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宁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小旗官,心中思绪飞转,他能够在不到三十岁就当上了锦衣卫指挥使兼东厂提督,绝对不是愚蠢之人,反而是个修为千年的老狐狸,刚才被困在地牢下面差不多两个时辰,大声呼喊也没有人来救,差点死在那里,刚才不过是想要发泄一番而已,不过很快就便清醒过来。
他心想:“现在跟着自己来的这些二十四节气分旗的锦衣卫当中有很多人都去过国子监,前日在国子监内,自己和纪商的关系被拉的太近了,看着那些锦衣卫的眼里,无碍于纪商就是自己的心腹,也能够猜得出纪商就是自己派去国子监调查巫蛊案的密查派员,如果自己在盛怒之下重罚他,看在那些锦衣卫的眼里无异于是为抢夺功劳而陷害他,这是上位者最忌讳的事情,一旦有了这个误解,就算自己是锦衣卫指挥使,以后他们执行命令之时就会打个折了,所以别说此事和纪商没有多大的关系,就算是纪商亲自策划了这件事,自己也不能够在此时责罚他!”
“你起来吧!”他说。
纪商心中大喜,他知道钱宁既然这般说了,以后就不会秋后算账,他说道:“卑职多谢大人明鉴!”站了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你是如何得知红莲教妖人藏匿在这里?”
“卑职受到民众的举报,说这里窝藏着几个红莲教妖人,所以带人过来查探是否属实!”
“举报之人是谁?”
纪商知道红景天身后是有个秘密组织,可以说是很容易牵涉到违法罪案当中,这时候万万不能够将她的事说出来,于是回答说:“卑职也不清楚,只是收到有人秘密传递给我的一张封信!”说着他拿出红景天给她的那封信出来,双手向前递上说道:“这就是那一封举报信!”
张总旗显然是钱宁的心腹,他上前接过那封信,然后递给钱宁,钱宁抽出里面的信纸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城隍庙东街陈家酒肆,是一个废弃的酿酒作坊,门口左边那一只石狮子的尾巴断掉的那户老屋便是!”
他说:“这封信里只是写着这里的地名,并没有写下任何关于红莲教的事,你怎么确定这是一封关于红莲教妖人的举报信?”
纪商说:“回大人话,卑职一开始也不晓得这是一封什么信,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寄给我,只是知道一觉醒来,这封信就出现在我的床头上,太过诡异,所以我便带着属下过来查探,想不到这间已经被查封了很长时间的老宅里有人居住,我们当即撞门进来,发现他们逃走了,既然追不到这些人,只有细细将这间屋子搜查,结果就查出了这间被墙壁封起来的密室入口,进到密室里面后,发现下面只是一个普通的藏酒窖,正当我们想要返回地面的时候,藏酒窖发生了爆炸,幸好我们几人都进入了地道,只有一名走在最后的校尉的背后被烧伤,现在已经送去惠民医馆疗伤!”
“是火药吗?”钱宁说,“我怎么没有闻到火药爆炸后所留下的硫磺味!”
纪商摇了摇头说:“不是,爆炸物是一些放置了很长时间的酒水,酒水的纯度非常高,轻易能够引燃,形成一个个酒缸炸弹。如果不是我们离着远,现在可能已经殉职了!所以我认为原先住在这里的人想要我们的性命才会布下如此杀局,天下间胆敢和锦衣卫发生正面冲突的人只有红莲教妖人了,所以我才断定这里藏匿的人是红莲妖人!”
“原来这不过是你的一番猜测!”钱宁说,“纪小旗,你还年轻,也难怪有些事你不懂,我可以告诉你,藏匿在这里的人也许是江洋大盗,但绝不会是红莲教妖人!”
纪商恭声说道:“大人何如如此断定这伙人不是红莲妖人?”
钱宁说:“纪小旗,你记住了,红莲教是一种邪恶的神灵迷惑教徒的教派,所以红莲妖人都是信徒,是信徒的话,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要拜祭他们所信奉的神,既然要拜祭他们的神灵,所以他们居住的地方一定能够找到他们说供奉的神像,你已经仔细搜索了这个院子了,可是发现了任何神像吗?”
纪商想不到竟然有这种方法分辨出红莲妖人,愣了下说:“卑职没有任何神像,多谢大人提点!”
“你还年轻,不知道也不算失职,以后要注意了!不过住在这里的人就算不是红莲教妖人,也是来历不明的匪人,否则他们不需要偷偷藏匿在这种地方!”
纪商心中露出一丝喜悦,他心想:“只要秀儿不是红莲妖人就好,其他什么的我才不管他呢!!”
钱宁拿着信封摇了摇说:“这封信既然是偷偷给你的,他的目的应该是借刀杀人,看来藏匿在这里的人是有仇家的,这事还真有点棘手!”
纪商又是一怔,心想:“这封信是红景天给她的,红景天明确告诉自己这里是红莲教妖人藏匿的地方,难不成红景天是在骗我,目的是为了借锦衣卫的刀去铲除异己?”
他现在心里乱成一团,根本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红景天在他心里的危险级数又提高了一级。
钱宁想了想,想不出是什么人藏匿在这里,于是说:“既然人已经逃跑了,以后继续调查便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纪小旗,北镇抚司找了五十年都找不到埋藏在这里的密室,想不到被你误打误撞炸了出来,你可真是福星啊!”
纪商说:“不敢,如果卑职是福星的话,手下的校尉就不会因此受伤!”
张总旗站出来说:“钱大人,此间之事应该如何处理?”
钱宁回过神来,说道:“你去让所有知情人封口,此间的事任何人不得外传!”
张总旗躬身领命,他首先走到纪商面前说:“纪小旗,你是第一个发现密室的人,可以跟我说说有多少人知道密室里的秘密?”
纪商回答说:“因为我等来这里是为了追查红莲妖人,所有我和我的属下全部知道,后来谢鸿总旗带人进来,我悄悄告诉了他一人,他听完后,又悄悄告诉了姜百户一人,后来谢鸿总旗一直在我身边,我没有看到他再和别人提起密室里的事,而姜百户确认密室里的秘密之后,便带人离开这个院子,至于他有没有和别的人说过,我就不知道了!”
张总旗又找谢鸿和姜百户核实,两人都证实了纪商所说非虚,而且都保正没有外传他人,随后,张总旗让属下记录了他们说的事情经过,然后让他们签字画押,所有知道的人都签署了保密协议。
张总旗彻底调查了所有知道兵器库秘密的人后,向钱宁汇报,钱宁看着报告,然后说:“除了北镇抚司出来的锦衣卫外,让其他人都离开吧!不过要他们保密,不能够将这里发生的事外传,否则军法处置!”
张总旗领命,然后让正阳门百户所的锦衣卫离开,谢鸿让人找来一张门板,将姜百户扶上,然后让人抬着走出院子,不一会便全部离开,纪商正想领着属下跟随他们一同离开,却听到钱宁喊住他,让他去到他边上,纪商不敢违逆,硬着头皮走近,
只听得钱宁低声说:“纪小旗,白敬亭已经完全康复了,刑部果然有林逸阳养蛊杀人的犯罪铁证,可惜他们运气不好,晚了一步,被我们锦衣卫率先结了案,不过此事非常重大,牵涉的人非常广泛,其中还牵涉到了皇宫勋贵的身上,所以朝廷准备将林逸阳的案件压下来秘密查核,轻易不能够泄露出去,否则。。。”他轻轻用手掌在自己的咽喉上一划。
纪商瞬息明白他的意思,恭敬道:“卑职一定守口如瓶!”
钱宁点了点头说:“你明白最好,不过林逸阳的案宗已经被销毁,不能留任何一丝痕迹在世间,所以本官也不能够给你什么赏赐,否则就是惹人怀疑了,不过本官在你出发前不是给了你四百两银子作为经费吗?那就当做是你的功劳,赏给你了!”
纪商心中大骂,“自己破了一件泼天大案,竟然只是得到了四百两银子的奖赏,自己可是给了北镇抚司二十万两银子啊,连个零头都比不上,这个钱宁也太贪了吧,原本自己原本就不想着要什么钱,只是想让他在自己的履历上记录也不留一笔,如果自己的履历上留下一条查清巫蛊之毒案件的记录的话,下次提拔总旗的时候,自己一定是铁打的候选人。而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他心里不满并不敢浮现在脸上,反而不露痕迹,恭恭敬敬地说道:“指挥使大人明鉴,卑职虽然是首先告发林逸阳之人,不过是跟着白捕头身后捡田螺而已,并没有任何实质的调查,所以我本来就没有任何功劳,那四百两银子我可不敢收,回去之后,我一定将所有钱奉还给大人!”
“你留着吧!”钱宁笑道,“对了,上次你在又来赌坊赢来的那笔钱,我全部送进了宫里,皇上很高兴,让我给你打造了一块金腰牌,我已经通知经历司了,等他们打造完毕后,就会给你送去。”
纪商大为愕然,锦衣卫里,普通的校尉,小旗官,总旗,百户的腰牌都是黑铁腰牌,到了千户以上,差不多都是玉石腰牌,从来没有过什么金腰牌出现过。金和银都不会用来打造腰牌,不过以前有过,后来慢慢停用了,因为如果用金银打造腰牌的时候,很容易丢失不见,被人拿去溶了当钱花了,所以后来慢慢地只剩下黑铁腰牌和玉石腰牌了。
黑铁腰牌因为不值钱,没有人将它们溶了当钱使,玉石腰牌是溶不了,玉石一旦雕刻成功,就无法雕刻其他图案,就算玉石腰牌被盗,也没有任何人胆敢销赃,一旦被人查出非锦衣卫带锦衣卫腰牌的话,是要杀头的大罪。
钱宁说:“纪小旗,虽然查证林逸阳的功劳不能够写进的你的履历上,但是整个锦衣卫系统,就你一人有金腰牌,以后还怕没有机会步步高升吗?”
纪商转念一想,还真是那回事,金腰牌是经历司颁发,一定会在自己的履历上做下记录,以后如果自己被提名的话,经历司的千户调出自己的档案一看,发现上面记录着皇上钦赐金腰牌的记录,自己想不升官,经历司的千户都不敢让自己落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