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这手残党只剥了一个,没两下就喂完了,正愁还要再剥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手递了个木碗过来,里头全是剥好的果肉。
歌乐诧异抬头,正好落进白云啸含笑的眸中,脸颊就那么毫无预警地微微红了些,别开眼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好意,颇为别扭地道了声谢。
“小家伙吃的开心就好。”白云啸当然知道她在别扭什么,一向要强的性格,本就不喜欢接受别人现成的“施舍”(虽然他并不认为这个是施舍,但是在歌乐的词典里,这就是施舍),所以十分贴心地将借口都给人找好了,唉,得夫如此,妻复何求啊!
歌乐可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正儿八经的男子此时在打着什么腹稿,只是听他这么一解释,脸上更热了。
所谓明人不说暗话,大家都是说话之前打腹稿,说话之后脑子还要绕九个弯的人,白云啸这么拙劣的解围伎俩,反而更叫她难堪了。
其实歌乐平时也挺想得开的,但是一面对白云啸,似乎有时候就会更纠结一些。
“阿姊,吃。”
冷不丁的,从关雎嘴巴里冒出来这么稚气满满的一句话,歌乐顿时愣住了,心里头冒出几个酸楚的泡泡来。
“好,阿姊吃。”温柔一笑,歌乐捏了快果肉放入自己口中,清甜当中有丝微微的酸,仅那么一点,竟把她眸中泪意也酸了出来。
白云啸在旁边瞧了一会儿,眸中若有所思起来,拿帕子擦了擦手,将头凑了过去,笑的如沐春风:“关雎也喂阿兄一个好不好?”
歌乐愣,本来心里还在盘旋的那点儿感伤瞬间消失无踪,拿那双潋滟的眸子直把那厚颜无耻的某人瞧,心想:世上竟有如此皮厚之人?
然而白云啸的程度又启示她这等凡人所能达到的,只见某人扬着一脸笑容淡定地用嘴接过小关雎递过来的一片果肉,心满意足地咀嚼起来,期间,状似不经意地扫了歌乐一眼。
歌乐气,这是在挑衅本公主吗?
于是,等掌柜的再过来的时候,便傻眼了,眼前的一幕怎么说呢?用和谐吧又感觉有点儿怪异,用怪异吧又咂摸出点儿和谐。
只见我们小关雎一副认真的小脸儿,手下不停,左手刚给歌乐喂完右手又拿了一块果肉往白云啸嘴边递,这可累坏了我们的小丫头,没一会儿就累的涨红了一张小脸儿。
“额,看来两位很是喜爱这琵琶果,不如我再打些下来也送到这位公子房中吧?”
掌柜的是有些心疼女儿,这才出声打破了眼前诡异的一幕。
两个暗中较劲的无聊人类瞧了一眼人家亲爹到来,这才偃旗息鼓,各自休战了。
“掌柜的有心了。”白云啸掸掸袖子,一派自然大方地承接了人家美意,丝毫没有之前“虐待”人家女儿的愧疚觉悟。
歌乐心中无语,面上却是一哂了之,和掌柜的告了罪,便牵着关雎的小手去井边洗手了。
可能是出于安全考虑,井边专门围了圈半人高的篱笆,若要打水便解开篱笆门,那开门的地方像关雎这样的小孩子够不到,由此可见掌柜的拳拳爱子之心。
“殿下,惜月楼那边传来了消息。”歌乐正打算给小关雎洗手呢,了妍面带微笑地上前行了个礼,神色自然地凑近了歌乐耳边低声说道,说完便顺手接过歌乐手里的水瓢,舀了水给两人洗手。
歌乐听闻,眸中勾起一缕厉色,不过很快便被笑意掩了下去,偏头对着关雎温柔道:“洗洗小手,才能干干净净不难受哦!”
关雎扬起乖巧的笑容,颊边两个酒窝可爱极了,两只小手模仿着歌乐互相搓着,边搓还边拿大眼睛往歌乐手上瞧,那副认真的模样别提多讨人喜爱了。
了妍瞧着这一大一小两人,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忽而就笑了出来。
“你在笑什么?”歌乐听见笑声,疑惑地看向了妍。
了妍一边又舀了瓢水自上而下缓缓倾倒着,一边笑着答道:“婢子看这小丫头笑起来的样子和卿小时候真是很像,每次只要卿这么一笑,太后就心疼的不得了,什么珍奇都赏下来。”
歌乐听了妍这么一说,偏头瞅了瞅身边的小丫头,还真别说,小丫头笑起来的时候颊边两个酒窝当真是和自己像极了。
“呵呵,被你这么一说,”歌乐拿着湿漉漉的手刮了一下关雎秀气的小鼻子,惹得小丫头一愣一愣的,她这才哈哈笑道:“当真是像极了我。”
“阿姊。”小丫头拿手背使劲儿蹭鼻子上的水迹,委屈地唤了一声。
“好好好,阿姊错了,阿姊让关雎也刮一下好不好?”歌乐笑着将脸凑近了丫头身边,作出一副讨好的样子。
果不其然,小丫头好哄地很,很快就被逗地开怀不已。
两外一边两个男人正在谈天说地,白云啸本来也没指望能和一个商贾掌柜的有什么能谈到一块儿去,可没想到越谈下去谈性越浓,直到最后,白云啸心中还大加感慨,这男子就这么做了个商人当真可惜。
“子之兄怀才不遇,就不觉得可惜吗?”掌柜的姓蔺名严字子之。
谈到后面,白云啸已经将对他的称呼从“掌柜的”转变为了“子之兄”,算是一种变相的欣赏。
然而蔺严却还是摇了摇头,正在这时,水井那边儿传来了笑声,两人的注意力一时之间就转移到了那边上,只见三个女子一时之间嬉笑玩闹,水花潋滟笑脸嫣然,当真是一副是十分舒心养眼的画面。
当天的晚膳歌乐是拉了关雎一道在自己房中用的,这蔺严也是奇怪了,往日里自己的女儿也算是内敛的,从来不见她和谁这么亲近过,如今竟和一个陌生女子这么亲近。
只是蔺严心中有些不安,他总觉得这女子身份不俗,不为别的,就因为她眉目之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贵气,小时候家中还是贵胄,往来的也是身份不俗之人,他偶然见过一次皇子,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人谈笑之间举手投足的隐然气势。
那种感觉,很微妙,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感觉,但就是觉得有种臣服于他面前的欲望。
而现在,当那个女子偶尔投过来一眼的时候,他竟然也产生了这种感觉,这、又说明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