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为徐庆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可惜,因为阿黄两个字,姬发吃到了苦头,生命就是这么的奇妙,或许不是这一次,换个时机和地点,姬发有理由相信徐庆会用更夸张的办法让自己痛不欲生。
在从没接触过数学的时候,姬发还以为这东西再难不会难过大伯教给自己的战阵,还记得当初第一次接受大伯教导战阵的时候,因为只有姬发一个人,大伯完全是用一种对待敌军的方式在进行教育,从燕国骑兵的冲阵到步兵进攻,剑士的刺杀和弓手的布置,虽然只是一点涉猎和熟悉,姬发就已经叫苦连天一个月,这一个月时间里面,他身上根本没一处完好之地,尤其是每天晚上擦拭膏药的时候,更是一种非人的折磨,不过相比起徐庆教的数学这门姬发从来没听说过的课程,姬发才明白肉体上的痛苦都是有限的,精神上的残害才可以达到一种无限的地步。
课程上的其实挺快,从嘲笑阿黄那天开始,徐庆就开始了数学的教育,先是小学内容,姬发今年才七岁,但是想用七天就学完小学课本,那是痴人说梦,姬发也就步入了各种算术题和应用题目上面,而且在这期间,徐庆一点不允许他询问课程意外的东西,只单单因为昨天问的一句跟题目没关系的话,姬发就硬生生抄了题目五百遍,美其名曰练字。
幸好今天大伯来了,姬发才躲过一节,因为大伯送来很多粮食,说是够两个人吃两个月的,大爷爷那还有剩下的,估计能够给他们俩人吃用四个月,除此之外,大爷爷还送来两把青铜剑,都是市面上不太能找到的好家伙,不过在徐庆看来,最好的东西莫过于那一大袋竹简,这才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有了这些,姬发前两天说错的话也就不值一提了。
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几年时间,在姬发眼中过得就跟睡了一觉一样,顶多看了七八次落叶满天飞的场景,还有冬天冰雪封山的寒冷,最重要的是他的与众不同,这一点他自己是看不到的,只有经常来送东西的张铁牛和张铁虎才深有感触,知识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气质,无疑,七八年的时间已经让姬发这家伙在这两位隐藏在小地方的高才有种世家大族子弟身上才有的感觉说是犹有过之都可以,除了那种儒雅的气质,更让张铁虎和张铁牛看不透的是姬发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莫名凶性,他们根本不可能想到,其实一直用各种珍贵山珍灵草猎物之类跟他们做交换的虽然是徐庆,可这些东西只有刚开始才是徐庆出手,之后的六七年时间里,都是姬发在做,不停地和山上野物打交道,用命换来的珍藏,都是姬发一次又一次生与死的经历,哪怕徐庆每次在他受伤之后冷嘲热讽地说着不过是死而已,起码还死在家乡这种屁话,姬发还是一次又一次地用命相搏,这才有那已经塞满两座茅屋的竹简,上面刻满的文章,同样表明了徐庆这七八年以来的努力,可惜文字奇特,这世上估计除了像他这样的人也就姬发能够看懂了。
送走大伯,已经跟徐庆一样高的姬发便去厨房做饭,徐庆说今天想吃糖醋鱼,食材山下的水潭那边就有,只不过调料难找,多次让二叔搜寻,也不过就几两东西,为这还付出好多刀币呢,徐庆不管这些,要吃就是要吃,所以每次他一想家,就是张铁虎张铁牛俩兄弟还有姬发最难受的时候,供着一尊大神,着实不容易。
把做好的糖醋鱼和几碟子小菜端到石桌上,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徐庆就开始动筷子,吃相只能用粗野来形容,姬发却只能一口口细嚼慢咽,这一点上徐庆的理由很简单,“既然你很可能是王室子弟,那你就要有贵族气质。”伴随这句话的就是一堆礼仪和规矩。饱受折磨的姬发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便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用?有这般学识和才华的不见得不是王室子弟。”
徐庆简单一句话就教会姬发做人了,“我们那,像我这样的人,全世界加起来有那么三十来亿,我用得着自己找罪受吗?还是在这种回不去的地方?”
没有办法再反驳的姬发只能一边咽下这口气,一边又不得不感叹别人的世界美好善良,可惜这些善良和美好背后隐藏的东西,徐庆一点没说,他不想说,远方的游子,再怎么样都不会在背井离乡多年之后还说家乡不好,何况他几乎没可能回去。
吃完晚饭,徐庆取出了在这里第三个年头才实验成功酿造的一坛子黍米酒,口感挺醇厚的,就是颜色不怎么样,这时代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他处理,将就着喝,也很不错的。
姬发眼馋那坛子酒,这东西他偶尔偷喝过,徐庆在高兴之余也会给他喝一点,也就两小口的量,没想到今天这么一个不特殊的日子徐庆也喝酒,难道是糖醋鱼做的挺好?就跟徐庆说的那什么,就跟他娘做的味道差上那么一点点?想想不太可能,还在暗自揣摩的姬发没想到徐庆又回屋里取出一坛泥封完好的数米酒。
“这是给你的,小子,今年你几岁了?”徐庆的话问的让姬发摸不着头脑,还是接过数米酒,拍开泥封,喝了一大口才回答道:“十四还是十五?应该是十五。”看着徐庆下一步的反应,没想到这家伙却喃喃自语起来,想凑近一点听他说的什么,就感觉到头上被敲了一下。
“十五岁就是十五岁,没什么应该的,你说你十五,谁还能说你不是十五吗?除了你爹娘,谁能说你不是十五岁?”听这话姬发感觉徐庆有些喝多了,他酒量其实很差的,每次喝酒,喝上小半坛子就不错了,偷偷往那酒坛里瞅了两眼,都快见底了,能不醉吗?
姬发的小动作在了解他的徐庆面前暴露无遗,小家伙哪怕长大了,在老师眼中也还是小家伙,自顾自哈哈大笑的徐庆在不解其意的姬发眼中完全是发酒疯的表现,结果他却说:“小石头,我有多少年没这样叫过你了吧,自从你有了姬发这个名字,我就没叫过,哈哈,我跟你说,人一辈子总要有些理想和期盼的,像你想的报仇那样是一种活法,像我就要有另外一种活法了,八年时间过去了,你都长这么大了,该学会自己生存了,能教你的也都教给你了,不能教你的我打死都不会教你,那些东西需要你自己去经历,尤其是女人。”
在看着徐庆近乎于神经质的表现时,姬发莫名的有些悲哀,虽然他不是徐庆嘴里说的那些有奇怪直觉的女人,但是他还是感受到了徐庆今天奇怪的状态是有原因的,甚至他有一丝自责,老师的变化他居然都没发现,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他的失职。
徐庆没有管姬发是否失职,他想走了,窝在山中八年,对这世界该了解的都了解了,不管是地处西陲的秦国还是南边的楚国,他都有了解过一些,虽然不多,但总不至于毫无所知,现在他想的是出去走走看看,看看这个世界上是否还要再收一个学生,再教一些东西,或者再做一些事情,满足一下接下来寂寞人生的需求,最不济他要去找个女人度过余生,这些才是他想要的,著书已有八年,这些东西,该传下去还是要传下去,这世间不能白走这一遭,不做封侯王霸事,只求名留人世间,无愧于心便是好,哪怕遗臭万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