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御驾声势浩大,出晋阳城东门往武陵山行二百五十余里,一路百姓止行,分列御道两侧迎候圣驾。
八匹毛色顺滑火红雄健的骏马缓缓拉动着天子龙辇步入长街,马蹄滚动,踏起一路烟尘弥漫,激起无数百姓惊呼。
火红的骏马身披着一层金色如朝阳般的马铠,马首覆盖着一张狰狞的金色野兽面甲,马蹄上套着银色的铁靴,铁靴之上雕刻有看上去仿佛鲜红滚烫的岩浆花纹,每一条马腿关节上都附着着可以伸缩弯曲的黑色护甲,马鞍也是鲜红色像是玫瑰一样艳丽的色彩,伴同着褐色的马鬃在风中飞扬!
御驾骏马由八个笼罩在森严盔甲里武士驱策,迈着坚定缓实的步伐往前行进,金属包裹的马蹄踩在地面上发出整齐铿锵与大地碰撞的脆响,仿佛奏响一曲金石欲开的美妙乐舞。
帝君坐在挂满琳琅缨络的龙辇里,透过四周低垂的纹龙纱幔审视着自己的子民,被帝君目光扫过的地方皆低头高呼万岁!一个个无比的恭敬低顺。
长街之上的热闹情景竟比年节十分还要热闹几分,用几个破皮无赖的混账话讲,那便是,除夕年年有,皇帝只一朝啊!于是个顶个的挤来一睹天颜,将整条街面都拥堵的水泄不通。若没有副统领杜升率领的一众追风铁旅精锐护驾,怕是要惊到天下的座驾。
剑圣颜孤与大总管刘登也各自骑了一匹大内战马,跟随在龙辇左右。
天子御驾一出了东城们,早早就接到命令树立在此的天下六军便立刻接管了护卫帝君的重责,汹涌的按照建制排布树位在龙辇四周,缓缓往武陵山行进。
天子六军,分为左右御林军,前后策武军,侧都护军,中天军,六军各选五百精锐,共三千军马,披甲跨马,佩刀负箭,浩荡护卫天子出行。
只是六军身上所披铠甲大都轻盈华美,多为礼器,战场厮杀之用甚薄,只单调的追求御驾天威盛怒。
说起来侧都护军原是属于颜孤统帅,慕容周登基时曾册立他为都护将军,但他这个大将军基本上是个虚名,乱世平定之后,他也只在刚得到册封时一时好奇带着沐昭雪一同去检阅过名属都护的这支军队,但后来就直接撒手让副将接管了。此后更是游历江湖,虽然都护军向来以剑圣之名自豪,但因宫廷中传出帝君与剑圣不睦的传闻之后,所以此时大多将士也都不认得颜孤。
颜孤遥望着六军气势汹涌,不由的眉间一黯,叹气道:“不想师兄他也喜欢上了弄这些排场。”
六军行进速度不快不慢,调度有序,但声音依旧嘈杂,所以他的这句大不敬自然也没人听到。
正当他独自策马脱离了龙辇左右感慨之际,一个身材英挺神采飞扬的御林军少都尉忽的策马朝他迎了过来。
“兮缕缕!~~”那少都尉在颜孤面前勒住战马,在马背上快速朝他恭敬的一拜:“侄儿拜见三叔!”
颜孤蓦地抬头,看到的是大哥雪烨家的长子雪枫,此时他已经年岁长大不少,模样虽然较三年前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但眉宇间的神情却是焕然一新,流露出些许英武之气,少了些商人的狡黠。看来在禁军中三年来的磨砺,真的是让他这个小侄儿有些不同以往的成长。
颜孤很是欣慰,他笑着拍了拍雪枫的肩膀,“枫儿,这几年你倒是长结实了不少,虽然面上少了些你父亲的精明,但男儿嘛,本就该有点英豪之气!”
闻言,雪枫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些羞赧来,抱拳道:“三叔过奖了,羞煞小侄也!”
“嗨!”颜孤被他这一举动愣了一下,旋即苦笑摇头,“看来你骨子里也还是竟是那些儒道思想!”
听及三叔说道儒道之说,雪枫立马来了精神,神色一震道:“儒道思想有何不可?三叔你不也是修道之人吗?”
颜孤错愕的瞪了瞪眼睛,揶揄道:“圣人修的乃是悲天悯怀的仁道,而我修的可是杀人无敌的剑道!”
原以为就此就能将他唬住,不想,听完他的这番话,对面的雪枫却轻轻摇头,笑盈盈的说:“剑道即仁道,剑心即天心。三叔所修的无敌剑法,绝不只在于杀人的威力,唯仁者而能无敌。三叔以为如何?”
“呃……”颜孤顿时哑然。
小侄儿这句话说得,既奉承了自己,又辩驳了不同于他的观点,真是无所纰漏,于是颜孤没好气的说,“原想你长大后就会变得忠厚老实些,不想骨子里装的还是精明机算之道,真不愧是大哥的儿子啊!”说完,他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二人短暂的相聚之后,雪枫便被颜孤以上将军的名号驱逐回原位,他之所以这样做,自然是害怕若是有一天再度和帝君闹翻,以免牵连到这些无辜的孩子身上。
颜孤抬头看了看天空,锐利的阳光像刀剑一样倾洒在他的眼睛里,他微阖双目,暗道:御驾行进迟缓,虽然晋阳帝京前往武陵剑宗之路不过二百五十余里,但恐怕也要明早才能到达剑宗了。
想来,自己也有许多年未曾回山门了。
一方面是皇家浩荡车辇的威严,而另一方面则是剑宗山门如火如荼的争论。
剑宗长老会
“叶长老如此肆意作为,那接下来的武试和侧基该如何进行啊?”接到了文试结果消息,负责武试的秋无依长老忧心忡忡地自言自语道。
清风院和秋山院一向不睦,两位坐镇山门的长老也一向是针锋相对,但此时在对待这个麻烦的问题上的忧虑却是出奇的一致。
“难道直接掠过?”
“这怎么行?三试可是祖师传下来的规矩,不能轻易更改!”
“可剑宗此次只招收一百五十名弟子,而第一场文试下来也就只剩了这个数目,还有必要筛选吗?”
“秋长老所言差矣,虽然基本入选的弟子人选已定,但前往各峰各院的弟子却还没有明朗,难道各位长老们不想通过武试挑选自己心仪的弟子吗?”最终还是一直默然在旁的叶染白出言解决这个由他造成的难题。
此言一出,众长老纷纷点头附和,“也别无他计了!那就依叶长老所言,尽快进行吧!”
“不忙!”叶染白连忙阻止,见到众人诧异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不由地笑着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天下将会在明日与掌门一同抵达山门,武试还是留到陛下莅临之时,以武助兴吧!”
“有理!”
“极为有理!”
“倒是我们几个老糊涂了!”
众长老将叶染白的建议全部采纳,为了避免多余的吵闹,便早早的解散了会议,然后长老会数十名本宗长老和客卿长老们也纷纷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