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下午,纪商被邀请到徐向书的宿舍,他们要开座谈会,纪商怀着深入虎穴一探究竟的心思前往。
徐向书的宿舍在南苑的左侧,那里都是单人宿舍,是国子监特意开辟给勋贵之后的入住地方,徐向书的宿舍门前有一个很大的木笼子,纯白色的海东青真关在笼子里面盯视着前方,很像一名忠实的守卫。
纪商轻轻敲了敲门,里面马上传来一阵喧闹声,一个脚步声着急传来,接着听到徐向书的叫嚷道:“老常,不要焦急,等一等,看清楚了,别是监丞来查房!”
常从斌打开一点缝隙,在门缝中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看,见到是纪商后,松了口气说:“是赵泽,你们赶紧穿好衣服!”
纪商感到有点莫名其妙,心想:“脱了衣服,难道他们都是一群龙阳君?”
龙阳君是战国时代的人,也是历史上第一个公开的男同性恋,所以龙阳之癖就是相容喜好男风的同性恋。
常从斌让纪商进来,然后冲到里面,见里面的人穿着完整后才送了口气。
单间宿舍是一室一厅,整个房间都是用木头做成,而且房子的顶部有照明气孔,阳光气孔里照入,经过铜镜的反射,阳光已经很柔和,将整个房间照的通亮而又不刺眼,厅堂里的摆设虽然简单,却错落有致,显然出自名家之手,房间的正中央有一张八仙桌,八仙桌上摆满了蔬果和点心,还有佳酿,让纪商吃惊的是八仙桌边上做的人,除了徐向书,朱如聪,常从斌三人外,竟然还有三个女子,这三个女子都画着眉目,穿着放荡,看上去娇艳动人,她们穿的外衣是一层轻纱,可以看到里面红红绿绿的肚兜和亵衣,轻易能挑逗起男人的雄**望。徐向书和朱如聪正留着他们身边的女子喝酒,这幅情景让纪商感到自己好像来到了青楼。
“赵兄来了,坐吧,那是给你留的位置!”徐向书指着八仙桌最后一面没有坐人的位置说。
“我可不敢坐!”纪商说,“今日应邀前来,却不成想发现女子入了国子监,一旦被绳愆厅发现,必然被开除学籍,我不能让家人因此丢脸,就此告辞,后会有期!”说着便要转身出去。
常从斌拦住他说:“赵兄放心,这三个女子都是有出入国子监的通行证,就算被发现了,绳愆厅也不会处罚!”
“怎么可能!”纪商说,“圣人之地,岂容女子!”
“赵兄不必多虑,她们三人都是我们的书童,不是什么烟花女子,平时就是给我们洗洗衣服,收拾房间,让我们能够更加安心读书,否则她们如何进的来国子监!”
“书童,不是应该由男子担任吗?”
“没有人规定书童一定要是男子的吧!”朱如聪插口说道。
徐向书却说:“女子的心思比男子要细腻许多,所以我们的书童自小便由女子担任,连皇上都知道此事,你怕什么?”
“她们做书童是得到了皇上的允许??”纪商疑惑的问道。
“没错!”徐向书点头说道。
其实纪商问的不仔细,徐向书回答的模棱两可,他要问的意思是这三个女子是否得到皇上的准许才会出现在国子监内,而徐向书回答的意思是皇上知道南京的勋贵使用女子为书童,并不是皇上准许女子作为书童进入国子监,除非是学官们的家眷,否则任何女子不得踏入国子监。就算是学官的家眷,也只能在国子监内小范围活动,不得出入学堂之内。
纪商听他们经过了皇上的同意,便放下心来,在八仙桌的空位上坐下,常从斌给他斟满了一杯酒。
徐向书放开搂住女子细腰的手,拿起酒杯和纪商干了一杯后,说:“红袖添香夜读书,我们在这里寒窗苦读,怎可没有美女相伴,赵兄看上那一人,我做主送予你,让你也享受一番书香风流的滋味!”
“徐兄说的好,”朱如聪说,“书中自有颜如玉,赵兄读那么多书,不就是要金榜题名,捞一座黄金屋,取一名颜如玉吗?现在我们和你称兄道弟,不惜要金榜题名,我也能让你取得颜如玉。”
“徐兄,朱兄费心了,她们是你的书童,我赵泽怎么能夺人所爱,各位哥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
常从斌坐在纪商的左侧,开口相劝说:“赵兄,男子大丈夫三妻四妾很正常,她们几个书童都是我们家的卖身奴,没有资格当正妻,只能做妾侍,就算是我们送给了你,也没想过要你去她做正妻,但他们姿色上佳,性子也很温善,当个妾侍还是是卓卓有余!”
纪商有点搞不懂他们为何如此礼遇自己,再三推迟道:“家中母老虎管的严,如若非要娶妾,非闹得家无宁日,实非我所愿,如果我接纳的她们中的一位,岂不是害了她们吗?”
徐向书说:“怕妻其实就是爱妻,爱的越深,怕的越厉害,如果不爱了,自然也就不怕了,既然赵兄家有爱妻,我们也不强求,大家来喝酒吧!”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了几分醉意后,三个女书童开始收拾东西,又给众人上了壶香茗,然后又坐在徐向书他们身边,为他们捏肩捶背,徐向书他们露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纪商借着醉意说:“众人可知我是怎么进来国子监的吗?”
徐向书三人惊醒,对望一眼,摇头说:“不知!”
“我是顶替他人进的国子监,你们知道我顶替了谁吗?”纪商说,他故意装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呵呵的笑起来,过了一会才接着说,“不知道吧,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听学堂里的人说,那人是无辜退学后,才让我来顶替的。”
“真的是这样的话,你可是真幸运,要知道进了国子监,就相当于半只脚踏入了官场!”徐向书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
“徐兄说的好,我很同意你的这个说法,人人都知道进了国子监就相当于走上了一条比科举要顺利的多的捷径,但是现在问题来了,谁那么蠢愚蠢会在进了国子监后退学的,我到底是顶替了那一个傻瓜?我这么一问,学堂里的那些人一个人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来。不过今天在徐兄这里喝了一顿酒后,我心中廓然开朗,终于想到了一个能说服我的退学的理由!”
“哦,是什么理由,在下愿意洗耳恭听!”徐向书正了正身子,笑微微的看着纪商。朱如聪和常从斌也认真了起来。
“还能有什么理由?”纪商说,他又喝了一个口茶水后,才说:“当然是那个退学的学子和你们一样,都是出自富贵人家,他们不愁吃不愁喝,干什么要在国子监内被人管着受苦受罪,如果我像你们那样,能够红袖添香夜读书,我干什么不回去家里私读?要在这里受罪,难道自是为了当官?千里当官只为财,既然家里有的是钱,还要当什么劳什子的官,天天携美游山玩水,岂不逍遥自在?”
“赵兄说的好,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其实我们这些勋贵之后,自从出生后,到了一定岁数,便有封赏和职务,我现在是破虏将军,领了个刑部主事的虚衔,朱如聪是车骑都尉,领了个南京守备提督的虚衔,常从斌是个云骑都尉,领的是江浙道台的虚衔,官职都很大,可是我从来没有去过刑部,根本不知道刑部主事是做什么的!这就是朝廷给我们这些勋贵弟子的出路,将我们当做闲人来养,就算我们在国子监里的成绩很好,最后还是不能拥有实权,我徐府唯一的实权就是世袭南京守备司总兵,而且我不是嫡长子,所以不能继承父亲的国公之位,也就不能继承南京守备司的总兵之职务了。”
常从斌叹息说道:“最奇怪的是,皇上和内阁都不让我们掌权,却又不能让我们自生自灭,非要插足我们的生活,将我们丢到这里来严加管教,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态,一旦我们不能通过国子监的考核,就要通告家里,家里的人一听,觉得丢脸,过年回家就要在祠堂里跪着过年!哎,我们也是苦不堪言啊!”
纪商默默地听着,原本是想要引导他们将话题落在张同新的身上,看看他们是否和张同新的死有关系,却不想被他们轻易扯开话题,不知道他们是有心还是无意。
朱如聪一张拍在八仙桌上,“朝廷就是想要玩死我们的这贵胄弟子”
纪商连忙说道:“朱兄慎言!”
“怕什么,就算我骂了又怎么,就算是皇上在我面前,我也骂了?”朱如聪的脾气很火爆,什么话都敢说。
纪商惊的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常从斌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说:“赵兄不必担心,朱兄的先祖是太祖皇帝的亲侄子朱正文,曾经为大明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后来受到谗言而被囚禁在桐城,最后病死,太祖皇帝感其功勋,追封其为封了国公,世袭罔替,和徐府,还有我家常府一同坐镇南京,所以朱兄就算说了什么不得正的言论,朝廷也不会去责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