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衍？
莫陵的身子猛地一震，仿若被雷击一般，他的瞳孔豁然明亮，炯炯有神的盯着叶染白：“羽龙将军！叶衍？”
叶染白迎上他的目光，嘿然一笑，打趣道：“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眼睛很动人？”
见他没有否认，莫陵的心中顿时如惊涛骇浪一般翻涌。
天啊！我居然拜了鼎鼎大名的羽龙将军为老师，我才真是捡了个宝好吧！
莫陵脸颊红晕一闪，目光闪烁的问：“可老师您干嘛放着好好的将军不当，要跑来剑宗做什么客卿长老呢？”
“当长老有什么不好？要知道做将军每天有那么多公文要批阅，每天都有无数的人登门造访，很烦人的啊！在剑宗山高水远，花上一两个时辰来煮茶也无人叨扰，多么惬意！多么清闲！”叶染白笑着反问道，顿了一顿，又补充说，“人生苦短，一生只做一件事岂不太无趣了？我可想要在有生之年，把天下的有趣之事尽可能尝试一遍，不仅是客卿之位，就连山贼，商贩，医师……甚至我做过一年之久的店小二呢！”
“哦，对了对了！你可知道许卿阳此人？”
莫陵点头道：“知道，他是当世有名的相剑大师。”
“他也在隐居在剑宗，也享有客卿之位，他可不仅仅只是相剑大师，他的铸剑术也是古今一绝！”叶染白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腰间的佩剑，“这把苍宿就是许长老的得意手笔。”
剑刃脱鞘，莹然一闪，只见剑刃锋锐，如一泓秋水，晦暗的剑面之上缓缓有晦涩的流光花纹连动成一体，即便是用惯了绝剑魂淵的莫陵也不禁为之赞叹：“好剑！”
“那是当然，据说许长老铸的剑可是能媲美绝剑的存在。”叶染白的脸上并无夸耀的神色，只像是在平淡的叙述一件客观的事实。
“媲美绝剑？”莫陵的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眼前的苍宿确实是一把当之无愧的宝剑，放眼天下也是数一数二，可它毕竟只是凡铁，和神兵绝剑比起来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距。
可莫陵不想放弃这个机会，追问道：“老师您曾经见过绝剑吗？”
“我有生之年曾见到过两柄，一柄是前代独隐剑圣手中的扶风剑，二就是你三叔剑圣颜孤的雪霁剑。”看到莫陵对绝剑感兴趣，叶染白也不加迟疑，很快就将自己知道的通通说了出来。
“再没别的了？”这两把绝剑的下落和归属，莫陵早已听三叔说过。
叶染白摇头一瞬，他忽的怔了一下，迟疑间开口：“倒是听说帝家的王剑也是绝剑之一，不过天下从未有人见过就是了。”
“你似乎对绝剑很感兴趣？”
莫陵也不隐瞒，“嗯，我的愿望就是集齐天下绝剑！”
“呵！”叶染白惊喜地拍手道，“好大的志向！”
不待莫陵再开口说些什么，恍然间他的心神一震，像是被什么无礼之物侵犯了一般，莫陵体内的龙血忽然之间便莫名其妙的沸腾了！血液滚烫如岩浆流遍全身四肢百骸，莫陵眉头一簇，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莫陵怔肿莫名之间，连忙盘膝休憩，调动出体内气海用元气镇压这股不寻常的波动，叶染白见状不妙也忙替他输入一股真气，助他护住心脉。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莫陵火烧般的脸色就又恢复如常，体内沸腾的龙血也渐渐平息，莫陵蓦然睁眼，望向天空西方，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煞气冲天而去！自己体内的龙血大概也是因此不受控的沸腾起来，莫陵眺望着西方晋阳城的方向，慢慢蹙紧了眉头。
但叶染白却并无察觉，只是略带忧虑的说道：“看来你是有大奇遇之人，我虽然不知道你练得什么功法，但这种一瞬间增强境界修为的东西，是很容易让人崩溃的禁忌，以后小心为妙！”
莫陵却置若罔闻，并不回应叶染白的关切之声，他缓缓挺身站起，没有看向叶染白，而是凝重望向西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表情甚是沉静，他尝试着张了张口，但碍于心中的疑惑并没有真的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远山的风中隐隐有肃杀的意味随风摇曳，丝丝缕缕的掺杂着血腥的气味，叶染白顺着莫陵的目光看过去，沉寂心神，将气海之纹朝着远方尽数挥散过去。文圣尊号也并非浪得虚名，叶染白早年秘密跟随着师尊独隐修道时，他便多少知道了一些关于这个世上不可言的秘密。
世间有妖！
叶染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在风中传回的信息里感受了某种不同于人类厮杀的强烈刺鼻的血腥气。
无论是很多年前的前朝古籍，还是如今的炎华历代典籍之中，对于妖类的记载其实也是多如繁星，只是并不对寻常人开放阅读罢了。那类典籍一般都放在皇家的藏书阁中封存，如今即便是修行者也大都并不知晓真实的情况，妖魔之说，放在现下也不过只留下了一丝蛛丝马迹的传闻罢了，但叶染白却是相信世上有妖的，因为师尊独隐曾很明确的告诉过他，上一次的妖邪现世正是三百年前。
妖魔的****以三百年为一个轮回，如今想来，妖魔现世也不足为怪。可是当他真正的面临了这个棘手问题之时，他的心里也不免有些惊慌。
他的眉宇间沉聚着一丝忧虑：“但愿帝君无恙，否则天下又将大乱！”
……
清风拂过山岗青草，满目梨花簌簌而落。
一辆篷布马车在山道上缓缓前行，拉车的红色骏马鬃毛飞扬，若无人控缰，仿佛就要脱缰飞驰。
“老师，我们真的不用去救驾吗？”两个人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莫陵忽的抬眸问道。
慵懒靠在马车上的叶染白却轻轻摇着头说道：“近水救不了远火，颜孤掌门定然陪伴在帝君身侧，不出意外的话，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虽然他嘴上是如此说道，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可磨灭的担忧，不是为帝君，而是为天下黎民。
之所以他会这样揣测，只是因为相距甚远，他也只能感受到妖气的存在，而并不能感应出它们的数量，毕竟同时有上百只妖物现世实属骇人听闻，这一点他是无法预料的。而天子六军三千精甲与上百妖物的厮杀，必定是艰苦卓绝的一战，就连颜孤也没有把握能轻易言胜。
见叶染白许久沉默着，听到他的这番话，莫陵心里不禁有些莫名的意味，也不知是惋惜还是轻松。莫陵抬眸好奇的看了看自己的这位曾经领兵驰骋四野，而如今却毅然选择归隐的老师，终究没有忍住心里的疑问。
“老师，您见过帝君吧？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听到弟子发问，叶染白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定定的看着他一会儿，思略了片刻缓缓道：“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不是东陆帝君，那是他只是个年轻的王爷，那样英姿勃发的气势给人感觉就像要一飞冲天的金龙一般……”
叶染白顿了一顿，略微在心中整理了一番措辞，继续娓娓说道：“……是啊，给人一股很霸道的感觉，他的立国之策也是行王者霸业，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陛下自己心里的选择，但我也明白，乱世之火，仅凭仁德之心是无法熄灭的。”
“王道霸业容不得同行之人，也许对帝君而言，这也是无奈的选择吧。”叶染白悠然叹气。
“无奈的……选择？”莫陵喃喃自语，心中浮现出三叔和昭雪姑姑生离死别的那一幕幕场景，说真的，因为三叔的关系他并不喜欢这个受世人敬仰的东陆帝君，甚至心里还有着小孩子般的嫉恶如仇，又因为从小跟随在樾辰的耳濡目染，更是从来对帝家皇权就没有什么畏惧向往之心，但老师的一番话，多少还是让他理解了一些身居高位者的无奈。
叶染白见他开悟，轻轻笑道：“你的身体尚有很大的隐患，如不尽早解决怕恐怕会影响你今后的修行，稍后随我一同去剑宗藏书楼看看有什么能化解的办法吧。”
龙血沸腾之后会和身体里的那一半神魄发生剧烈的冲突从而带来的巨大隐患和伤害，这一点莫陵也是多少知道的，只是一直没有办法解决而短期内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挽回的影响，也就不了了之了。
此时听到老师的关切之语，莫陵自然感激，转身拱手恭恭敬敬的一拜：“多谢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