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问计天下
“这又是为何?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自古皆然.好男儿自当以匡扶天下为己任.难道令师就是如此教导你?让你骑鹤下扬州?不管这天下黎民百姓的死活?”老夫人明显很愤怒。
“大宋自立国以来就一直遭受胡虏侵害,百余年来从未间断,西贼,辽人,吐蕃虎视眈眈,五次伐夏无功,对战辽国更是数不胜数。无数汉家男儿战死沙场,高粱河畔至今一到夜晚就磷火漂浮。就为收复燕云旧地。”
“我们相识不过短短两日,你所负才学不过才露出冰山一角,以单骑惊走西贼数十名精锐骑兵。无论是对战西贼的冷静,还是救人的岐黄之术,还是刚刚对行军粮草的计算,你可知道当初先夫为这问题计算了数日。而你却能在转瞬之间就解答出来。着实让老婆子吃了一惊。以为这汉家江山总算看到了希望。谁知道你竟然只想到骑鹤下扬州,你让这无数汉家忠魂如何能够闭得上眼?
不说这么遥远的事,单说你昨日救下的妇孺,她们有何过错,竟遭受如此大难?你当真能够对她们的遭遇视而不见?”老夫人不顾自己继续说道:
“娘亲,别和他说,她根本就是个无胆鼠辈,哪里能像爹地一样!”月儿鄙视了自己一眼道:
我去,自己不过是个看客而已,何去何从还不知道。哪里当得起如此重任,就和看戏一样,舞台上和舞台下自成两个体系,舞台上再热闹,自己能做的不过是在台下鼓鼓掌而已!看客怎么上台?
“折公确为天下之雄,家师在世时就常给小子提起。”
“哦?没有欺瞒老身?”折老夫人明显有些自豪。
“千真万确”家师常和小子谈起这天下英雄,汉人之中,折公当仁不让。”
“其他还有谁?”老夫人继续问道:
“西军种氏兄弟。令夫之叔父折克行。汉人之中能让家师侧目的不过寥寥数人。”
“无知,狂妄,山村野人也敢妄论天下英雄.”那月儿姑娘插话道:
“住嘴,不许胡说,’老夫人喝骂道:
“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月儿赌气撇过头去。
“公子莫要见怪,继续说”
“辽国太祖皇帝第八世孙,耶律大石算一个,家师常说此人将来成就或不可小觑。”
“而当今天下最强者却另有其人。此人就是现如今女真首领,完颜阿骨打,此人雄才大略,盖世无双”!
“呸,胡虏有什么英雄,谁有我爹地厉害?”月儿忍不住插话道:
“月儿,不许胡说,听公子说。”折老夫人将声音都提了三分道:
此人以八百人起兵抗辽,对抗辽国百年基业,几乎没有败绩。
“哧,领导八百人的也算盖世英雄,也不怕天下人笑掉大牙?”月儿嘲笑道:
是不是英雄,你且听我说完自有定论。
完颜阿骨打大前年就以八百人起兵抗辽,与辽国第一战,击败辽军两千五人,辽军几乎全军覆没。
第二战,辽国出动两万人,阿骨打以两千五百人迎战。辽军两万人被斩杀殆尽。
第三战,与辽军对战鸭子河,阿骨打以三千七百人夜袭辽军十万人,十万辽军一路溃败。
第四战,达鲁古城之战,金军以不满万人击败辽军二十万骑兵外加七万步兵。全歼步兵集团。
第五战,也就是前年,金军以两万人击败辽军七十万大军,辽国土地如今已丧失大半。如此人物可当得起盖世英雄这个称号?张耀说完就看着月儿。
“撒谎也不怕硌掉大牙。这世上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事,大宋百余年来一直和辽国打打杀杀,无数仁人志士战死北地,都没能将辽国打败,区区八百人,撒谎也不带这样胡说的”月儿鄙夷道:
我也不愿意相信,但是现在却已然成为真实。与这样的英雄生于一个时代,这是何其的不幸与悲哀,尤其是这个英雄还是你的敌人。张耀黯然地说道;
宋人与辽鏖战百年,败多胜少,辽国如今就如同老弱的狼,而金国却是盛年的猛虎。
“北地偏远,公子家师又是如何得知?”折老夫人插过话问道:
“家师朋友遍布天下,常有人来拜会家师,经常会带来北地的消息。”
“若公子所言属实,我大宋当如何应对?”
”此事无解,辽国立国百余年,受汉文化影响,其侵害性已然大大削弱,而金国立国不过数年,才从荒野走出的野人,哪里见得汉地繁盛。不出十年北地肯定狼烟四起。而当今朝堂,只顾享乐,只一个花石纲就弄得天下烽烟四起。一个个好大喜功,追名逐利,贪图享乐,谁在意过黎民的生死?如此庙堂,不去也罢。眼不见为净。
“大儒张横渠有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公子难道就不愿意为这亿万生民立命?”
“非不愿意,实不能也,要解这道难题太难,难度甚至超过以往任何时候,太祖一句以仕大夫共天下,让大宋延续了百年,仕人地位空前提升,这样的体制已经深入骨髓,武人被压制,而文武殊途,文人打仗只能纸上谈兵,不知战场凶险。三川口就是个例子。是以大宋对外战争输多胜少。太祖自五代过来,当然知道武人掌权的危害。但是大宋立国已经百年有余,统治已然稳固,而这项国策却始终未变,有矫枉过正之嫌。
而今北地风云变幻,庙堂之上却茫然无知,估计朝堂之上还想着怎么联合金人从辽人手上去抢过燕云之地。这无异与虎谋皮,饮鸩止渴。”
张耀敲了敲桌子继续说道:”如今要解这道难题,必定是尸山血海,血流成河。要打破仕人的统治地位,给武人一席之地。基本就可以说算是与天下为敌了。外部还有强敌环视。西贼,辽国,金人无一不是虎视眈眈,一旦大宋出现内乱,不仅为生民立不了命,而且更有亡国灭种之祸。”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折夫人插话道:
“有,那就是彻底得到帝王信任,得到帝王的支持。
以政治手段取代武力手段,从而达到目的。不过这可能性更是没有,庙堂之上根本没有这种危机意识。如今朝堂风气已成,谁要是敢有不同意见。非给这些既得利益者撕成碎片不可。”
“这些都是公子家师所言”?老夫人插话问道:
不错,这也是家师不让我入仕的原因。家师常言我的性子如若真的进入庙堂,必将死无葬生之地.”
“令师大才,却不为我大宋朝堂所用,让蝇营鼠辈窃居我大宋高位。实是我汉家子民之大不幸。”
虽公子所言老身颇为赞同,但是公子所言女真之强却是让老身难以信服。再强也不过蛮夷而已,公子却说这北地十年之内会狼烟四起,未免言过其实?”
看样子不弄点干货是难以让这老婆子信服了。
‘老夫人随我来,“张耀站起来走出长亭,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月儿扶着老夫人跟着走出长亭,看着张耀在地上画的图。
“老夫人请看,这是吐蕃,这是西贼,这是如今的辽国,这是如今的金人,这是如今的大宋。”张耀指着地上那貌似公鸡勉强能看出好像是副地图样子的画说道:
“又撒谎,大宋怎么可能才这么一点大?”月儿又一次插话道:
“这是当今天下的地图?”折老夫人失声道:
千真万确,随手画的或许有点差异,大致也差不了多少。
张耀指着地图继续说道:金人起兵不到四年已然侵占辽国半数土地,而辽国自护步答岗之役过后,基本已经无力再对抗金人,覆亡也只是时间问题。如若辽国覆亡,大宋将直接面对金人铁骑。金人好战,而我大宋北地因为缺少幽燕屏障,一马平川,尤其适合骑兵作战。已然失却地利。金人夹带击败百万辽军之锐气,士气之强,一时无两。已占天时。
而我大宋毫无察觉,金人南下必定夹带着无数辽军,和燕地汉人。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敌手,夫人可还以为小子在危言耸听?
再加上金人一直居于苦寒之地,骑马狩猎自小而学,天生与天斗的民族,骑马射箭如家常便饭。百步之外百发百中。骁勇善战,好勇斗狠。而我汉家儿郎,世代受儒家文化熏陶,都讲究以德服人,要好勇斗狠为耻。秀才遇上兵就是宋金之间真实的写照。
“那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你说的话够砍你十次脑袋了?”老夫人看着张耀问道:
“小子作为一名汉人,虽无力解这死结,却又不忍心这北地汉人在金人铁蹄下颤抖,还望老夫人看在同是大宋子民。到时能多救出几个汉家子弟。相信以老夫人的声望和折家在西北的势力,这汉地文明也能保留几分。”
“然后你就能心安理得的抛下这责任?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想得到美!落到老身手里,想跑,不怕打折你的腿?老夫人指着张耀鼻子问道:
额,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啊,作为一名观众,甚至都已经参与到剧本当中去了。还想要我干什么?
“你随我回岢岚,小皮猴子,缺少教化,待老身好好教导与你。如若你有真才实学,老身保证折家岢岚一脉随你鞍前马后。府州折家,麟州杨家都可与你守望相助。老身夫君虽过世已经数年,但折家在西北的影响力又岂容你小觑。”折老夫人不待张耀回话,直接就替他作了决定。
‘不干,这事干不了。”张耀耍赖:
“知道这事你不自己愿意做,别人也勉强不了你,随我回岢岚,反正你说的事三年五载也难说。如果数年后在岢岚你还是觉得事不可为。老身许你下扬州。”
张耀想了想,自己目前反正没地方可去。去岢岚就去岢岚。几年过后随意应付一下自己就该干嘛干嘛去。岢岚风光,当去旅游一圈也不错吧?
此话当真?张耀问道:
“千真万确。”老身可与你击掌为誓。
张耀明显看见老夫人松了一口气。
自己被骗了?不会啊,这些条件自己好像不吃亏。
“击掌就算了,我相信老夫人的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