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张铁牛和张铁虎两兄弟分别作别,姬发才真正上路,离开这个他生活了近十五年的村子,第一次走出这里,他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没有徐庆当时告诉他离开时候的恐惧和害怕,听他说他家乡第一次离乡上学的学子都或多或少有害怕紧张和兴奋激动的感觉不同,姬发完全没有,他觉得他应该有,因为徐庆说过会有,但他没有,他第一次质疑了徐庆,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他生生掐死,徐庆,在他眼中,哪怕不完美,也不会有这样小的失误。
恐怕也就姬发自己以为这是小的失误吧,这个世道,哪里都不会是好地方,像他这样的人比比皆是,上可至六十老叟,下至六岁幼童,家乡不一定就是个好地方。
出门能够带长剑的人一般都不好惹,不是有钱就是有武艺,姬发算是占了一个半,钱是没多少,刀币也不过几十枚,但是硬通货还是有点,黄金的数量徐庆早就打探过,通过张铁虎了解到,黄金和刀币的比例比现代夸张得多,难以开采,矿坑少见都是原因,最大的原因还是在权贵的藏匿不出市面和宫廷器皿的使用方面,入不敷出差不多能形容了。
武艺方面更是不俗,早在两年前,通过徐庆的各种理念灌输和张铁牛张铁虎两兄弟的教导,姬发一个人就能独斗他们俩不落下风,还记得徐庆当时看他的那种眼神,双眼发光,哪怕是见到所谓美女的眼神也比不了,更别说张铁牛兄弟俩的观点,早在十几年前,张铁牛就是燕国军中少见的高手,地位低下只是因为出身问题罢了,按他和张铁虎所说,姬发现在是真的能够做到百人敌了,当然,前提是地利在他这边。因为在不合适的地理环境下,加一点不好的天时,徐庆那半吊子的武艺都能收拾他,还是不动手那种。
言归正传,有行走江湖的本钱,才是姬发此次出山最大的依仗,否则也不见得能这般大摇大摆走在路上,按徐庆说的,没能力的时候或者说能力还不够的时候,低调才是王道。
可惜命运总是喜欢跟人开玩笑,尤其是她钟情的那种人,玩笑也就开的特别大。
才走两天,姬发就好死不死地遇到了出来抓壮丁的军队,还在鹿城外面逛着摊子的姬发完全愣了,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就见这一路上的小摊贩都带着能带的逃走,他还傻愣愣地问一句这西瓜多少钱。就见带头的军爷站在他面前,手上还拿着绳子和镣铐。
“不知道您有什么吩咐?”环视一圈,一大队的兵丁已经把自己围在中间了,人数细数下来也就二十几个,可是徐庆说过最不能惹的那些人里面就有军队,姬发还是想看看情况再说。
为首的军爷脸上有一道疤,很长,看徐庆还问自己一句有什么吩咐,莫名的笑了,“小伙子,你是哪国人?”
姬发想想还是说燕国人,这里是燕国,说是别的国家在这帮当兵的眼里,恐怕套上一个奸细的罪名那就真洗不掉了,刀疤脸又问:“小伙子家里还有亲人吗?”
姬发摇摇头,眼神更加疑惑了,因为他刚出来,还没见到这帮人抓壮丁,这种事情只有徐庆说过一点,但徐庆也没经历过,只是说说而已。
刀疤脸脸上笑意更甚,继续开口:“小伙子,你有何劳作吗?”这话问的是工作,姬发一想到自己是出门游历,便说没有,刀疤脸继续问:“那家中祖上是何等封荫?”这话问的是背景了,其实问这么详细都不能说是抓壮丁了,说是征兵都不为过,只是当姬发说出祖上全是平民百姓,不曾有封荫,这家伙好的,就听刀疤脸哈哈一笑,说道:“兄弟,我看你这背包带剑的也是个游侠,你看这样可好?齐燕之战近在眼前,前线已死伤数万人,兄弟,要不你跟哥哥上前线拼死搏杀一番?换不到爵位也能夺取一些财货,当个地主也是不错,可好?”
话问的不错,姬发却不想这么快就参军,他还没走多远呢,说是走了两天,可走走停停看看风景熟悉人文,堪堪走满一天路程,要不是脚程快,他估计自己都到不了鹿城,结果呢?这样就进军营当大头兵?
何为大头兵?徐庆说是炮灰,先不去想什么叫炮,可这灰字总能猜出来了,姬发刚想拒绝,早就有准备的刀疤脸一个眼神就看到围着自己的那一圈兵丁举起长戈或长剑,君子不立围墙之下的道理终究还只是说说而已,姬发就这命了,一边叹息着一边低头说好,悲哀莫过于此了。
跟着刀疤脸往前走,手上还拴着绳子,背包和腰间的青铜剑都在,就是长剑被刀疤脸收去了,美其名曰帮忙拿着,谁都能看清楚这家伙看青铜剑时候的那股子喜欢劲头儿,跟在他身后的姬发只好说一句送给他了,说是说反正还有一把,心底那股子难受还是一样的。大爷爷给的剑,就这样没了,可既然不能反抗了,那就好好想办法把逆境变成顺境呗,徐庆教的,这才有那送剑一说。
刀疤脸很喜欢姬发这上道的小子,不只是他能说出宝剑赠英雄这句难以听到的好话,还有姬发让他看得顺眼,说起来当年他也是个游侠,和姬发这般差不多的年纪就出来闯荡了,不满老家受到的待遇,难道有一半狄柔血脉他就不是燕国人了吗?所以抱着为自己正名的想法外出游历,摸爬滚打好几年,才混来一名老头的收留,教给他三两招手艺,比他偷学的烂大街的招数高出好几节,后来老头一病不起,接着他也刚好遇到燕国和韩国打仗,就参军了,战场就在老头的家乡,刀疤脸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回报给这位有师徒关系的老头,参军保卫他的家乡就是个好回报办法,可惜最后燕国还是输了,没有输在战场上,输在了朝堂上,燕王收了韩国送的十位美女和一些财物,包括老头家乡在内的十座城池就没了。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刀疤脸就傻了,扔掉了剑,也丢掉了铠甲,就骑着那匹马去老头埋的地方跪了一天,三天之后,韩国军队就进驻了,再后来,他还是在军队里面,穿上了那一身铁甲他就不想脱下了,老头死了,燕国还活着。
“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很有眼力,过几天咱们在这凑满人我们就走了,恰好我手下还缺个亲兵,怎么样?干不干?”刀疤脸的话姬发听到了,听到了能怎么选择?当呗,拒绝的下场才更惨,人心难以揣测,尤其是不了解的领导,那玩意想猜都猜不到。
答应了刀疤脸的姬发在回到营地就收到了刀疤脸叫人送来的一套衣服,那一股子味道,姬发感觉不仅闻到了汗臭味和血腥味,更多的还是腐臭味,在水井边上狠狠洗了两遍才终于有些安心,徐庆说这世上有太多防不胜防的疾病,姬发自觉小心点总是好的,不求别的,先来个心安理得吧。
“嘿,小子,洗这么干净没两天就脏了,得了,跟哥哥喝酒去吧?”刀疤脸来了,看样子又抓了一队壮丁,看他脸色就知道收获不错,把衣服晾好,姬发就跟着刀疤脸走出军营,青铜短剑和怀里的鱼肠是不可能落下的,随时跑路是徐庆在这个世界的准则之一,也是姬发的准则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