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木枋因其木色淡黄,所以也被称为黄肠木。
叠垒题凑所用的黄肠木都取自柏树的木心,而且全要加工成方形的木条,木条的长度一般在一米左右,截面的边长多在十到二十公分。
在构造题凑格局时,所有木条的垒放都是只露端头,不露木身。也就是木条全是纵向平铺,所谓“题凑”也就是“头凑”,题在古汉语里就是头的意思。
这种垒放方式显然更为牢固,当然同时也更耗费木料。
汉武帝之子燕王刘旦墓中的黄肠题凑总共用掉一万五千八百八十根黄肠木,刘旦儿子广阳顷王刘建的题凑也用掉了超过一万四千根黄肠木。
这两人的题凑之室全都规模惊人,高度达到六米,边壁的长度达到二十米。
而这还不是规模最大的,在陕西秦公大墓的一处墓室中,其黄肠题凑所用的每根黄肠木都重达三百多公斤。在那处墓穴中发现了两百多个盗洞,有盗墓者用炸药也没能将这巨大的黄肠题凑炸开。
所幸我们遇到的不是这种顶级规格的柏木椁室。
我按照汪叔的吩咐,将一支手掌大小的七孔墓钟,放在距棺椁脚向七步的位置上。所谓脚向,就是墓主尸身的双脚所对着的方向。
这样摆放据说是墓主如果阴魂没有离开,那他只有从他脚向七步远的这个方位才能靠近他的尸身。把墓钟放在这个位置上,若是有阴风掠过,墓钟便会发出鸣叫,这就预示墓主会诈尸。
当然也并不局限于这个位置,如果祖师爷有心关照,墓钟即使是在背包里未拿出来,也会发出鸣叫。这世上究竟有没有鬼魂是一件很难说清楚的事情,祖师爷庇佑这种说话也不能去较真,反正信一信至少还能起到点壮胆的作用。
此外这墓钟上七个孔的分布也很奇怪,上面一圈是三个孔,下面一圈是四个孔,每圈的各个孔均匀分布。上一圈的三个孔代表神人鬼三面,若是神怒、鬼怨、人恶,孔中便会发出鸣叫,下一圈的四个孔则代表四方。
据说祖师爷传下这件器物时曾立下誓约,说若有入墓葬者摆上这样一件行头便是他的弟子,各方神鬼不得妄下杀手,必须先鸣钟告诫,给他弟子留出从容退出的时间,若是弟子违背约定拒不空手退出,那就任由鬼怪杀刮索命。
其实这些孔并无特别之处,只是很普通的圆形孔洞,而所谓的墓钟也只是按照铜钟模样做成的小物件。
我小时候曾把这东西放到电风扇前吹过,只听到呼呼的风声,根本不是所谓的鸣叫,我也没有搞清是什么原理,竟能让它在墓室中发出匪夷所思的叫声。
放好了墓钟,我又爬到这黄肠题凑的顶部查看,虽说这柏木椁室的规模不大,但要想从四面边壁下手将它拆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种只露柏木端头不露木身的码放方式,根本无从下手拆解。
顶部盖着一块顶板,还好这顶板不是石质的。我双脚踩上去发出轻微的脆裂声,时隔两千多年已经枯朽的非常严重了。
我见四个角上都放着一件盆盂形状的石盘,便靠边走过去一一查看,东北角的石盘中放着一些桃核,我心道这嬴兆难不成喜欢吃桃子,嬴政故意要放些桃核馋他的嘴!
我伸手想抓一把拿给汪叔他们看,结果攥在手里稍一用力桃核便碎成细末,又小心翼翼试了几次还是没能拿起一个完整的桃核,只得作罢。
西北角的石盘内放着的像是一个鸡头,皮肉早没了,只有尖尖的鸡嘴保持着八九分形貌。这一次我没敢冒然伸手去拿,而是把整个石盆端起来递给欧队长,由他接过去拿给汪叔看。
我继续往西南角走,这个石盆内放的既然是半盆灰土,我伸手到里面摸了摸,没有摸到其它东西,便丢下不管,接着往东南角走去。
东南角的这个石盆内放着一件圆饼状的东西,比手掌要大上一圈,朝上的一面雕刻着兽形纹饰,看样子可能是一件青铜镜。
我轻轻将它拿起来,朝下的那一面果然平整光滑,确实是一面青铜镜,我正要举给胖子他们看,却忽见镜面里藏着一个人脸,披头散发面目狰狞。
不像是刻在镜面上的图画,雕刻的图纹绝不会给人一种照镜子的感觉,我看到的样子就像是有个人头凑在我身旁正在对着这面铜镜在照镜子,猝然见到这个情景,我手一抖铜镜从掌中滑脱,我也赶紧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左右和身后。
而滑脱的青铜镜则落在顶板上一弹,随即又直接滚落下去,坠到地方发出很大的声响,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老纪,你干什么呢?那可是宝贝,你他娘的拿稳点啊!”胖子一听声就猜出是一件青铜器,心疼的他跳脚冲我大喊。
我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你们刚才有没有看见我身旁出现其他人?”
没人回答我的话,他们都凑过去看那面铜镜,欧队长率先将它捡了起来,他自己先照了照,然后递给了小婉,道:“小婉姑娘,这铜镜用着还挺清楚的呢。”
胖子急道:“快看看有没有摔破损了。”
“还好,只是边上缺了一小角,不大影响美观。”小婉道。
“你个老纪,你刚才怎么不拿稳一些?就这点缺损,到时候出手的时候,下家至少要给我砍掉六位数的价!”胖子吼道。
我刚才吓得不轻,没好气地回了胖子一句,“刚才这镜子里面有一张人脸,披头散发跟鬼一样,差点没把我吓死。”
这时候小婉已经又把铜镜交回给欧队长,欧队长正把镜子捧给胖子看,一听我这话吓得险些又脱了手,幸好汪叔伸手一把抓住了,气的胖子又冲欧队长骂了一通。
汪叔端详了一下铜镜,对我说道:“上面什么情况,顶板厚不厚?容不容易破开?”
我道:“只是一层木板,已经枯朽的很严重了,这黄肠木一般都是一米来长,我再往里面走一走,用铲子试试能不能捅得开。”
汪叔点了点头,嘱咐我当点心。
我之前在顶上绕这一圈一直是贴近边沿走的,这时我把腰间工具带上挂着的工兵铲摘下来拿在手中,向顶部中央迈出半步,然后蹲下去准备用铲子在木板上捣开一个口子。
脚下的木板发出「啪啪」的破裂声,我还没有完全蹲下去,突然这破裂声猛地一骤,一下子裂开一个口子。我根本没来及反应,像是脚踝被什么扯了一把,便「扑通」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