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布置跟电视上差不多,只是外面多了个灵棚,四五张桌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贡品,甚至有人还压了不少的钱,最里面是死者的遗像,亲朋好友们都在这里进行吊唁,而死者的棺材就放在灵棚后面的正屋里,棺材盖错了一点口,这叫‘错口’,传说人死后还有还阳的可能,所以要错口,以备还阳,在棺材前的供桌上还放着一碗倒头面,以及一盏长明灯。
传统的出殡有两种,一种是热丧,就是人死之后立即下葬。不过古人认为,人死之后灵魂会回家探望,而为了防止灵魂在回家时迷路,便在尸体旁点一盏油灯,家人日夜守护,也就是所谓的守灵,一直等到三天之后再出殡下葬,或是更久的时间,这便是冷葬,这是最通俗的葬法,秦淮便是如此。
不过这种葬法有好有坏,试想一下,这么热的天气,尸体再停放三天,连一点保腐措施都没有,不腐烂才怪,何为阴?霉、瘴、毒、晦、冷、暗等皆为阴,这些全都对人有害,而阴气聚集之地久聚不散,便会形成煞,也叫做阴煞,或是邪煞,也有一些愚昧不懂的人称作死者的灵魂或凶魂。
如果把阴气称作致病的根源,那么用中医知识,服用点滋阳驱寒、补充气血的中草药也能去除,但阴煞不同,它是大凶之兆,正所谓煞气冲天,乃大凶之地,阴煞是更加玄疑的东西,要是沾染的少还好说,如若全身被煞气笼罩,如果没有高人做法去除或是贴身佩戴真正的灵符,那就离死不远了。
而这里的阴气就算是不做法驱散,随着阳光、生吉之气的涌入,也会慢慢消弭,就算是进入人体的阴气,那些体质好的,阳刚之气旺盛的,也会很快自行驱除。
总而言之,秦淮尸体所散发出来的阴气,只是沾了玄学的一点皮毛,严格说起来,还在医术的范畴之内。
灵堂内,虽然杨凡知道棺材里正装着一个死人,但他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这几年的乱坟岗可不是白去的,但就胆子来说,同龄人中,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棺材的一侧早就备好了一张条案,秦德把二人领进去就坐,说了句“有劳了”就出屋招呼前来吊唁的客人去了。
老和尚接过杨凡手中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木鱼和一串佛珠,条案下的脚踢了踢徒弟,小声道:“徒弟,这种程度的阴气,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这任务就交给你了。”
“师父,那你呢?”杨凡一怔,没想到老家伙会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自己,不过虽然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把阴气驱除,但心底却有些雀雀欲试,话说他还没玩过这么好玩的事情呢。
“我老了,敲敲木鱼,念念经,就到极限了。”老和尚长长一叹,抚了抚下巴上那一把灰白的胡须,语气显得颇为迟暮。
闻言杨凡险些晕倒,不了解他的人被他这么一说,还真以为他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呢,但杨凡却是比谁都清楚,这老家伙身子骨比二十来岁的壮小伙都硬朗,上个星期还见他提着两桶足有百十斤的水健步如飞呢,怎么几天不见就不行了呢?
翻翻眼皮,杨凡也懒得跟他得瑟,运起体内功力,念动咒语,开始驱除阴气,老和尚一手敲着木鱼,一手捻着佛珠,念起了经文。
听老和尚的语气,驱除这阴气好像非常容易,但杨凡一试才知道,这老家伙完全是在骗自己。
体内循环流转的功力,随着咒语以杨凡为中心扩散出去,虽然在老和尚眼里这阴气只是毛毛雨,不值一提,但对于修炼才四五年的杨凡来说,这分明就是瓢泼大雨啊。
通过咒语引动体内功力一波波的扩散出去,屋里的阴气逐渐变淡,不过在杨凡体内,功力的消耗根本不足以把阴气全部驱散,眼看自己的功力就要见底,他横了一眼老和尚,见他老神在在、悠哉悠哉的念着经,杨凡一咬牙,猛然一声大喝,一股刚猛的波动瞬间扩散出去,屋里仅剩的一点阴气终于被他驱散了开来。
“哎呀,徒弟,你这狮子吼的功力见长啊!不过要小心,别吓着我老人家喽。”眯缝着眼的老和尚微微抬起眼皮,带着几分慵懒之色,白了眼杨凡。
“老家伙,你就在那得瑟吧!”杨凡现在是贼去楼空,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根本就没那心思和老和尚拌嘴,狠狠瞥了他一眼,就靠在椅子上闭目回气起来。
日头渐渐中午,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聚以到齐,秦德请来的执事看了看天色,便对他说道:“该出殡了。”
秦德点点头,叫来披麻戴孝的侄子,也就是死者秦淮的儿子嘱咐了一番。
随后,秦淮的儿子端来一盆清水,手中还拿着一团棉球,要为自己的父亲净面。
所谓的净面,就是用棉球沾水先在眉头上擦一擦,然后是两腮,擦后把棉球扔掉,而碗里的水,有种说法是不能倒掉,要让净面的人喝掉,喝了是孝,不喝为不孝,而在净面的同时,还要念三遍净面歌:浇花浇根,留子留孙,吃三分,留三分,留下三分给儿孙,净面升天。
秦淮的儿子端着清水来到棺材的错口处,拿着棉球为父亲净面,由于天气炎热,棺材里秦淮的尸体已经有些发黑和发臭了,而一枚串着红绳的青铜钱正含在他的嘴里,这叫噙口钱,意为口中含宝,寓意吉祥。而在他的身周也放着九枚铜钱,叫做垫背钱,正所谓:头顶金、脚蹬银、子孙后代出贵人。
而在死者的左右手中,分别还拿着一包小饼和一包麸子,以及烧纸时候的一对金童玉女。
饼名为‘打狗饼’,传说人死后被白无常、黑无常铁链锁去,因为是生鬼,一路上有许多坎坷,不仅要遇到拦路鬼索财,还要过恶狗村,闯圪针林,蚂蚁山,登望乡台,涉两界河,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等等。
烧纸钱是为了买路,打狗饼是为了打发拦路狗,麸子是为了过蚂蚁山、针林,而金童玉女则是生前的功绩足够的话,领上金桥升天用的。
,当然了,这些都是神话传说,根本不足为信,秦家的人只是按照古代的习俗进行安葬,也许是经过高人指点过,每一个步骤都做的面面俱到。
不过饶是如此,在古代的这些葬礼中,民间的这种葬法还是属于简洁的,像那些商贾巨富,王侯将相的葬礼,那可是要事先请风水先生勘风水,观地气,墓穴选好之后,对于随葬品的选择和摆放也有严格的要求,甚至一些生前非常权贵的人,还要摆出阵法和设计机关,特别是帝王葬,那可不是一两人能办成的,帝王死后,其葬礼要放在国家大事的头等地位,必须要经过遗诏、部议和仪注三大部分。
秦淮的儿子在净面之后,也不管父亲的尸体有些腐烂,‘咕噜咕噜’一通,把净面水全部喝了下去。
在最后一次瞻仰死者的遗体后,早已分配好任务的几个村民拿着麻绳、木杠走了进来,另一人不由分说,手拿铁锤,用棺材钉把棺盖定死。
这几锤下去,秦家更是哭声一片,一旁的秦德也不禁老泪纵横起来,尤其是秦淮的儿子,眼见以后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了,早已哭的红肿的眼睛,又哗啦啦的流下了眼泪。
老和尚和杨凡似乎也被这股哀伤的气氛感染,两人默默念起了往生咒。
几个大汉用麻绳绑住棺材两头,木棍穿在麻绳上,然后在棺材盖上盖了一张棉被,抬了出去。
棺材盖棉被,一是遮阳,尸体乃至阴之物,阴阳不得相冲。二是取义材‘财’不外露,古人认为材露在外面不吉,会折财,所以要盖一层棉被进行遮挡。第三象征着棺依,也称为裹,起源于汉代。
出丧队伍缓缓前往墓地,秦淮的儿子一手把牌位抱在怀里,一手拿着纸幡,在他后面跟着一众家人,老和尚和杨凡走在棺材前面,不断的念着超度经文。
墓地就在清风县外的一处荒地里,这里是秦家的祖坟,早就有几个大汉挖好了墓穴等着下葬。
出殡队伍刚来到这里,老和尚抬头看了下周围的地形,不由发出一声惊异。
“师父,怎么了?”杨凡抬头问道。
“徒弟,你能看出这墓穴的风水吗?”刚要出口的老和尚,忽而笑盈盈的问杨凡。
杨凡知道,老家伙这是在考究自己呢,于是仔细看了看周围,回想着脑中那些关于风水的经书,沉吟了片刻,道:“这墓穴北面一座山头呈白虎盘踞之地,而墓穴前方地势颇洼,一条溪水贯穿而过,风水中,枕山面水视为吉,这里应该是一处吉穴,前人葬在这里,一定会福泽后人,以后升官发财是少不了的。”
杨凡说完,眼巴巴的看着老和尚。
老和尚闻言不由撇撇嘴,嗤之以鼻的道:“狗屁的升官发财,要是随便找个吉穴就能让后人富甲天下,那所有人全部都钻研风水去了。”
杨凡一听不由愣愣的看着老和尚,挠了挠头说道:“师父,这风水不都是你教我的吗?怎么又不对啦?”
揉了揉杨凡的脑袋,老和尚解释道:“吉穴可以福泽后人不假,但没那么夸张,冥冥中的运势自有天定,要是一个吉穴就能改变人生轨迹,那历代的帝王墓,为什么不会保佑自己的江山永固呢?中华几千年,更迭起伏了这么多朝代,难道看帝王风水的都是水货?”
“那你教我的这些东西岂不是一点用没有?”杨凡咧嘴说道,想到自己跟老和尚学了这么些年的玄学知识,要是到头来什么用都没有,那他岂不是亏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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