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乐回到永乐殿的第一步就是前去宣室殿,卫尉卿郑守带人拿下了太子,三千亲卫也被全部扣押,太子被关进了天牢,等待平宣帝发落,此刻的宣室殿中,父皇恐怕很是头疼吧。
歌乐到了宣室殿外,远远就看见平常平宣帝身旁不离身的中常侍赵德忠正在殿外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而那殿门正紧闭着。
“赵常侍,这是怎么了?”歌乐急走了几步,赵德忠一见到她顿时就亮了双眼,赶忙行了礼。
“见过华倾公主,回公主的话,太子……”赵德忠看了四下一眼,压低了声音“太子谋逆,陛下正为此事心烦,拘了太子之后陛下就把自己关在了里头不让人伺候,殿下,您可得劝劝陛下,还是龙体要紧啊!”
赵德忠忧急不已,歌乐也是理解,点了点头道了句“知道了。”打算进去,赵德忠殷勤地推开了殿门,歌乐提了裙子跨过了门槛。
殿内静悄悄的,因着门窗全部关闭,所以显得很是昏暗,歌乐举目四望,适应了之后才在右手边的软榻上看见了平宣帝的身影。
“父皇。”歌乐试探着叫了一声。
平宣帝抬起了头,目光直直地盯着歌乐“漪儿,你来了。”声音嘶哑而沧桑,仿佛一夕之间就老却了十多岁。
“父皇,漪儿让人做了牡丹卷,您要不要尝尝?”这一早上就折腾起了,到了现在都晌午了,歌乐猜测着平宣帝一定是滴水未进,这才想让他吃点儿东西。
平宣帝凝视着自己的女儿,聪慧美丽,温柔可人,忽而就想起了太子,都是自己的子女,怎么就相差那么多呢?
“既然是漪儿的心意,父皇怎么好推辞?让人拿进来吧。”平宣帝虽然从早晨起就没吃过东西,但却是一点儿也不饿,那牡丹卷又是甜腻的东西,光是听听他就没什么兴趣了,但是一看着歌乐乖巧的笑容,他就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
平宣帝起身,走到了案几后坐下,紧闭了许久的殿门终于开启,宫人入内掌灯,这宣室殿总算是明亮了不少。
“陛下。”赵德忠亲自端了碟牡丹卷摆在平宣帝面前,平宣帝瞧了一眼,又看了看歌乐,终是捏起了一块放入口中,打算囫囵嚼两下就吞下去。
可是这一入口才发觉,这牡丹卷似乎和平常吃的不大一样,少了甜腻的感觉,多了些清淡的茶香。
平宣帝惊诧微微地看向歌月,后者笑了笑,这才解释出原因“父皇,这牡丹卷是儿臣特意嘱咐了膳房不入糖,改加蜂蜜和绿茶,儿臣在自己宫中试验了多回,最后才得出了这成果,父皇不嫌弃就好。”
歌乐脸上扬着淡淡的笑容,整个人坐在那里温婉而恬静,看着平宣帝的目光充满着孺慕之情,平宣帝心中很是受用,大为感慨。
“唉,朕得了这十个儿子也比不上一个女儿啊。”平宣帝起先因太子造反而暗沉的心总算有了暖意,这看着歌乐就是越看越觉得顺眼,这才有了这么一番感慨。
赵德忠眼底闪过惊诧,不露声色地扫了歌乐一眼,随即笑着举起大拇指附和了平宣帝一句“公主善解人意,这九洲之内谁人不知我们大周的华倾公主乃当世第一佳人啊!”
平宣帝大笑出声,一扫殿中抑郁“哈哈哈,不错,朕的华倾乃仙女下凡尘,谁人可比?”
歌乐大方笑了笑,眨了眨眼看着赵德忠说道:“太监的赞誉华倾可是生受了,只是父皇怎的也不知道谦虚一些?”
被自家小女儿调笑,平宣帝心情越发明朗起来,朗笑了几声道:“有漪儿你这么出色的女儿,朕还要怎么谦虚?如今各国求亲的信函可是快把朕的龙案都压塌了的。”
平宣帝这话可不是在开玩笑,歌乐已到适婚之龄,但是萧太后舍不得,便一直不提她的婚事,如今各国求娶的人多如牛毛,谁不想九洲第一佳人成为自己的妻子?
撇开这层不讲,周国实力雄厚,这华倾公主又是唯一的嫡公主,深的萧太后和平宣帝的宠爱,一旦娶了她,可不就等于娶了滔天的财富和地位?
但是歌乐可对这事儿不感冒啊,她来自现代,思想上自然是自由解放的,对于这种见都没见过就要入洞房的习俗很是反感,所以每次自己的母后提起她都装作娇羞绕了开去。
“父皇打趣儿臣了。”歌乐垂了眼帘,两颊微微发红,一副娇羞不胜的样子。
唉,这人要生存,还是什么招数都要信手拈来啊!
歌乐无不感慨,心中默默叹息。
但是歌乐今儿似乎是失算了,往日里只要她这么一个“娇羞”,平宣帝一般就会揭过去不再谈了,毕竟养了这么久的女儿,忽然就要给一臭小子娶走了,哪个做父亲部心塞?
然而今儿平宣帝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儿搭错了,竟开始对此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前些日子父皇问过你母后,你如今也是十八了,再不定下亲事恐怕就要惹来非议了。”平宣帝脸上微微敛了笑容,颇为语重心长地和歌乐说道。
歌乐心中微微凝重起来,笑了笑道:“父皇可是说笑了,儿臣今年不过十五,何来非议之说?”
平宣帝脸上徒然色变,扫了赵德忠一眼,后者会意,扬声遣散了宫人。
平宣帝这才轻叹一声,目光有些复杂“当年为了避开祸事,紫阳真人将你的年岁改长了三岁,如今算来,确实是十五无疑,但是……”
歌乐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把平宣帝的担忧放在心上“母后生我养我,漪儿因着年幼抱病不得已随师父出宫云游,如今才回到父皇母后身边不过两年,儿臣还是想多尽些孝心的,至于儿臣的婚事,还请父皇放心,姻缘到了儿臣自然会顺应天意。”
有些事情,歌乐虽然知道一点但也只藏于心中,至于出生时候的那一段记忆,她可以清楚地记得,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唯有一点是她可以确定的,她当时睁眼看到的人并不是项婉清。
之后的事儿虽然也是历历在目,母后抱着她开心的不得了,但是她总觉得缺失了什么。
平宣帝看着歌乐,仿佛越过她看见了她的母亲,不同于项婉清的温柔娴静,婉容的性子更加鲜明一些,容儿是个刚直的性子,当年怀着漪儿出走,受了重伤回来,被……东方从容救下,勉力生下漪儿之后就撒手人寰了。
平宣帝到现在还能记得,婉容伏在他的怀里,苍白的脸几乎透明,执着地握着他的手说道:“鸿永,你答应我,一辈子不要让阿姊知道你我的事,我的孩儿就是阿姊的孩儿,你,你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