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请闭上眼睛。远离了视觉的诱惑,你的世界变成一片混沌,没有了光线,没有了人影,没有了方向。你像一个累了的孩子,独自走在茫茫黑暗中,寻找着出发的地方。你找啊,找啊,直到时光都停止了流动,一切知觉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你累了,太累了,栽倒在地上。仁慈的上帝再也不忍心你在黑暗中受累,他将你变成一个洁白的婴儿,放回到母亲的腹中,你在母亲温暖的腹中沉睡,睡得很香很香……”陆离梦呓般的声音飘进纪风涯的耳中。
她一边说一边从身旁的金属架上拿起一只浅紫色的琉璃瓶,拔开塞子,向莲花形的香炉里滴下几滴深紫色的液体,随后划了一根火柴,点燃香炉。
一股奇异的香味在空气中飘荡开来。屋内的烛光忽明忽暗,暗香浮动。她浅浅一笑,摸出一枚写着“开元通宝”的古钱,抛向空中……
纪风涯安静地躺在床上,屏住呼吸,气收丹田,集中精力,以顽强的意志力抵制那些企图控制他中枢神经的催眠暗示。
然而,那诡异的香气和梦呓般的声音却像空气一般如影随形,令他无处可逃。
困了,困了,眼皮变得沉重,意识渐渐模糊,大脑似乎早已停止了工作,处于一片真空状态。
就在他即将沉沉睡去之际,心底有一个声音呼唤道:风涯,醒醒!醒醒!振作起来!
不,不!我不能输!纪风涯忽然醒过来,他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拧了一把,剧烈的疼痛让他立即清醒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集中心神,在心中默念起叶博士教给他的催眠反噬咒语。
三分钟后,寂静的屋子里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是“开元通宝”落地的声音。
纪风涯缓缓睁开眼,如他所愿,陆离倒在白色的橡木地板上沉沉睡去,神情安详,宛若在母亲怀抱中酣睡的婴儿。
睡梦中的人,是最善良的,因为在梦中,他们不会撒谎。
此时的陆离,是那样纯净,那样安全,就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完全不似清醒时那个聪明到能一眼看透人心的可怕女人,高深莫测,令人敬畏。
他将她小心翼翼地扶到床上,随后坐在了原本属于她的座位上。
他注视着沉睡的陆离,柔声道:“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谁?”睡梦中的陆离不禁皱了皱眉,似乎在努力思考,但最终还是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经常问自己这个问题,可是,没有人能告诉我答案。我只知道,我现在的名字,叫做陆离。”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果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纪风涯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问:“那么,你认识Fiona吗?”
“认识。”
“她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我想,她一定是个有故事的女人。”陆离迟疑了片刻,道,“她很可能就是那个让外公苦苦等候了一生的女人。”
“此话怎讲?”纪风涯心头一紧,莫非她已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
“那些香薰精油里,留下了外公的眼泪。外公临终前告诉母亲,这滴眼泪将带给他等候一生的爱人一个真实的梦境,那个梦境里有他一生的爱和回忆。那滴眼泪是外公为她而流,也只有她能走进那个梦境。而在我第一次为Fiona催眠时,她在梦中哭了。”
纪风涯心中惊异,急忙道:“醒来后她有没有说起什么?”
“我曾委婉地问过她,她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上周一在我们独处时,她曾请求我为她做一件事情,并表示事成后,她会将我想知道的一切如实地告诉我。”
“她让你做什么?”
“她让我在9日晚上冒充她去参加一场化装舞会。我按照她的话做了,在舞会中场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上另一身装扮,可是到了约定的时间,她却没有出现。舞会结束后,我只好独自离开了饭店。”
“你可知道她那晚去了哪里?”
“不知道。她只说那晚她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单独完成,但又无法甩掉那些时刻跟随在她身边的保镖,于是只好出此下策。她恳求我一定要帮她,称那件事情对她至关重要,关系到她的使命,关系到许多人的生死存亡。至于那件事情具体是什么,她并没有明确地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