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宁说:“你上次报告说是张玄甫自己承认是他放人进地库,我问你,张玄甫当时有没有看到田妮的面容?”
刘高怔了下,摇头说:“没有,在地库发现田总旗的时候,张玄甫并不在我旁边,我下令提审田妮的时候是在强弩堂,当时我进行的是密审,除了几个跟我一起发现田总旗的那几个百户外,别无他人,在审讯中,田总旗一问三不知,正当我们无处着手的时候,张玄甫就跑过来向我陈述了是他放入进地库之事。”
钱宁问:“难道张玄甫不知道泄密的罪有多重吗?他为什么会自己跑出来承认?”
刘高说:“一开始我也想不明白,后来才想通,其实那时候张玄甫已经是走投无路了,除了自首争取宽大处置之外,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钱宁“哦”的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刘高继续说:“很简单,当时涉案的人除了田总旗外,还有在地库看守的重兵,只要找到当时看守的那些侍卫一问,什么都清楚了,因为期间只有张玄甫下令看守的侍卫离开地库的大门,田总旗刚刚又是在那时候出现在地库,张玄甫根本无法逃责,所以他选择了自首。。。”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其实这是器械司管理上的漏洞,张玄甫虽然让田妮进了地库,但是只要田妮及时离开,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是啊,为了防止地库里的机密泄露出去,地库规定,非有监督员在旁,任何人都不能独自下地库,却没有想到,看门的侍卫都听从掌司千户的号令,张玄甫自己不进去,但却能调开侍卫让别人下去,这才发生了今日之事,以后这条规定要改一改才行,就算是掌司千户也不能调开地库的侍卫。”
“大人英明。。”南镇抚司三巨头同时说。
钱宁又说:“照你这么说来,张玄甫是没有看见过田总旗的面容了,对吗?”
刘高摇头说:“下官在听到张玄甫的陈述后,安排了两人的见面,他们互相见过对方。。”
钱宁低头想回忆了一会,然后说:“当时张玄甫跪在公堂下面不断扣头,忏悔自己的罪孽,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我叫人将田总旗从后堂压出来让他们指认对方的时候,田妮一口咬定说自己不认识对方,张玄甫却说田妮就是他放进地库里的人,不过有一点想来奇怪,田妮是认认真真地看了张玄甫的脸,张玄甫却一直低着头忏悔,看田妮的时候只是匆匆抬了抬头,这期间会不会没有看清楚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我只能将他们两人收监并移交监察司。。”
钱宁点了点头,然后说:“各位,我们一起去牢房里看看张玄甫和田妮吧。。”
南镇抚司三巨头答应,然后哈蛮镇抚领头,四人直接去了监察司的牢房,监察司的牢房并不是诏狱,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间院子,很干净,住起来和客店差不多,毕竟这是收监锦衣卫的牢房,大家都是锦衣卫,该关照的地方还是要关照的。
四人直接去了审讯室,钱宁刚刚一坐下就说:“哈镇抚,你去将他们两人一起提过来吧。。。”
哈蛮领命,出门吩咐了下,不一会,各有一队监察司的校尉先后押着田妮和张玄甫去到审讯室,先来的是张玄甫,后来的是田妮,不过两人现在都穿着一身囚服,样子虽然憔悴,但身上干干净净的,很显然都没有受过刑讯
张玄甫一进来就看到坐在首坐的钱宁,又羞又愧,不断扣头乞求活命的机会,田妮进来的时候也认出了坐在首座的钱宁,不过她却没有跪下求饶,行了个下官见长官的礼节后,站在一旁听候发落,脸色不亢不卑,自信而自傲,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让钱宁不由得对她侧目,高看了她一眼。
钱宁说:“那里有两张椅子,你们两个都坐下说话吧!”
田妮听后,自个儿走到最靠近的那张椅子坐下,而张玄甫不敢起来,还是跪在地下不敢起来,直到钱宁大声呵斥了之后才颤颤惊惊地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等到他们两人坐稳了,他们才发现,这两张椅子是面对面的,两人一抬头就能看到对方的脸。
钱宁说:“田总旗,你描述一下张千户的相貌。”
田妮坦荡地说:“大人,张千户四十五岁上下,长得膀大腰圆,很富态,国字脸,轮廓分明,脸色红里透黑,两眼无神,两鬓斑白,脸色的皱纹很深,有一股历尽风霜留下的痕迹。”
钱宁点头说:“说的好,很形象嘛!那么现在就由张千户给我们形容下田总旗的面容如何!”
张玄甫说:“田总旗长得花容月貌,鹅蛋脸,眉如画,凤目丹唇悬胆鼻,贝齿如玉。。。。。”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呆若木鸡,一动不动地看着田妮那精致分明的脸,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大声叫屈说:“大人,他不是田总旗。。。”
钱宁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他的意料当中,说:“张千户,本官很肯定告诉你,坐在你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惊蛰旗的田妮田总旗。。。”
张玄甫一下子摊到在椅子上,喃喃地说:“怎么会这样。。。她明明不是田总旗。。”
南镇抚司的三巨头也明白过来了,他们面面相窥,刘高率先发问说:“张玄甫,当日我让你和田总旗指认对方,你明明确确地指认田总旗,为何今日又不是了?”
张玄甫痛苦地抱着头瞪视了田妮一会说:“我不知道,反正她不是我认识的田总旗!”
四人离开监察司监牢的时候,哈蛮镇抚说:“现在已经能够肯定田总旗不是勾引张玄甫的那个女子,她出现在地库里一定是被人陷害的,大人,是不是该放了田总旗。。。”
钱宁摇头说:“虽然我们大致清楚田妮是被人陷害的,但目前惊蛰旗里风云突变,放了田总旗出来,只会更乱,还是先关着吧,等事件平复后再做定夺。。。”
南镇抚司三巨头没有异议。
钱宁忽然说:“你们知道吗?那个名叫赵文阳的小旗武士,是我爱妾的兄长,是我让他进惊蛰旗跟纪商混的,他的死我不会善罢甘休。。”
钱宁这话很重了,这不摆明告诉他们三人说他要维护惊蛰旗了吗?南镇抚司三巨头听后脸色刷地白了起来,冷汗不停的往下流,他原先谁不知道惊蛰旗的总旗官纪商是他钱宁的人,现在好了,总旗官纪商刚刚被停职调查,他手下的人马上就遇到袭击,被杀的人中还有一个钱宁的小舅子,这事情可闹大了,说不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刘高忐忑地说:“大人,我们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
钱宁看了看天说:“是谁做的,难道你们心里没数吗?”
南镇抚司三巨头的脸色一时尴尬起来,他们心里都有人选,可是那人有完美的证据证明这次的事不是他干的,所以他们也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现在看来指挥使是要在无证据的情况下对付那人了。
当他们回到同知公堂的时候,一个清丽脱俗的黄杉女子坐在哪里喝茶,一见到钱宁等人,当即起身行礼说:“赵氏见过老爷,见过各位大人。”
钱宁皱了皱眉说:“你这么来了?”
清丽女子说:“老爷,家兄身故,赵氏不敢不来!”她说话有条不紊,字正腔圆,很好听。
钱宁拉着她的小手在一旁坐下:“你现在有身孕再生,不是让你在家里多多休息吗?你兄长的事有我在管着,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
赵氏说:“有劳老爷费心了,妾身看过兄长的尸身后便想离去,但想起前几日兄长过来跟我谈过的话语,我不知道会不会与兄长的死有没有关系,但还是想将这些话告诉老爷,希望能够对老爷查案有点作用。。”
南镇抚司三巨头虽然早已听闻过指挥使钱宁最宠爱一个赵姓的小妾,但他们总以为赵氏不过是一个长相漂亮的女子,但现在从赵氏那雍容华贵的气质和举止有度的自信,均想:“因美貌而得宠,只能得宠一时,因气质得宠,能得宠一辈子。”
钱宁温柔地说:“夫人请讲!!”
赵氏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前几日,兄长过来看我,与我说,他接到一个秘密差事,只要这份差事做成了,他在惊蛰旗里就有说话的权力了。”
钱宁怜惜地抚摸着她的皓腕说:“赵文阳的秘密差事是什么?”
赵氏说:“惊蛰旗的总旗官纪商着命他和一名名叫张淳的人去监控一个名叫方天池的人,但是兄长的秘密差事并不是监视方天池,而是那个名叫张淳的小旗武士。。”
赵氏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四人的耳边炸响,他们一直以为赵文阳和张淳的任务就是监视方天池,现在却听到赵文阳是去监视张淳的,一下子让他们的阵脚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