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阳郡主说:“纪总旗不必担心,这一层我已经考虑过了,纪总旗不是曾经救过立春旗总旗官尧齐吗?尧齐就是从宣武门百户调任立春旗的人,只要纪总旗去拜托尧总旗,尧总旗能够轻易从宣武门百户所将人救出来。”
纪商的脸色都沉了下去,他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想要拒绝,想不到城阳郡主连这一层都想到了,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好手段!看来郡主殿下来京的几天还真不是闲着,看来京城里的各种错综交缠的关系都被你弄清楚了。。”
城阳郡主淡然说道:“纪总旗不要这样说,我一个附属国之郡主要想在天朝里生存下去,不得不了解一番天朝的各种关系,不得不多做了解。”
纪商和田妮互相对望了一眼,微微说道:“既然你认为尧总旗能够帮到你,为何你不直接去找他,我看他会为了这五万两银子而去帮你的忙!”
城阳郡主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找过?我曾经以藩国使节的身份去宣武门百户所,结果碰了个闭门羹,那里的张百户根本不出来见我。”
纪商又说:“你不是可以面圣吗?直接向皇上求情更快!”
城阳郡主摇头说:“藩国大将之子隐秘入朝,你认为这事情一旦被揭发,会生出什么后患?”
“难道你就不怕我将此事向外喧嚷吗?”纪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怕!”城阳郡主很有自信,“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也清楚什么话不能说。”
纪商见没有办法拒绝后,深深吸了口气说:“救李成贤一人,还是整支商队?”
“整支商队!”
“办不到!我只能帮你救出李成贤一人”纪商朝她竖起一根手指。
“难道就不能够让他们将整支商队的人都放了吗?”
“不能。。。。”
“为什么?”
“郡主殿下。”纪商将说话的声音放的很轻,“你对我朝的规矩多有研究,难道不知道我所指的原因吗?”
城阳郡主沉默了,她闭目思考了一会才开口说:“宣武门百户所的人抓人的原因无非是为了钱货,如果我们所有的钱货都不要了,只要求放人,此事可成?”
“郡主殿下,你是聪明人,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城阳郡主再次陷入沉默当中,而田妮却不知道他们之间打的哑谜是什么,好奇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来回移动。
“明白了!”城阳郡主下定决心说,“一人就一人!”
“那好吧,你画一幅李成贤的画像给我,免得救错了人!”
城阳郡主考虑了下,说:“不需要画像,你带我一起去,我亲自指给你。”
纪商淡淡地站起来说:“带你去?哼,我的人生还长着,不想那么快去找阎罗王谈心!”
“等等!”城阳郡主喊住他,“三姑娘,只要你对商队的人说要找三姑娘的话,他们就会知道你是去找李成贤的了,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暴露他的真实身份。”
“明白了。。。。”
纪商和田妮两人离开白寒会馆,来时那辆马车还在外面等候着,侍女也在,他们就坐着那两马车回到惊蛰旗公衙,一进公衙内院,田妮就说:“我觉得城阳郡主有问题!”
“怎么说?”纪商瞥了她一眼。
“在方才,我一直听到她直接称呼和自己有婚约在身的人的名字,觉得很刺耳,你没有这种感觉吗?”
“不啊!”纪商摇头,他也是直接叫天舒的名字,他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田妮白了他一眼:“一个在提到自己所爱之人的名字之时,眼神总是变得很温柔,刚才城阳郡主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是没有变过,冷淡而有理性,按理说她如此急切地想要将李成贤救出来,李成贤应该是对她很重要的人才是,可是她在提到李成贤名字的时候,她的眼神和语气都和提到一个陌生人名字没什么两样。”
“所以你怀疑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纪商放缓语气,“那你说说她的目的是什么?”
田妮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问题一定出在那支被羁押起来的李氏商队中。”
“不管她要干什么?将人从宣武门百户所交给他就是了。”
“怎么?你还真打算去找尧总旗帮忙吗?”
“那不过是我搪塞她的权宜之计而已,就算我不认识宣武门百户所里的人,要想从中提人,有的是借口,何须要麻烦尧总旗?”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等会我就去!”
“为什么要那么快?我还真没想过你一刻也不耽误!”
“田妮,你以前在天香楼,到了年尾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年度结算了!我以前每一年到了年尾都忙个不停,将所有开支收入结算完毕,然后提交给老板,让他过目!”
“答对了,其实官府也是一样,到了年尾都要结算一年的账目,锦衣卫也是一样,每一年年尾都要清算被抓的人当中是否有被冤枉的人,如果有的话,就要将他释放,不能够留冤过年,晦气,知道吗?”
“你的意思是如果被宣武门百户所抓去的李氏商队,如果他们真的没有问题的话,在过年去就会被释放,对吗?”
“答对了!”纪商说,“城阳郡主不可能不知道这一条,如果那些人真的没有问题的话,城阳郡主只要等即可,可是她却要过来拜托我去救人,也就是说,商队的人被宣武门抓到了罪柄,不可能被放出来,而现在正是锦衣卫内乱之期,大伙都人心惶惶,等着看皇帝做最后的决定,将手头上的案子放下,一旦回过头来,追查起来,我们想要将人提走,根本不可能!”
“难怪城阳郡主找我们找到那么急,威逼利诱的手段都用上了,那个李成贤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我们将他救出来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私通外敌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高丽是我朝的藩属国,不是外敌。就算他们有什么目的也没有关系,因为他们都是刚从高丽来这里就被锦衣卫抓走了,有什么目的也来不及实施不是吗?至于他们以后做了什么事,那就和我无关了。”
纪商的目光隐隐露出了杀气,他话虽然这样跟田妮说,但心里却盘算着如此除掉李成贤,既然他们有隐秘,那就杀了干净,这是纪商的真正想法。
纪商召集了惊蛰旗所有人,让田妮独自留守公衙,其他人跟着他浩浩荡荡地离开公衙,直奔宣武门百户所,到达的时候,天色开始飘起了鹅毛雪片。
一行人也不经过通报,直接走进宣武门百户所,通过覆盖着一层厚雪的校场,走进百户公堂,二十名小旗武士分两列站在左右,纪商独自走在中间,他抖了抖斗篷上的雪片,对着宣武门的张百户鞠身行礼说:“我等乃隶属北镇抚司统管的惊蛰旗,我是总旗官纪商,见过张百户!”
张元见如此大的仗势,但见对方不是监察司的人,心下虽然奇怪但也不担心,起身回礼说:“不知道惊蛰旗来宣武门百户所有何贵干?”
“向张百户要一人!”
“难道宣武门百户所里有人得罪的惊蛰旗吗??如果是,我现在就叫他出来给纪总旗赔罪!”张元的眼角跳了跳,他现在根本无法控制百户所里的属下,心里很担心是不是有谁不开眼得罪了被称为饿狼的二十四节气分旗的人。
“不是!”纪商轻轻摇头,“听闻宣武门百户所里关着一队高丽来的商队,是不是这样!”
张元一听,眼睛都眯了起来,说:“是有这回事!”
“能让我将他们带走吗?”
“难办!”
“有何难处,请百户大人告之!”
“我们在他们的车队里搜出火统。”
“火统?从神机营流出去的火统??如果是这样的话,百户大人为何将他们关押在百户所的监牢里而不是诏狱。。。失职了,百户大人!”
纪商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该死,经过城阳郡主的诱导,他想当然地认为高丽商队刚刚京城就被查抄,因为只有查抄那些还没有卸货的商队才能够捞够油水,现在听到张百户说他们是从高丽的车队被查出火统,那就是说应该是他们离开京城回高丽才会出现的事情,不过现在他可不能够在张元面前表露出自己对这种情况一无所知,否则这人就丢大了。
张元皱眉说:“问题是这些火统不是经由神机营流传出去的火统,而是一些造工非常粗糙的火统,最关键的是,这些火统还不成形,说它是火统也可以,说不是也可以。”
“什么意思?”
“因为我们缴获的只有一些火统零件,准确来说,只有一条条中空的铁管,不见其他的部件,所以我只能够将他们暂时羁押在百户所的监牢内!”
“百户大人,你只缴获了火统的一个零件?就有胆子扣押藩属国的车队?在下佩服。。。”纪商朝他竖起大拇指。
张百户咽了下唾沫说:“纪总旗可能不知道,火统的其他部件打造非常简单,唯独发射弹丸的统管的打造非常困难,你想像看,要从一条铁条的中心开出一个又圆又直的圆孔,其中的艰难能够让人望而却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