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那个,”校长抓了抓头,仔细看了一眼名单,皱着眉头向底下探头张望一下,我确定他望的方向肯定不是我。
接下来他开口说话了,望的依旧不是我的方向。
“五班的班主任,范建华,请上台来讲一下。”
“咦?!!”全校的学生,都发出了一丝疑问的轻喊,接着,各处都发起了或大或小的讨论声,我能感受到身后的几百双眼睛,都在注视着我。
注视这个被校长忽略过去的四班班主任。
哎,可惜了,不叫我吗?我觉得可能是心理还有一根懒筋在,一种侥幸逃脱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开来。
那种想要拯救别人的心思被自己压了下去。既然没有我的机会了,我还要争取什么呢?阎奇志,对不起了,你命由天不由我。
想来我的决心还是蛮不坚定的,现在又觉得,主的意图似乎变了。
校长的这个失误会不会是上天的安排呢?
五班班主任范建华不知所措的,不知道是该站起来,还是待在原地,他满脸为难的看着我,然而我刚刚发呆,没来的及注意他。
我点头示意他上去,因为几百人面前校长出现这种失误,指出来,与打脸校长没有区别,我想我不愿背这个黑锅,范建华老师肯定也不愿意。
他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向主席台。
这样就结束了吧,我也松了一口气。
我还没来得及松身上这股劲,就看到了一个黑影,从讲台的另一端快速的穿过几个老师,直到校长身边,俯身在校长耳边轻语几句,校长听完,居然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
那目光里带了一种让我说不出的感觉,那种感觉似曾相识。
校长的手又抓住了话筒,他的话又响彻在东区足球场的天空。
“那个查尔斯老师也上台来吧!”
刚刚松下的神经又绷紧起来,我终于发现了,这不是上帝给阎奇志的机会。
这是主对罪孽深重的我的折磨。
太煎熬了,太压抑了,尤其是一松一紧的感觉,绝对不比耶稣在十字架上的那三天容易。
我站起身来,走向了主席台,准备接受上帝的考验。
我也清楚的看见了,那个给校长耳语的人,
就是刚刚在楼梯口说话的,新任的副校长,
渡边松生。
摆脱了柳重言的了吗,这么快,还换了一身灰色的西装。
为什么他要提醒校长这个事呢?校长为什么会听他的话?
那么,校长和副校的意见一定有通气的地方,所以校长刚刚才故意漏过我的。为的是等渡边来,渡边来到后给校长个耳语,校长此时再装作想起我,冒着打脸的风险把我叫上台。
我对他们来说是很重要的。
这让我有了一种正在被人算计的感觉,但我偏偏找不到,我这样做对学校有什么益处,对他们有什么益处,只能心甘情愿的被他们利用。
因为我只看到,不这样做,对阎奇志的坏处。
一个孤儿的内心,一定有难以愈合的伤疤,更何况,学校没有做到愈合它的工作,反而任凭仗势欺人的富二代再次向这伤口上撒一把盐。
我需要他留在我的身边。
伤疤的痛,撒盐的痛,就让我来缝合它。
就像社会大学给过去的身为孤儿的我的痛,被英格曼神父缝合熄灭一样。
耶稣基督的信仰,永远会传承。
爱的永恒。
我走上了主席台,面对黑压压的人群,感觉有点头晕目眩,差一点跌倒,连忙扶住范建华老师,范老师被我一抻吓到,发言瞬间暂停,这一卡壳,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磕磕巴巴的做了个结语,就把话筒塞给了我,跌跌撞撞的跑下了讲台。
我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大脑一片混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眼晕。
就这样呆立在了主席台上,拿着话筒,
一言不发。
因为心里有一种担心,不知道,迟迟不敢发声,就好像一开口,就会落入万丈深渊,永劫不复,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的腿在发抖,底下的喧哗声也越来越大。
“查尔斯老师,不要耽误时间好不好,”校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那么的刺耳,感觉耳膜在镇痛,更加心慌意乱了,“你就说,阎奇志留下不留下就好了。”
“啊……留……”
“什么!!?”听到这声大喊,我转过头去看,校长一脸的惊愕,还带着愤怒和不解,不知是不是太紧张了,我还听出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勇气此时泛上来了,什么话也不说了,就是这个威胁激怒了我。
“我留下他!!”我对着话筒大喊,全场鸦雀无声,就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一样,震惊的无以复加,包括主席团里的人,除了渡边,大概谁也没有想到,平时逆来顺受的我会反抗校长的命令。
我看着台下逐渐清晰的人影,平静下了心情,一字一句的说,
“主会原谅他的,我们该给他一个机会。”
轰的一声,整个学校都震动了,台下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欢呼声,喝彩声,鼓掌声,不绝于耳,震耳欲聋,冲破云霄。
我第一次体会掌声如雷这句话,那种声势完全是一种宣泄。
一种对不公正的宣判的宣泄,一种嘲讽腐朽统治的宣泄,
我晕乎乎的站在台上,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但看来,似乎不必我再说什么了。
我看到保安怀里躺着阎奇志,眼里闪烁着泪光,嘴角咧开,很痛快的微笑。
莉莉安娜没有看我,径直从我身后走过去,好像要去追逐什么人,我才注意到,校长已经气的拂袖而去了,主席团的人也跟着狼狈的离开了。
渡边甩给了我一个手势,也跟着离去了,不过我没看懂。
但是此刻我的所以疑虑都被这热烈的场面冲的烟消云散了,我开始享受这种感觉,心里的不安也没有了。
校长一走,场面就炸了锅,一个接一个都冲上了主席台,第一个冲上台的不是别人,是刚刚笑的豪迈的司徒老师。
他冲我大喊,“你个老小子,有种。”
我被他还有几个男生架起来,扔向了天空。
仿佛置身于梦里,
我看到了,
太阳的热烈,眼睛火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