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片刻,也可能已过去许久,我感觉身体猛地晃了一下,耳边传来胖子的呼喊声:“老纪,老纪,死了没有?没死快爬起来,撤啦,赶紧撤啦!”
我头上的头灯已经在刚才被完全撞坏,也幸亏有头灯的保护,否则就不仅仅是撞晕过去那么简单,最轻也得是皮开肉裂、鲜血横流。
身边没有光源,远处的亮光照过来已经变得很暗,我感觉自己一半身体掉出铜椁之外,一半身体仍在铜椁之内。铜椁侧翻在地上,我应该是半躺在里面。
我刚要爬起来才发现双腿被什么给压住了,伸手摸过去,是铜鼎从铜椁中滚了出来,正好压在我的腿上。
“老纪,老纪……你怎么样?”小婉在呼喊。
我试着坐了起来,想要回答她,但口还没张开就猛然感觉一阵眩晕,使劲用手掌按了按脑门,才断断续续地回道:“还好,我活着呢……胖子,你的宝贝铜鼎压住我了,来帮我……”
胖子气踹嘘嘘,我被铜椁挡住了视线,看不清他们那边发生了什么,只听他喘着粗气喊道:“你摔糊涂了吧,那个鼎顶多一百多斤,商代乳钉纹铜方鼎的块头跟这个鼎差不多,而且乳钉纹鼎是四足的也才一百七十多斤重,你自己掀起来一点抽出腿脚就完事了,又没让你把它整个抬起来。”
我的确被摔的不轻,此时经胖子一提醒,脑子才转过弯来,既然这个圆形鼎能滚过来压倒我腿上,我自然也能推着把它滚开,这样就更不费力了。也幸亏它是滚到我腿上的,否则如果是直接砸过来,我定然会受伤不轻。
“老纪,你好了没有?再耗下去我快不行了!”胖子嚎叫道。
我双腿酸麻,咬牙爬起来,眼前看到的景象着实惊得我呆了一呆!
“胖子,你怎么把他捅出了窟窿?”
汪叔和胖子合力抱着一块铜椁的盖子,挡在火炭怪尸的面前。火炭怪尸冲上来,他们就用铜椁盖子给顶回去。铜椁盖子与火炭怪尸接触的那一端,已经出现了卷曲和断裂,显现出烙铁般的红光。
被汪叔和胖子护在身后的是小婉和欧队长,小婉正在给欧队长处理伤口。
欧队长的肩部伤得很重,之前我从地上拉起他的时候,就发现他背部的烫伤加上撞击伤造成了严重的肌肉撕裂,血流如涌。
我从后面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小婉已经给他缠上了厚厚的纱布,药粉也用掉了整整一瓶。
火炭怪尸的脖颈和胸膛处出现了数个大小不一的窟窿,他的下巴也已经不见了,整个头颅也随时都有可能身体上掉下来。
“汪叔,这样子就是化升吗?”胖子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不错,眼前的状况与前人盗墓记载中的描述极为相似,传说被以方术禁锢的魂魄,会以化解尸身的方式从墓葬中脱逃。”
“那他老老实实化升就是了,纠缠我们干什么,我们又不碍她的事?”
“可能我们已经成为了始皇帝所布设的禁锢之局中的一部分!”汪叔语气凝重地说道。
我打算上去给他俩帮忙,小婉拦住我,问:“你有没有受伤?”
我摇摇头,小婉打量了我一下,有些释然道:“那就好,我们快撤吧,欧队长伤得很重,你背上他从那里走。”
顺着小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在这处洞室的一面石壁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约有一人多高的洞口,洞口处透射出熹微的霞光。
按照现在的时间,这光芒极有可能是从上面照射进来的阳光,除此之外不可能再有其他合理的解释。
只是这处地下空间的深度有数百米,阳光若是能够照射进来,那这个洞口与外界连接的通道的角度,至少在某一时间要与阳光的投射角平行。以现在的时间来看,要想让晨光照进来,那这个通向外界的通道必定是极为平缓的。
但是这些都只是推断,真正的情况究竟如何还无法得到印证。而且这样一条从地底深处通向地面的平缓通道定然极为漫长,谁都无法预知在这段通道中会遭遇到什么。
若想稳妥一些莫过于打开这处洞室的两扇大门,这样就能直接进入到我们来时所走的那段甬道,然后经由这段甬道到达泉梯处,再乘泉梯回到地面。
这条路的好处是路熟,坏处是可能再次遭遇盲眼蝎子群和蜘蛛群。
我背起欧队长,但没有马上按照小婉所说的从石壁上的洞口撤走,而是快速把我的意见说了一遍。
“哎呀,老纪你就别瞎想了,我们已经考虑了一遍,刚才小婉说我们挖的盗洞塌陷了,泉梯也已经毁坏,那条路不通啊!”胖子急道。
小婉之前确实提到过盗洞塌陷的事,只是那会着急寻找胖子没有详细说下去。
汪叔道:“大侄子,目前只有这一条路了。按照小婉所说,泉梯下面的撑木折断跌落下来,先是撞开了我们先前下梯处的那个石门,把小婉抛进了石门内的墓道,然后泉梯又弹回去把石门对面的甬道口给堵上了。”
这就难怪小婉为何能进入那处被石门封堵的墓道。
小婉从后面扶着我背上的欧队长,也劝道:“穴居人深居地下,留这样一个通风透光的通道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眼下只有这一条路,多想也没用,不走也得走了。”
我转身背着欧队长当先从石壁的洞口进入通道内,通道内的空间比较局促,但足够一个人直立行走。以我的眼光看来,这似乎更像是一个放大版的盗洞。
如果真是盗洞,那这如此之大的一个盗洞是要盗运什么呢?青铜棺椁?四方大鼎?亦或是引导生人走向时空尽头的陷阱……
小婉紧随着我进入通道之内,王叔和胖子齐发一声喊,应该是又把火炭怪尸逼退了一些,接着我又听到拖拽棺椁的声音,然后是胖子的声音:“洞口用这个铜椁堵住了,他过不来的,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下,咱们已经干了一整夜了!”
胖子说完便颓然靠着洞壁坐了下去,脸上挂满了汗珠。
“好吧咱们歇五分钟,这条通道看样子还很长。”汪叔虽然勤于锻炼,体质非常好,但毕竟上了年岁,此刻脸色也已有些惨白。
通道内弥漫着一丝薄薄的雾气,雾气之中散射着莹莹的光芒,我当时觉得这应该是阳光照进来后,在水雾中所产生的特殊扩散现象。但是事后看来,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甚至与阳光毫无关系。
火炭怪尸仍然不断地撞击堵在洞口中的铜椁,不过就算被他把铜椁撞进来也没用,有铜椁隔在中间我们倒也不怕他。
休息了大概七八分钟之后,我们开始出发。小婉走在最前面,然后是我和胖子,我们俩轮流背着欧队长,汪叔则走在最后。
“汪叔,您说那家伙化升到底需要多长时间啊?要不我再回去敲几块玉下来,我越想越觉得亏呢?”胖子恢复了气力,又动起心思来。
“这个可不好说,或许只有我们彻底离开他的墓葬区域之时,他才能够完成化升。”
“是不是他需要杀死我们,或者驱赶我们之后,才有机会脱离这个禁锢之局?”我也问道。
“泉眼是活水喷涌之处,再加上此处地面上又是腾龙升天的格局,这个巨大的泉眼旁本是营建千古吉穴的上佳之所,但是始皇帝显然做了手脚,活泉已经变成亡命的死泉。
嬴兆尸身所在的黄肠题凑更是被浇以狗血,其上四角处又分别放置了桃核、鸡头、灰土、铜镜等物,其内敛放嬴兆尸身的骨棺用风水之言来说,已是成了凶棺中的妖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