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船升降之理,即便汪叔不说我也猜到了七七八八,只是没想到这一升一降之间的时间间隔只有两个小时!
就算再把泉梯升降过程所需要的时间算进来,也至多到凌晨三点半的时候,我们身处的这水道的水就会重新涨到将近两米的深度。这个深度基本上就是一个死不死、活不活的深度,半死不活且得被折磨了。
三人心知不妙,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尤其是欧队长更是恨不得一下子就能飞出去。
“我说欧队长,你踩我鞋也没用啊,路还是得一步一步走,急不来。你把心情放和缓些,省点精力,真落到那一步,还可以在水上多撑一会。”
欧队长着急忙慌地跟在我身后,鞋都被他踩掉不知多少次,眼前的情况我心里比他还着急,不免对他一味只想着逃出水道有些恼。
手电光前头照到了一个出口形状的轮廓,到岔口了。
我快步走过去,岔口处是多条水道的汇接点,形状上像是一个圆柱形的空间,顶上要比水道的顶略高一些,大概也就是半米的差别。这些都跟我们遇到的其它几个岔口处大同小异,只是现在倒回头走回这里,一下子还是觉得那里有些不一样。
“大侄子,有没有感觉哪里发生了点变化?”汪叔走过来缓缓环视了一圈。
“这三个水道口的分布……好像更均匀了!”我迟疑着说。
欧队长绕着我俩反过来、倒过去转了几圈,突然踉跄了一下,惊慌道:“坏了,汪叔,纪兄弟,我们刚才是从哪条水道走过来的,我怎么越看越觉得哪条都像啊?”
先前不是这种情况,三个水道口明明是其中两条靠的比较近。而现在这三个水道口几乎就是等距离分布,在这个地下暗空间环境内,这种布局让人稍不留神就会记忆错乱,很难准确分辨出哪条是哪条。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往回走的时候我猜想了好几个情况,却没想到会是这样,如果每个岔口都变成了这般情形,那我们要走出去就难了。
“咱们找一找,原先靠近水道口的石壁上有一块带血的唾沫,看看在哪?”我拍了拍欧队长,便和他分别走进一个水道口。
原先发现的血状唾沫大概都在距离岔口两三步,稍稍高过两米的地方。把头向后稍微仰一点也就差不多能看到了,我在我进的这条水道两侧的石壁上仔细找了一遍,却没有看到。
心想来的时候应该走的不是这段水道,便打算走出去问问欧队长有没有找到,刚转身走出一步,再落脚时竟隐隐听到鞋底下「啪」的响了一声。
声音虽然很轻,但在这死寂的地下水道里还是能听的很清晰,像是踩到了什么,感觉有个硬邦邦的东西。
我还没来及移开脚,欧队长就转了进来,见我便问:“怎么样,你找到没?我那里没找到,不过我做了个标记,我往石壁根角那地方吐了两口唾沫。”
刚才就听到他清理嗓子的声音,原来是故意的,我不免有些恶心,道:“我这也没找到,估计我们刚才走的是另外那个。”
还没等我说完,就听他狠狠地呼噜嗓子,我一见他又要冲根角处吐痰,赶忙阻止他,道:“别别别,你等等!”
他嘴里含着那东西,不方便开口说话,睁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我,鼻子里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
我被他恶心的不行,又着急去看脚下到底踩的是什么东西,正好这时汪叔也走了过来,他见我怪怪的,便问:“怎么,你踩到东西了?”
我点点头,道:“是的,不知道是什么,不太大,硬邦邦的,别是凸出来的机括吧,您和欧队长还是先退回去避一避。”
我话刚说完,就见欧队长的喉结猛地动了一下,还发出「咕滋咕滋」的声音,估计是把含着的东西给咽下去了,然后表情很夸张地说:“啊!怎么办,往哪退……不不不,你会不会有危险?”
汪叔却不慌不忙地弯下腰,示意我把脚移开,见我迟疑,便说:“刚才我见岔口处情形有变,临走过去时特意放下了一块驴钱子做标记。另外两处我看了一遍都没有,应该就在你这处。”
我小心地移开脚,踩着的果然是用黑驴蹄子制成的一块铜钱状的驴钱子。这驴钱子比一元硬币要大上一圈,厚度差不多有一公分半。从一个黑驴蹄子上剜下来的角质,一般够做成四块驴钱子。
这东西比黑驴蹄子携带方便,如果遇上黑凶白凶龇牙咧嘴地扑过来,离着老远就能丢进去它嘴里去,不过这准头却着实不好拿捏。
小时候有一次我让胖子扮成粽子帮我练习,他丫的追的太紧,我手一甩就把一块驴钱子塞他嘴里了,差点没把他噎死!不过后来他又拉出来,要还我,我没要,送给他当作补偿了。
我们没敢停留,从决定折返到现在时间又过去了十三分钟,我们挑了另外一个水道继续快步走下去。
这次在刚才那个岔口的三个水道口都做了标记,但不是用欧队长的唾沫,而是用汪叔所带的朱砂。
原先的带血唾沫竟能消失的无影无踪!其实这很不合理,血属于人体组织,水分干了之后应该会留下一块深色的固着物,这固着物擦洗起来都不太容易清除,从常理来讲自然消失就更是不可能了。
除非刚才我们走过去和折回来所走的那段水道,已经不是同一段水道了!
这当然更匪夷所思,水道也就一米多宽,我们决定折返时并没有走到头,而是在水道的中段转身掉头往回走的……难道,难道我们自以为转身掉头了,却实际上还在按着原来的方向走!
这想法吓了我一跳,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现在岂不是越走越深,越走离墓道的越远了!而且按照一变二的方式翻倍,我们刚才又路过了一处岔口,那么这地方的水道岂不是再次翻了一倍!要想走回去就更难了!
我把想法说给汪叔听,汪叔还没来及说话,欧队长有些崩溃地喊了起来:“咱别走了吧,这里肯定有鬼啊!我们肯定被鬼遮眼了!汪叔,纪兄弟,您二位倒是赶紧把这鬼降住啊,要不然真就活活走死了!”
人就怕丧失希望,不怕犯错,就怕犯同一个错!不怕走路,就怕路走不到尽头!此时欧队长心里的恐慌感,我多多少少也能体会到。
“地下深穴困人,最常见的原因就是人丧失了方向感。至少有一半的人在地面上的方向感都非常差,可想而知人的方向感其实是很脆弱的,所以在地下黑暗紧迫的氛围中方向感就更容易丧失。
而人在丧失方向感之后,又会下意识地去寻找一些特别的印记作为参照,如果恰恰所处的洞道内正好被有意设置了一些迷惑性的标识,那么人就极有可能沦为这些标识的傀儡。”
汪叔看了我一眼,又道:“大侄子,原先那块带血的唾沫没有找到,或许并不是坏事。”
“您是说,这些水道并不是有意要困我们?”我有些疑惑。
“你别忘了,泉梯的升降需要这些水道配合储水和泄水,这才是它们的首要用途。”
欧队长眼神迷茫,突然话语有些怪异地自言道:“走不出去的,没时间了,水就快上来了,全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