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青衣庐对面的一座小院中坐着一个身穿红色衣裙的女子,她素手芊芊地挽着发梢,眉头紧锁,一副忧思模样。
过不多时,一个青布男子走进院子,他来到红妆女子面前,单膝跪下,拱礼说:“属下见过月使者!”
红景天认真地看着他说:“百里酒馆的情况如何?”
青布男子说:“锦衣卫虽然将百里酒馆附近的街道封锁,但我能够从远处看到百里酒馆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红景天点头说:“虞一刀的情况如何他不会葬身火海吧?”
青布男子说:“虞一刀带着三名心腹从密道逃脱,其他人奉祀已经全部殉教!目前正在风楼别院藏匿!”
红景天说:“锦衣卫怎么发现百里酒馆的?为什么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青布男子说:“领队围剿百里酒馆的锦衣卫是西直门百户所的锦衣卫,不是德胜门百户所的锦衣卫,因此,我们收买的暗线根本不知道其中的情况!”
红景天一听到西直门百户所马上站了起来,问道:“领军的锦衣卫是何人?”
青布男子说:“根据逃出来的虞一刀回答说,他在防火前看到领军的锦衣卫是西直门百户所的百户邢进!”
红景天听到这个名字后愣了下,说道:“邢进不是一个以和为贵,从来不去挑事的锦衣卫百户吗?他什么时候有这个胆量去剿灭百里酒馆。”
青布男子犹豫了下,说道:“跟随在邢进身边的人就是昨天过来拜访月使者的纪商纪小旗!”
红景天一听,霍然站起,厉声说道:“你看清楚了?”
青布男子说:“我没有看清楚,这是虞一刀的供词,他还说百里酒馆被毁的事情要月使者大人负主要责任,要不是月使者主动要求他们去暗杀纪商的娘亲,百里酒馆就不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蠢材!”红景天一脚踢翻身前的桌子,可见她已经被气的失态了,“虞一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果他当日杀了纪商的娘亲,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现在胆敢推卸责任,好不知廉耻!”
青布男子说:“月使者,虞一刀不过是一名火者,地位低微,何必生气,他丢失了百里酒馆,属下二十多名奉祀差不多全军覆灭,根据教规,他是要被处刮刑,如果主要罪责能够推给大人你的话,他成了从罪的话,只受断指的处罚,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将主要责任推到大人身上。”
刮刑是一种非常残忍的刑罚,先在犯人的身上淋一身开水,将犯人的身体烫的发红,然后用一把刚刷在被烫的红肿的地方刷去,因为皮肤被烫伤后,皮下出现水肿,很容易将表面的皮肤刷掉,这一刷能够刷掉一片片红肿的皮肉,让人如同被万蚁噬咬一般,又痛又痒,可是都是皮肉之痛,没有伤及犯人的要害,死不了,听说诏狱里有一位高明的行刑使能将犯人的皮肉刮到能看到五脏六腑,而犯人还没有死去,可见这种刑罚的残酷,很少有犯人能够抵挡这种酷刑。
这种残酷的刑罚听说是创自一名锦衣卫之手,那名锦衣卫在没有当锦衣卫的时候是个杀猪的屠户,只因他一户是世袭锦衣卫是近亲,那户锦衣卫后来没有生出男丁,他就被选定为继承者当了锦衣卫,有一次,那屠户所在的小旗抓到一个红莲教细作,可是那个细作口硬的很,众校尉使尽酷刑都无法从其口中得到红莲教的情报,最后在众人要放弃的时候,那个以前是屠夫的锦衣卫要想建功,请求审讯犯人,他的小旗官那时候已经没有心存什么希望,便死马当活马医,让他折腾,那个屠户出身的锦衣卫大喜过望,便利用他烧水杀猪的法子来对待那个红莲教细作,他烧了一锅水浇到细作的身上,然后折断一条棍子,用棍子的断口去刷那细作被烫的红肿的皮肉,一刷就被刷落一大片皮肉,见者无不心惊,那些细作忍受不了这种歹毒的酷刑,当即招供以求速死,最后这种刑罚被诏狱的行刑使得知,用在诏狱的犯人身上,简直就是无往而不利,后来弘治朝的锦衣卫指挥使袁彬对这种酷刑非常反感,便在诏狱里废除了,直到刘瑾当权,才有被启用。
红莲教和锦衣卫是死对头,受到刮刑的红莲教信徒特别多,总有几个受过刑罚的信徒从诏狱里逃离,所以他们也知道这种刑罚,并且被用在对信徒的教威震慑之下,有点让人无语。也正因为如此,虞一刀这种狠人也会怕的要死。
红景天不理会虞一刀的生死,她现在只关心纪商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说:“锦衣卫有没有朝青衣庐而来?”
青布男子说:“没有,到现在为止,邢进和纪商都没有离开百里酒馆,应该是在哪里调查线索,至于其他的锦衣卫,没有一人朝着这边过来!”
红景天说:“既然纪商调动大军围剿百里酒馆,那么他一定是知道躲藏在百里酒馆的虞一刀他们是追杀他娘亲的凶手,也可以说他已经找到了他娘亲,但为什么他不过来围剿我这个幕后指使者呢?小五,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青布男子小五说:“月使者,可能纪商只是知道百里酒馆的人是凶手,并不知道月使者和百里酒馆有关联!”
红景天摇头说:“小五,你这样说是不对的,纪商的娘亲是知道杀手是我派过去的人,如果纪商找到了他娘亲的话,他娘亲一定会指出我是追杀她的人,根据纪商的脾气,他率先要围剿的人是我,而不是百里酒馆,现在这种情况当真奇妙?”
小五问道:“为何纪商的母亲会知道你要杀她,难道她知道什么秘密,你为了保护这个秘密才派虞一刀他们去杀人灭口不成!”
红景天苦笑道:“你猜的没错,纪商的娘亲知道我是红莲教月使者!”
小五吃了一惊,惊呼道:“你确定!?”
红景天说:“小五,你一直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也不怕告诉你,有一次我去拜访纪商,不过是想要多接触纪商,看看他的为人如何,是否能够收为己用,结果想不到那天晚上下大雨,我被迫留在他的家过夜,在我换衣服的时候,我没有留意到纪商的娘也在房间,结果被他看到了我的月使者刺青!”
小五说:“不能够啊,刺青虽然对女子来说很罕见,可是并不是没有,她怎么认出你腹部的刺青是红莲教月使者的刺青!”
红景天说:“一开始我也这般想,认为看到就看到,没有什么好在意,但后来在唐毅的口中知道纪商的娘亲要他们远离我,我就发现了不对路,期间我们也碰见过几次,每一次她对我都有一种深深的忌惮,到了这种情况,我那里还猜不到,”
小五说:“知道红莲教月使者刺青样子的人只能够是红莲教信徒,难不成纪商的娘亲以前也是红莲教信徒不成?”
红景天摇头说:“不是,这事请我问过唐毅了,唐毅说纪商的娘亲以前教坊司的一名名妓,因为机缘巧合才嫁给纪商的爹,之后长期沉浸在书画之上,还博得一个画羽大师的名号,我不放心,特意派人到扬州调查她的身世,发现她根本没有加入过红莲教,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认得红莲教月使者的刺青!”
小五说:“也许纪商的娘亲并没有将你是红莲教月使者的事情告诉纪商,而纪商不过是从将他娘亲从虞一刀手中救走的那些人的口里得知追杀之人在百里酒馆,所以他才派人过来围剿百里酒馆,而对月使者没有任何怀疑!”
红景天一怔,随即懊恼地说:“如果是真的这样的话,那真的是失策了,当真失策了,追杀纪商的娘亲这步棋下错!”
小五说:“使者一直以来不是和纪商合作愉快,相安无事吗?为何忽然要想起杀他的娘亲来灭口?”
红景天沉默了片刻才说:“一切都是我看到纪商失踪后所走错的棋步,想着既然纪商已经失踪了,留着一个知道我是月使者身份的人在世上始终是个祸患,便想着杀人灭口,可惜虞一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然被人就走了,当真可恶,一旦纪商知道我是幕后黑手,我就是成了他的死敌,一直以来的谋划就要成为泡影!”
小五说:“那么使者打算怎么办?还要继续刺杀纪商和他的娘亲吗?”
红景天说:“这就是我最头疼的事情,只要纪商和他的娘亲处在明处,要杀他们不难,难的是杀了他的后果!”
小五说:“确实,锦衣卫也许对京城里别的人不怎么重视,但同为锦衣卫的人一旦被杀,就会被激起同仇敌忾的心情,非要将罪犯抓到不可,因为如果今日有锦衣卫被杀而不顾的话,他日就会轮到自己,为了断绝这种情况,所以锦衣卫对锦衣卫被杀的案件远比他人钦案要重视的多,上次纪商他们失踪的时候,京城前后派出了一千多名锦衣卫去搜查,如果被发现他死在京城,京城还不被翻过底朝天!”
红景天说:“你这个顾虑还是小事情,但你知道首辅杨廷和的女儿杨辉和纪商是朋友吗?年前纪商还没有成为锦衣卫的时候,因为谋杀案件而被顺天府审讯,在审讯的过程当中,杨辉站出来为纪商做假证,证明纪商是无辜的,最后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纪商被顺天府释放了,可见纪商和杨辉的关系非同小可,这才是杀了他之后最棘手的地方!杀了他就等同和杨辉为敌,虽然我现在即将要做她的嫂子,可是儿媳妇如何亲得过女儿,现在还不是得罪杨辉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