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商让人通知里正一声,然后带着人马来到街尾的刘彬家,果然一进门就看到一具男尸躺在地上,尸体脸色发紫,双手捂住自己的喉咙,两眼反白,嘴角还流着泡沫,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纪商沉着脸,对身后的校尉说:“滕成和张锦华留下,其他人到附近的邻居查问,问问有谁见到最后离开凶案现场的人!”
滕成说:“大人,这好像是一场意外吧,不会有凶手吧!”
纪商说:“只要没有证据确凿他是死于意外,就有可能死于他杀,照理追查凶手线索是基本步骤,你们还愣着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
各校尉领命,只留下滕成和张锦华,其他人都去找附近的邻居问话。
纪商在尸体前蹲下去,伸出右手食指探了探尸体的鼻孔,没有感觉到呼吸,不过他发现尸体上还有一丝余温,很显然死亡时间不长,尸体要在两个时辰后才能够彻底冷却变硬,死后一个时辰内的体温变化很微小,所以在一个时辰内,无法断定死亡的准确时间。
他又看了看桌面上的饭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如果这只是一个人吃的午饭,未免太多了,不过桌面上只有一个饭碗,又不像是和其他人一起吃饭的样子,纪商仔细看了看各个菜色,发现色香味俱全,心想:“这些饭菜做的还不错,难道他以前是个厨师不成?”
他拿起银针在各个菜肴上插了下,银针没有变黑,也就是说菜里没有被下毒。
纪商对张锦华说:“张校尉,你去叫刘廷过来一下,我有事要他做!”
张锦华出去,不一会带着刘廷回来,纪商对刘廷说:“刘校尉,此人死的蹊跷,我需要专业的仵作告诉我他真正的死因,你回去一趟顺天府衙门,让他们派个仵作过来检查尸体!”
刘廷领命,出门骑上自己的马匹,扬鞭策马,朝着京城的方向去了,这时候里正从门外进来,看到地上的尸体,悲伤地说:“怎么会这样!”
纪商问道:“里正,你是刘彬的叔爷,可是知道刘彬平时与谁结怨?”
里正摇头说:“他以前一见到我就伸手要钱,我已经很长时间不和他见面了,根本不知道他在外面惹到什么仇家。”
纪商又问:“刘彬以前当过厨师吗?”
里正摇头说:“没有啊,我从来不知道他会做菜!”
纪商指着饭桌说:“如果他不会做菜,这桌菜是谁人做的?没有很高的厨艺水平的人做不出这样的菜肴。”
里正走到饭桌前看了看桌面上的饭菜,说道:“这好像是聚星楼做的菜啊!”
“聚星楼?”纪商说,“就是镇中间那间酒楼吗?”
里正点头说:“是的!”
纪商对滕成说:“滕校尉,麻烦你去聚星楼一趟,看看这饭菜是不是他们做的,如果是,就将送菜的人叫来一趟,我有话问他!”
滕成领命,快步出门离去。
这时候,其他去邻居问话的人都已经回来了,他们说因为是午饭时间,邻居都在家里吃午饭,没有人见到谁人出入过刘彬的家。
纪商说:“到房间的各处搜查,希望他死前留下一丝关于盗尸贼的线索!”
众校尉答应,两人一组,开始翻箱倒柜,不过刘彬的家里实在太简陋了,不一会便被翻过底朝天,众人一无所获,对张锦华说:“张校尉,你是个搜查高手,你去将尸体从头到脚检查一遍!”
张锦华领命,在尸体前面蹲下,小心翼翼地翻找尸体各处,却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到。
纪商心思百转,说道:“张校尉,你一直守在尸体的旁边,有没有碰过尸体!”
张锦华站了起来,摇头说:“大人,我又不是仵作,怎么可能去碰尸体呢?”
纪商说道:“那就奇怪了,按理说,刘彬在死前还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他应该很有钱才对,如果他是意外死去,身上的钱应该还在,现在找遍了整个房间,怎么会找不到一丝金银?”
张锦华被吓了一跳,摇手摆闹说:“大人,我可没有动过尸体一分钱!你可不能冤枉好人!”
纪商说:“我没有说是你拿了死者的钱,这只不过是我的一个考虑罢了!”
这时候,滕成带着一个店伙计打扮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对纪商说:“大人,这是聚星楼的伙计,是他给刘彬送的饭菜。”
纪商对那伙计说:“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是那里人?”
那伙计说:“我叫刘虞,今年二十,也是镇上的人,家就在前街!”
纪商又问:“你什么时候送来的菜肴?”
刘虞说:“一个时辰前,我记得还没有到午时,店里真忙着准备招待吃午饭的客人,”
纪商点了点头,时间上是符合了,又问:“你过来看看,桌面上的饭菜是不是都是你送过来的菜肴?”
刘虞看了一遍饭菜说:“这些菜都是我送过来的,一样不多,一样不少!”
纪商说道:“这里有九道菜,你就那么肯定没错漏?”
刘虞点头说:“不会有错的,刘彬定的是一桌万寿宴!”
纪商奇怪地问:“万寿宴?”
刘虞说:“就是一桌寿宴菜肴,一共九个菜,清蒸鲈鱼,合味寸骨,红烧狮子头,白灼虾,芦笋鸡菘,白菜心,冬瓜盅,鲜蘑汤,一共九样,一样不多,一样不少!”
纪商说:“你的意思是刘彬忽然去聚星楼点了一座寿宴回家,难道今日是他的生辰吗?他要给自己过寿不成!”他最后看向里正。
里正就在旁边,连忙说道:“不,刘彬是正月出生的,现在是盛夏,今日不是他的生辰。”
纪商有点疑惑不解地说:“既然不是生辰,他为什么要定一桌万寿宴?奇了怪了?”
店伙计刘虞说:“其实不奇怪,这半个月也来,他已经定过了成亲的同心宴,中举的登科宴了,今日定的是万寿宴!”
纪商说:“你的意思是他经常去聚星楼定一些喜庆的宴席回家吃?”
店伙计刘虞说:“我是这样认为的!”
纪商又问:“三次都是你给他送的菜肴吗?”
“是的!”刘虞点头称道。
纪商又问:“在送菜的时候,你可是见到他们家里曾经有其他人的存在吗?”
刘虞摇头说:“没有,一个都没见过,每次都是他独自一人吃饭!”
纪商继续问:“他是当面付钱给你的吗?”
刘虞摆手说:“不,根据聚星楼的规定,要定宴会菜肴必须提前一天下定,而且还是全额的付款,所以他每次都是提前一天到聚星楼下定和付钱,我们第二天才送菜过来,我从来没有收过他的钱!”
纪商沉吟片刻,又问了几个与刘彬相关的问题,可是店伙计一个都回答不上来,说他除了给刘彬送菜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交集,纪商见没有问出什么,便让他回去。
纪商见查不出来,心里怀疑这是一场凶杀案,但他不知道凶手是谁,有没有人见到谁曾经在谁人经常出入案发现场,当真头痛,他问里正说:“里正,你可是知道刘彬时常去的赌坊在哪里吗?”
里正说:“本镇没有赌坊,刘彬以前一般都是去清河镇里赌博!”
纪商追问:“清河镇在哪里?”
里正说:“向东走出五里,过了一条大河就是了!”
纪商吩咐道:“张勉,滕成,你们二人去找赌坊的老板问话,看看刘彬是否在赌档里与人结怨。”
张勉一怔,说道:“大人,我们到此是来调查刘月娥尸体失踪案,此案应该交由顺天府来调查吧!”
纪商说:“刘月娥的尸体失踪与刘彬有关,现在刘彬死了,可能是杀人灭口,只要找到凶手就能够找到刘月娥的尸体!”
张勉说:“如果这是盗尸贼杀人灭口的话,那么他们为什么一开始不一刀杀了他,要等到现在才杀掉他!”
纪商说:“也许是因为那伙盗尸贼没有想到盗走刘月娥的尸体会引来我们锦衣卫的追查,所以他们见到我们来了之后,为了自保,便杀人灭口!”
张勉摇头说:“如果是这样,赌坊的老板也未必知道杀人凶手是谁吧!”
纪商说:“刘彬是赌坊的常客,也可以说是给赌坊送钱的人,赌坊的老板一定会对他有所留意,而盗尸贼要想了解一个地方的详细情况,最方便的办法就是结交一个要钱不要命的赌徒,从赌徒的口里,可以知道镇里一切的情况,我要你去赌坊的目的是从赌坊老板的口中知道刘彬一直和什么人有联系!只要问到这一点,我们就知道盗走刘月娥尸体的人是谁了!”
张勉又说:“如果这伙贼人专门盗卖尸体为生,、他们为什么会盯上刘彬,难道他们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哪里有死去的秀女不成?”
纪商说:“盗尸贼未必只盗取尸体,刘月娥也未必是意外死亡!”
张勉说:“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纪商说:“我是说,因为秀女的尸体金贵,物以稀为贵,如果他们是一群专门盗取尸体为生的贼人,一定有人向他们指定要求秀女的尸体,可是秀女的尸体非常稀少,甚至可以说没有,这些人为了钱就要寻找秀女的尸体,找不到秀女的尸体,就要找秀女,然后暗中害死她,将她的尸体盗走,卖给富贵人家配阴婚!”
秀女只是还没有进宫的称呼,他们被内廷女官看中,然后给了媒聘,要在指定的日子参加后宫的甄选,如果通过了甄选,便能够成为宫女,前五十名为嫔妃,所以秀女也可以说是一种有参加后宫甄选资格的民间良家女子,但天家无小事,任何被女官看中的秀女都会身价百倍,就算落选了,回到乡里也会大受追棒。
“不会吧!”张勉说。“大人会不会想多了!”
“也许是我想多了,”纪商说。“但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