒙将军的两条花白的眉毛也不禁挑了起来,“若能合力抗之,西荒候的两万五千人马都不够天下诸侯瓜分的。”
他叹气,顿了片刻又义愤填膺道,“只可惜,勤王的诸侯和将军们之间不免心存嫌隙和猜疑,谁都不肯率先迎敌,害怕自家实力大损会在日后的争雄之中被他国吞灭。而且他们相互又彼此不服气,甚至有的诸侯间还有杀子杀父的仇恨,所以没有能真正统领全军的人物,都只顾着自己诸侯国的利益,打起仗来,只是一盘散沙罢了!”
“杀子杀父?他们不都是统归皇帝管理吗?”颜孤惊悚的脱口问道,他毕竟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不懂得忌讳,此言一出,周围几个将领的脸色纷纷不由地变了变,神色不定的悄悄撇着慕容周。
颜孤似乎却还没意识到自己失言,仍是追问。
玄蒙老将军也猜不透主帅心思,但是天下皆知慕容周的王权是如何得来的,虽然颜孤并不是含沙射影的映射慕容周弑父杀兄的宫廷秘事,但他如此肆无忌惮的说话总是容易惹祸上身,未免事态严重,于是赶忙解释道:“炎华建国九百年,一直都是中央集权管理天下州郡,但自从百年前的蛮族之乱后,诸侯们纷纷厉兵秣马,而帝王家则渐渐羸弱,对天下诸侯的威慑和管制也就慢慢的力不从心了。”
“原来是这样。”颜孤点点头,若有所思。
周围的将领们见主帅并无任何发怒的迹象,也都悄悄松了一口气。
慕容周神色不变,似乎压根就没听到颜孤话中的不妥之词,只是听着部下的将领们侃侃而谈,过了许久才淡淡道:“玄将军胸有城府,对天下局势也十分了悟通透,战场不比江湖草野,颜孤,你现在也肩担少将军之职,需要多多虚心学习,只是一人的勇武是不够的。”
颜孤脸上微微有红晕,低下头去,喃喃道:“行军打仗的事我可不懂,我只管冲锋陷阵就是了??????”
慕容周并不在意,转身望着众人,开口道,声音不容置疑般的铿锵有力:“这是征讨天下反王的第一战,破狼军许胜不许败!”
众人神色一凛,拱手领命道:“喏!”
将领们齐声唱诺,慕容周微微一笑,侧目对着颜孤说道:“冲锋陷阵的事情倒不用急,眼前就要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但凭元帅差遣!”
慕容周的唇角忽的浮现出一丝笑意,凑到颜孤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颜孤得令,转身下了城楼。
“城下领兵骂阵的人是谁?”慕容周俯临着城下汹涌如潮的西荒军阵,出声问道。
玄蒙上前一步抱拳禀告道:“此人名叫韩枫,乃是西荒侯韩束的表侄,先居鲲鹏将军开山钺帐下,是个出了名的勇武之人。”
“勇武?”慕容周唇角噙笑,微微侧身去寻颜孤的身影,却见他已经下城去了,于是思略了片刻之后将目光移到了严风身上,“风虎将军,你也是修行者,你观他境界如何?”
严风听令,立刻走到了城墙楼碟前,调动起体内气海探查了下去,片刻之后摇了摇说:“只是个武者,并非修行之人。”
“这样说来他在西荒侯面前也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慕容周挥了挥手,一排强弩手立时涌了上来,“一旦敌将靠近城下五十步,便立刻放箭!”
众弩手齐声领命:“谨遵帅令!”
城下的西荒军为了迫使守城的破狼军出城迎战,已经连着喊骂了一上午,口干舌燥,骂人的话轮番招呼了许多遍,但大宛关城头旗帜高悬,守城的军士神色肃穆,没有一点动怒的气象,反倒是西荒军这边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
“奶奶的!云州的军队里就没个有种的吗?”西荒军的主帅韩枫也急不可耐上前扯着嗓子大吼,“爷爷们都在等了你们一上午了,要打要降能不能给个痛快话!”说罢,他从手下军士的手中拿来一囊酒痛快的畅饮而下。
酒水顺着他的滚动的喉结缓缓流淌,洒遍胸膛,****着的上身胸膛上的肌肉不停的起伏着,酒水很快被他的体温蒸发,化作丝丝缕缕的烟气,飘散不见。
他身后西荒侯“韩”字大旗在风中猎猎飞舞,奋力而桀骜。
韩枫抬眸望了一眼城楼,城头上的军士们毅然不动,竟是连看也不看他一下,他不禁立刻怒火中烧起来。他的手下只有两万五千的先锋军,里面五千是轻骑,若是强行攻城,必然是损失浩大,只有将敌军引出来才能发挥轻骑的优势,他自信,手下的轻骑足够以一敌十,即使是面对敌军十万之众也巍然不惧。
可他是个粗人,如果对方一直不肯出城迎战,他就毫无破敌之策,只能等君侯亲自率大军前来方能破城。
正在他忧虑之时,忽听“吱!”一声断断续续又沉闷嘶哑的声响响起,他抬头一看,大宛关的城门居然缓缓的打开了,一人一骑从门下疾驰而来。
韩枫抬起手旁的巨刀,翻身上马,遥喝那单薄少年道:“你是被派来求降的吗?”
那马上的少年闻言,胯下战马速度不减反增,朝着城下的西荒军阵疾奔而来,韩枫大怒,猛地策马不顾众人反对迎了上去。
两匹战马擦身而过,韩枫巨刀一挥,刀锋顺着少年的肩膀砍了过去,少年压低身子,躲过了那一刀,然后便像是看也没看见他似的,继续向前冲刺,韩枫也急转马头追击了上去。
两匹战马一前一后涌入军阵,因自家主帅与敌军相距甚近,西荒军士无敢放箭,只得任由他们冲进军阵。
眼看中军大旗就在眼前,少年忽的跃起从马背上一掠三丈,剑光如练“唰!”的一声斩断了大旗的旗杆,手一扯,西荒的大旗被他一把抓在了手中。
众西荒军士见状,连忙围堵了上来,因他们是急行军,所以大都配备短刀和圆盾,不能以长枪夹击,所以几乎围上来的刀盾武士被战马一撞便倒下一大片,战马踩着他们的尸体很快就突出了重围。
等待逐月轻骑策马奔驰到阵前追剿时,那少年的战马已经回到了城下,正迎风扯开了西荒的大旗冲着韩枫炫耀。
一切发生的太过电光火石,韩枫惊愕之间,更是气的咬牙切齿,“你是何人!?”
颜孤不屑的一笑道:“区区小将不足挂齿!将军可还要这面大旗?”他不等韩枫回答,紧接着便出言讥讽道,“城下上万兵马竟挡不住我一人一骑,让我如此轻松就抢得了大旗,真是丢脸啊,你们后退十里,我就将大旗归还你们如何?”
分明是挑衅!韩枫怒不可遏,猛地打马举刀冲了上去,但这次他并不想逞能,随在他身后一起重逢的还有百余骑逐月,可他一怒之下竟然忘了,没有重甲保护的轻骑在城下不过是人家的箭靶。
城门开启了一缝,颜孤也不恋战,立时就驱马慢悠悠的走了进去。
“狂徒休走!”
数百轻骑风一般冲到了大宛关城下,城头上突地现出了上千弓弩手,慕容周一声令下,空气之中登时擦过无数弓铉绷响的声音,箭雨居高临下,轻易洞穿了轻骑盔甲,上千支箭矢覆盖范围之广,数百轻骑无一幸免,连主帅韩枫也身中两箭摔落马下。
城上的军士们立时振臂大喊:“敌将已死!敌将已死!敌将已死!”
颜孤快步奔上城头,将斩获的大旗递上主帅之手,慕容周接过手里,含笑看了一眼,缓缓道:“西荒候凭两万五千军马就妄想把我们封锁在关内?哼哼,他既然送来这么一份大礼,那挂在狼嘴边的这块肥肉我是不吃也不行了。”
他一挥手:“玄蒙,御赤鳂听令!”
两人同时上前,恭敬听命。
“命你二人带三千风狼,五千刀兵出城将敌军全力击溃!”
“喏!”
主帅一死,城下的西荒军顿时群龙无首,军阵隐隐开始出现了混乱,此时大宛关的城门豁然洞开,数千战马卷裹着漫天沙尘,像是滚雷一样推进出城,西荒军士肝胆俱裂,纷纷丢盔卸甲仓皇奔逃。
慕容周审视着沙场风云,再度下达军令:“夏正淳,颜孤听令,你二人领兵五千直逼西荒的先锋大营,见火起为号夜袭大营!”
颜孤不解的问道:“火起?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呢?”
慕容周脸上的一丝怒容一瞬即逝,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变故,可颜孤的心却猛地一沉,不知为何觉得师兄恍然间有些陌生,然后他听到师兄缓缓说:“早在我们出帝京之前,我就已经派袁临带数百江湖人混进了其中,只待今日之战。”
颜孤的脸色也冷了几分,心想可能是师兄近日来国事军事操劳,换了谁也都要疲倦,于是便不敢再多问,领了军令,便连忙点兵出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