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商转头对顺天府尹说:“粱大人,我爹也是锦衣卫,他在监察司里应该有一份秘密档案,请你调出我父亲的档案。看看上面是否有记录某些猜疑记录!”
粱百户说道:“我已经查证了你父亲纪重在监察司里的档案,表现优良,里面并没有任何犯罪记录!”
纪商又说:“如果一个男人知道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有私情,我想没有男人能够视而不顾,大多数人都会暴怒,甚至会一怒杀人,前年,彰义门百户所孙秋可发现自家夫人与邻居偷情,一怒之下杀妻屠儿,更是灭了邻人一家,大人,这件案子好像还是你所审判,不知道孙秋可最后被判了什么刑?”
顺天府尹一愣,随即道:“根据大明律,捉奸而杀者无罪,捉奸而告官,处奸夫****八十杖,孙秋可属于前者,激愤杀人,无罪!”
粱百户笑道:“孙秋可现在已经转去在经历司当了文官!”
纪商说:“多谢大人解惑,同理,我爹也是一名锦衣卫,手上拿的也是杀人的刀,如果他发现了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子有私情,他就算杀了奸夫****也不会受到刑罚,而且我爹娘两人一直恩爱如初,此事邻居可以作证,所以说我的娘亲在和我爹成亲后,没有和别的男人有任何瓜葛!”
闫御史嘲笑说:“你爹长得像恶鬼,恐怕他就算知道了,也会因为不舍娇妻而隐忍下来也说不定。”
纪商心中已经对这个闫御史判了死刑,他深深吸了口气,平静地说:“确实有这种可能,所以我刚才问周大人我爹的档案是否有犯罪记录!”
“什么意思?”
“我爹是很丑,年过三十才娶到我娘,他当然会宠爱我娘,但是如果他也是正常的男人,他如果发现我娘和别的男人有私情的话,他虽然不会伤害我娘,但你认为他会放过奸夫吗?就算不会明着去打杀,也会暗中下手,可知道我爹当时是北镇抚司惊蛰旗的一名小旗官,说实在的,他有一万种杀掉奸夫而不用人怀疑的办法。只要我父亲动手杀了奸夫,就无法逃过监察司的调查,因为无论出现任何死者,只要有死者的生平与任何一名锦衣卫有一丁点关联,监察司里就有一份记录,但刚才梁大人已经证明了我父亲并没有记录,也就是说我父亲并没有因为我母亲与别的男人有来往而进行报复!”
他顿了顿,又说:“周大人,这样一来,是否可以证明我娘亲在婚后并没有与任何男子有私情,坊间的传闻不可信,那不过是那些嫉妒我爹娘的人造的谣而已,因为我的长的丑陋却能娶到美若天仙的我娘,他们心里不平衡,所以诋毁,这才是谣言的来历!”
顺天府尹说道:“这确实可以从侧面推测你娘在婚后没有和别的男人有私情,这样一来,也证明了你确实是纪重的亲生儿子!”
闫御史却说:“恐怕未必,我看粱百户和纪商的关系密切,难道仅仅凭着粱百户一言就能断定纪重没有暗杀他人的记录了吗?”
粱百户阴沉着脸站起来,盯着闫御史说:“这么说来,闫御史是在怀疑我们监察司徇私枉法了对吗?”此话一出,粱百户身后的监察司宪兵马上手按刀柄,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意思。
闫御史挺着胸膛说:“怎么?风闻奏事是御史的职责,梁大人不会是因为我说中了其中的关键而恼羞成怒吧?”
纪商说道:“闫御史,风闻奏事确实是你的本职,但你肆意妄为,胡乱诬陷恐怖就不是你的职责了吧?铁证面前,你还能怀疑,我想就算你逼着粱百户将我爹的秘密档案公布于众,你也会说那是造假的对吗?其实在你心里,除非判定我不是我爹的亲儿子外,你是不会相信其他的证据,对吗?”
“没错!我就是认定了你是个野种!”
纪商冷冷一笑,转头对顺天府尹说道:“周大人,诬陷朝廷官员是重罪对吧!”
“确实!诬陷朝廷命官,杖八十,流放千里!”
“闫御史,如果你那么有自信认为我不是我爹的亲儿子,我们不妨拿着各自的前途赌一把,你上书内阁,我直接启奏皇上,要求对我父亲进行一场公开的三司法会审,一旦调查结果出来,无论最后谁赢了,输的人都是诬陷朝廷命官,被革职查办,流放千里,你敢不敢跟我一起上书??”
闫御史胡搅蛮缠,只是想整死纪商,让自己出了一口恶气而已,现在要拿自己的前途去赌,他还真没这个信心,一时间难以接话。
纪商又问:“闫御史现在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在怕输吗?你不是很坚信认为我是野种吗?”
就在这时候,闫御史旁边那个坐着一直不说话的御史开口说:“其实不需要闹到朝廷里去,既然传出私情的谣言,那么这些谣言中一定有提到某个男子的名字,纪商今年十七岁,如果他不是纪重的儿子,那么纪重一定不会容忍,会在十八年前杀了某个奸夫,只要顺天府查一下十八年前在京城中的死者记录,看看谣言中提及的人是否死了,便可以证明谣言是否有可信度!”
顺天府尹连忙让书吏去找来十八年前的死者登记记录。
纪商却冷笑说:“这位御史,我可是没有听过什么谣言,不知道你们听到的谣言中有哪些名字,别到时随便捏造一个名字来。”
那个御史笑道:“你三叔公一家不是笃定了你娘亲与人有私情吗?他们应该知道某个名字?”
三叔公一直跪在地上,这时候听到有人提到他,便叩首说:“我不记得了!”
顺天府尹一拍惊堂木,叫道:“你不记得了还敢在公堂上信口开河,来人啊,打三十杖!”说着扔出一条木令。
两旁的衙役领命,当即上前夹起三叔公就走,三叔公的二儿子纪岭一见,扣头叫道:“大人开恩,我爹年纪大了,我愿意替我爹受罚!”
顺天府尹看了看三叔公那苍老的脸,心想,两个御史很明显为他们撑腰,如果打死了他还真不好办,改判道:“好,念在你孝心可嘉,就允许你代为受刑!”
两个衙役放在三叔公,将纪岭架了到天井的一条长凳上趴着,然后纪岭的四肢捆紧固定,让他动弹不得,两个衙役轮流挥动水火棍,叫喊数着:“一,二,三,。。。。。”打了起来,打得啪啪作响,每打一棍,纪岭就叫喊一声,直到三十大板打完,他的嗓子都喊哑了,两个衙役解开他身上的绳子,并将他送到一旁的候审厅里休息,顺天府尹让衙门里的医师去给他治疗敷药。
顺天府尹对三叔公的其他家人说:“还有谁记得谣言中提到的某个男人的名字吗?”
三叔公一家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顺天府尹一拍惊堂木,大声说道:“本官宣判,对于商翎婚后有私情的谣言没有实证为依据,纪商确实为纪重的亲生儿子,拥有房屋的合法继承权,纪叔宏一家五口是为强闯私宅,纪商为正当保护私产而伤人致残,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闫御史想要站出来说些什么反对,但现在连谣言中提及的男人是谁都没有确实的名字,他也不敢太过于胡搅蛮缠,只能任由顺天府尹宣判。
就在顺天府尹宣判后,先前开口的那个御史却说:“周大人,就算纪商是纪重的亲生儿子,但我听说商翎是教坊司出身,是为贱籍,因此纪商的身份就是奴生子,根据大明律,奴生子没有任何继承的权利,所以纪家的祖业不能够有纪商来继承,纪叔宏才是纪家祖业的合法继承人!”
这个御史不说话还好,每每说话就说到了关键,比起闫御史的胡搅蛮缠厉害的多。
顺天府尹被架在他们中间,好生为难,原以为已经宣判了结果,现在听到这名御史一说,虽然不乐意,但还是说:“奴生子确实没有继承权,纪商,你有什么要反驳的吗?”
纪商笑道:“谁说出生在教坊司的人就一定是为奴?难道大家没有听说过从良之说,我娘虽然出身教坊司乐籍,但早已赎身,现在是为一名良民,何来奴婢之说?”
那个御史却说:“官妓从良有两个条件,一是官府除籍,二是尝还身价,但是因政治身份入官妓者,则不再此条之列,商翎乃前盐司犯官商先儒之女,商先儒因为收受贿赂而被问斩,家人株连,男的发配流放,女的入教坊司贱籍为奴为婢,既然是犯官之女,是不能够赎身,前户部尚书张泰划除了商翎的贱籍身份是不合法的,因此,商翎目前的身份还是奴婢,而纪商也是奴生子,没有任何继承权!”
纪商静静地看着那个御史,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要当场杀了他,闫御史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现在已经满脸喜色,同样欢喜的人还有三叔公一家。
纪商说:“正德元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商家所有受到牵连的人都在赦免之列,我娘也在赦免之列,如何”
那个御史却说:“但是受到赦免的人都有记录,我可在那份赦免名单上找不到商翎的名字?”
纪商一愣,心中大怒,商翎在先前已经被张瑛赎身,所以新皇登基的时候,她已经不是贱籍之人,自然赦免的名单上找不到她的名字,如果商翎先前的赎身作废的话,她又没有经历新皇大赦,那她真的是一名还是教坊司里的一名贱籍女子,想不到现在这个御史竟然抓住这一条错漏,判定纪商为奴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