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进场锣声一响,前来参加入试的子弟们纷纷争前恐后地挤进了考场。
在进入考试大殿的门前,几十个剑宗的持剑弟子守在了一块大牌子的旁边,众人又不免跟风停下来去看牌子上写的什么。
牌子上的内容只有短短十个字,写的是:年愈二十者,请原路折返。
虽然只是这短短的十个字,却也让一大帮子的人的心彻底变得哇凉哇凉的,顿时心如死灰,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苦读寒窗数十载的老秀才们更是恨不得当场撞死,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可以入朝为官报效国家的机会居然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变成了泡影?
当然不!别说是这些老秀才们,就连一些江湖上的豪杰也都为了能进入剑宗苦练多时,一纸警告,就要让他们滚回家去?
真是熟可忍士不可忍!于是,他们便对着剑宗弟子破口大骂道:“你们剑宗难道仗着自己是天下武学翘首就能随便更改规矩吗?往年可没有这样的规矩!你们今天不给个合理的说法,我们就赖着不走了!”
十几个持剑弟子为首的正是牧风,先前尤属这帮人闹得最凶,他自然不会给他们好脸色,而且也用不着。
也许是剑宗多年不招收新弟子的缘故,更也许是考了朝廷官衔的诱惑,此次前来参加入试的人空前的多啊!居然有将近千人之数,整个剑宗加起来,连扫地煮饭的阿婆算上也就七八百人,这么多的考生实在是个头疼的问题啊。
别的不说,眼前的考场就容纳不了这么多的人。
正在陌阳长老头焦头烂额寻找对策的时候,只见主考官轻飘飘的挥笔一蹴而就,写了这么一张告示放在了殿外。于是问题解决了,九百人立刻就可以去掉一大半!
“哼,好啊,那你们就赖着吧,反正我们不管饭!”牧风一字一顿地将最重要的部分又重复了一遍,“不管饭!”
“老子和你拼了!信不信砸了你家大殿!”一人怒吼道。
牧风轻轻一笑带过,指着殿门上的牌匾道:“这可是当今帝君亲手御笔,要是有胆就砸吧,我们保证不拦着您!”
说话那人被牧风的怪腔怪调气的脸皮发麻,变成了酱紫的猪肝色,牧风看在眼里,心里一阵得意的窃笑。
就在此一发不可收拾之际,殿门被人轻轻推了开来,殿内晦暗的光线倾洒出来,伴随着微光一同走出的,还有一个缓袍轻带面带慵懒之色的男人。
他的步伐缓慢,腰间配着一把古剑,古剑随着步伐走动一齐发出敲打剑鞘的锵锵之音,他的脸上带了一丝悠闲的倦怠,唇角上蓄着的一道浅浅胡须,更增添了他浑身散发出的儒雅不凡的气质,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此人不是文圣叶染白,还能是谁?!
但也有人不禁窃窃私语道:“他真的是叶染白?话说他不是文圣吗?为何不是随身带着纸墨笔砚,而是腰间佩剑呢?难不成他也是会武的?”
“人家可是剑宗的客卿长老,随身佩剑又有什么奇怪?”
“那岂不是文武双全了!?”
不过也有人对此不以为意,“不过是挂把剑装装样子罢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这话音未落,沐风不善的眼神就扫了过来,毕竟是在人家天下第一正宗剑派的地盘上,众人倒也不敢肆意撒野,被他冷冷的眼神一扫,顿时就偃旗息鼓不再言语。
只见那文弱书生微微一笑,手指殿外的告示,缓缓开口。
众人立时屏住了呼吸,听他讲话:“这告示是在下所写,若诸位对此有不满者,皆可向我挑战,如能胜我,便可入殿考试!”
众人又是一阵轰动,莫陵目光一沉,也终于见到这位声名远扬的书画大家的真貌,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点眼熟,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似的?
考试即将开始,而沐漓此时也已经将零食吃尽,看到莫陵失神,不免问道:“臭豆腐,你在发什么呆呢?”
莫陵回过神来,轻摇了下头,抿着笑对沐漓道:“监考官可是文圣啊,你可别在第一场就挂了。”
“怎么会?!”沐漓脖子一硬,霸气的回应道,“我除了数科差点,你们的东陆的圣人典籍我也是从小熟读,早就倒背如流的,倒是臭豆腐你,可别在第一轮就被人刷下去了,丢大叔的脸!”
“切。”莫陵撇撇嘴,“那咱们就比比看。”
沐漓也赌气的一扭头,不再理他,继续看热闹去了。
被一纸告示拒之门外的众人,听到叶染白此时夸下海口,不免有跃跃欲试者,不过谁也不肯先做这出头鸟儿,于是纷纷推搡起来,想先让个人出去探一下对方的水准。
人群顿时嘈杂起来,牧风见状皱了皱眉,旋即向着这位他从未谋面的客卿长老作了一揖,提议道:“叶先生乃是剑宗客卿之尊,岂有让先生出手的道理,弟子愿替先生接下此战!”
他之所以会出说出这样的话,更多的是因为他从未见过这位客卿长老出手,也不知他武艺究竟如何,不过他也听过叶染白书画双绝的名头,所以在他看来,一个会些剑术的文人终究不是这样江湖草野的对手,要是有哪个不识相的伤着了叶染白,他也不好向师门交待。
再者,若是几百人都要一一与他较量,文试还不知道要排到猴年马月去,自己出手直接重一点,杀一儆百,赶走这些闹事不肯离去的就是了。
出乎意料的是,叶染白闻言,不仅连一句客套的寒暄都没有,竟然直接颔首向着牧风微微致谢,只说了一声“也好。”便直接返回大殿中去了,殿外顿时响起一阵唏嘘之声,以为他是个绣花枕头,只不过是想借着剑宗客卿的名头让人忌惮罢了。
众人都以为他心虚,连牧风也不禁松了一口气,暗暗庆幸自己的机智应变,不过他自己也在心里暗暗鄙夷了一声这位客卿长老。
在诸多考生之中也不乏名门正派挑选前来剑宗入试的少年弟子,这些人却是个个不苟言笑。他们与那些无门无派或者小门小派的江湖武者相比,这些弟子们的宗门大都也有内炼修行之法,不仅仅只注重于武艺,所以他们的境界大都在闻息境界徘徊,对于修行者的境界高低也有一定的判别能力。
不同于神经大条的沐风,这些门派的弟子,在叶染白一出殿门时,就暗自调集了气海中的元气悄悄去窥察对方的底细。
即使只是普通百姓,生于天地之间,日夜兹受自然雨露光华,身体里也会聚集一些天地元气,而普通人因为没有功法引导自然也就不能晋入五境,但是尽管如此,他们体内的元气还是能被修行者一眼看破的,但先前叶染白露面时,他们却看不穿对方的高低,这只有两种解释。
一个,他不是人:二个,天命之上不可查!
所以这些名门子弟自然不会在此放肆,以免惹祸上身,要知道,对方至少是天命境界的高人,他们这些名门大派的坐镇掌门恐怕也不过就是天命境界,他们那里惹得起?一个客卿长老的实力就是天命的大修行者,由此也能看出剑宗这座敢称千年屹立不倒的天下武学第一宗的底蕴究竟是如何可怕!
可畏可敬啊!
“那师兄,我们是不是可以入场了?”一个在前头的考生见过了变故之后,焦急的问道。
听见终于有懂礼貌的叫他师兄,牧风颇为自得的点了点,巡视过众人,目光在最前面的一派考生的脸上掠过,经过莫陵和沐漓两人时,他明显顿了一下,心里暗骂道:我靠,本来师妹资源就少,这还来俩这抢眼的!长这么俊秀,师妹岂不都入了他们的怀里了!?不行不行,我要为自己的终身幸福考虑!
莫陵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迟迟不肯离开,于是也略拱了下手,问道:“师兄有何见教?”
牧风咳了一下嗓子,指着两人问:“你俩是何处人氏?”
“我们都是帝京晋阳城的本土人氏。”
“帝京晋阳城?”牧风挑了挑眉,悄悄瞥了眼背后的殿门,他本意就是要赶走莫陵和沐漓两个,见殿内长老们一直毫无动作,于是他就悄悄起了个小心眼。
“晋阳雪家。”莫陵如实具禀。
“还是世家子弟?”牧风言语中流露出些许不屑,晋阳城中的世家子弟他也知道,大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于是他就更不待见莫陵。
牧风一挥手:“两位请回吧,剑宗不招收皇城世家子弟!”
此言一出,人群之中依旧平静,丝毫未再度引起轩然大波,这是因为,偌大帝京的晋阳世家之中只有他们两人来到剑宗入试而已。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悲哀啊,孤立无援的悲哀。
沐漓闻言,怒声质问道:“凭什么!?”
牧风漠然回应:“皇城世子大都病态缠软,不适合练剑修行!”
听了这番话,沐漓顿时炸毛了,眼神几欲喷火,莫陵见状哭笑不得,低声道:“你在生什么气呢?皇城世子这几个字和你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吧?”
“对哦。”沐漓恍然大悟,尴尬的笑了几声,吐了吐舌头。
“还不快些……!”牧风厉喝一声,话未说完,头顶就挨了一个暴栗,抬头一看,竟是李哲师兄来了。
“……离开。”他小心翼翼的细语将话吐尽。
李哲满脸怒气,恨铁不成钢的训斥一声,“还不退到一旁去!”
教训完牧风,他又连忙朝着莫陵拱了拱手,微笑低声道:“小公子莫怪,我家师弟不懂事。”
“李兄客气了。”莫陵抱拳回礼。
这样的小事莫陵自然不放在心上,不仅如此,刚刚牧风不依不饶的倔强模样还让他生出了一些好感,真是个有趣的人,接下来牧风的遭遇更是让他笃定了这一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