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必定会失去,田丰阴鸷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整车整车装着那些各种名目搜刮来的金银财宝,他都有种带着东西绕回齐国的想法,如果不是姬发给他太强烈的威胁感,他真不想就这样离开。
最后还是选择了分兵,田丰带着一万八千精兵和一百余架战车往南追击姬发,抱着不能让他舒心地在齐国内部四处游击的想法,田丰在等到剩下两千精兵带着金银离去才出发,这时候的姬大离河间郡城不过五十里地。押送金银财宝的是田丰的心腹,作为跟了田丰十年的他很明白任务的重要性,田丰很贪婪,这批金银将全部运回封地,而不会有齐王一分一厘,至于黑锅当然是齐王会背上的,燕军的仇恨值也全部转嫁给齐国,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只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多出点力,哪怕齐王吃了哑巴亏都不敢拿他如何,国难便是田丰的依仗。
姬发对于消息的封锁很到位,九襄以南的齐国城池根本不知道九襄和北张都已经陷落,还是那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状态,因此,姬发决定,在处理完九襄内部的那些望族就继续南下饶安,先破了再说,之后如何,他还在考量当中。
还是那处县衙,还是那个主位,姬发手里端着一卷竹简细细看着,冯安党不知道姬发壶里卖的什么药,转眼瞧瞧躺下跪着那一大片人,姬发还老神在在地端着竹简,冯安党抹了一把冷汗,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将军,咱们这下怎么整呀?”姬发抬头瞥他一眼,问道:“没受伤的俘虏有多少人?”冯安党想了想才说道:“大将军,得有个五六千人,还有一千多都是伤兵了。”
“老丈,您姓什么?”姬发问道,早就已经跪的腿脚发麻的老头子颤颤巍巍地回道:“大将军,老朽姓王。”姬发点点头,又看起竹简来,嘴里还是问道:“这一万守军是哪里人士居多?”冯安党刚想开口回答,王老丈先抢道:“多是本地人士,九襄重镇,连接燕齐咽喉之地,这里的守军大部分都是九襄本地的。”冯安党不满地瞪了老家伙一眼,王老丈只当看不见,姬发嘿嘿一笑,说道:“冯副将,去把活下来的那些人挑一挑,不是九襄本地人的全杀了,那些伤兵全部绑起来。”剩下的是对王老丈说的,“现在九襄是我大燕领土,王老丈,剩下那些九襄士卒麻烦您去说说,好好给我效力,本将绝对不亏待他们,如果不行,也只有死路一条,再过半个时辰,全军启程,我要奔袭饶安,王老丈,骗开城门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算算时间,完全可以在天亮前到达饶安城,懂吗?”
姬发说话语气完全没有刚才那么柔和,甚至可以说是严苛凶狠都不为过,接下去又是留守两千人,九襄军士的家人全被抓到城内军营中看管起来,一旦九襄军士敢于临阵倒戈,必然先承受痛失亲人的代价。
王老丈看清楚面前这位将军的面容,好似要把他牢牢记在心里,咬着牙回道:“老朽必然不负将军嘱托,前去骗城之事恕老头年迈,可否由我儿代劳?其为军中校尉,今夜在家休息,现下也在场,将军看看可否?”
姬发点点头,看了看王老丈的儿子,长得不错,看体型也知道是个善战之辈,说道:“王校尉请放心,今夜拿下饶安城,本将做主,不仅放了你王家上下,还能由老丈担任这一县之地的长官,王校尉也可担任我大燕一卫大将,相信我,只要你们听话,保证不伤害你们一分一毫,这是两国之战,不是我与你等过不去,若非如此,我宁愿游历天下,如何?”
“末将领命,不负将军之托。”王青山一抱拳,便从地上站起,等待接下来的命令。冯安党尴尬地左转转脑袋右转转脑袋,最后还是凑到姬发跟前小声问道:“将军,咱们真要杀俘虏?”姬发看着竹简点头,冯安党又看看下面跪坐在地上那些人,又问:“将军,咱们真还南下?”姬发抬起头瞅他一眼,还是点头,“那咱们留下两千人就够了?”
“你如果还想跟我谈,那就等我回来再说,冯贤杰,去挑两千人给你父亲安排他守城,还有俘虏中排除我刚才说的那些,剩下的人里分出一半留守九襄,这么多人,冯副将,你要是替我守不住这九襄城,冯贤杰也就活到头了。懂吗?事成的话,饶安郡守送给你冯家,如何?”
冯安党把目光放到走进来的冯贤杰身上,重重一点头,抱拳说道:“大将军,末将必然为大将军守好后路,不管谁来,九襄还是燕国的九襄。”带着视死如归的精神前往军营。
相对于人心,姬发没有徐庆那么老练,虽然学习多年,他还是学不会那种让大家都高兴的结局,他只要自己想要的结局,徐庆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你能明白,你才能真的走向辉煌。”
冯安党的行动很快,他也知道姬发要继续南下,而且是在天明之前攻下饶安,不快点出发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在挑拣好听话的守军和剩下的两千多多少少受了一些轻伤的骑卫军便来向姬发回话。姬发一见他也不多说,嘱托了一句小心保重便上马,率军出城,夜袭饶安,正式开始。
前面是两千步兵在狂奔,后面是四千骑卫军在不骄不躁地驱赶,王青山也在跑路的队伍中,身边跟着几个亲兵。“王校尉,咱们真投降?真去骗城门?”有一亲兵问道,王青山点点头,脸上写满了凝重,是对接下来袭城的凝重。又一亲兵说道:“咱们不骗城还能怎么样?饶安是九襄最近的地方,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燕人已经杀进咱们燕国,不这样能行吗?父老乡亲全在九襄,头上挂着两千把长剑,就留下谢大石那样的人,能把他们赶走?你没看燕人那将军多凶狠?徐家小子入伍才半年,还是饶安过来的,说杀就杀了,同样杀掉的都有几百人,谁能保证挡得住他们不杀人?我们老老实实给人家骗开城门,饶安郡城里自然有人跟他们冲杀,真杀不过他们,换个大王也不错,好歹那将军说了不加税,在哪不一样呀?”
王青怒骂道:“我们都是不得已的,谁想当叛徒,要不是姜将军死的太早,谁不想跟他们拼一把,哼,现在都这样,少说两句。”
自然,做了别国先遣队攻打自己国家的人都不那么乐意,九襄步兵同样不乐意,饶安郡也只有往前数几十上百年都不是燕国土地,一下子就当了燕国子民,还是被迫的,换谁都不乐意,姬发也知道,所以他才先杀一批人让这些降军相信自己是有魄力去这样做的,只要他们不听话,屠城两个字不是说说的,出发之前做的那一番讲说也不都是说说的,跟在步兵后面的姬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没谁想杀人,这是战争,如果不是燕国侥幸胜利,河间郡甚至徐州武垣都有可能变成齐国的,燕人到时候变成齐人,总会有流血的,如果要流血,还是流别国人的血比较好,这是姬发唯一能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