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走出了学校。身后那休息着的伸缩门死一般的寂静,没有声响。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数都关门打烊了,只有零星几家还亮着灯,抚慰着街上游荡着的灵魂。
从学校里出来,齐度没有推车子,他像是有目的的在街上走,又像是没有目的的在街上游荡。矛盾中的人,思维在空洞里寄存,不知所为。
背上的那个大肚子一颠一颠的,像是另外一个跳动的心脏,扑腾起来,扑腾落下。
齐度的心里茫茫然的,脑海中回放着刚才的那一幕。想哭,又不想哭,不得劲。好像自己的心脏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捂住,透不过气来,窒息般的感觉。
经过一个垃圾桶的时候,齐度一把扯下背上背着的毛绒熊,要将它扔进里面,可在那张大口即将吞没小熊的当头,齐度却收回了手。
他的脑海中有个声音在说留下它吧,不定以后有用。
他的脑海中还有个声音在说扔了它吧,留着有什么用呢?
齐度是个不怎么会做决定的人,就在这心情混乱到极致的点上,也能为这些事而纠结。
最终,齐度选择了脑海中第一个声音的意见。他在心里面给自己的安慰是:扔了有点可惜了,还是留着吧,反正占不了多少地方。
重新将小熊装进书包里,不知前往何处的挪动着脚步。
路上没有多少行人了,街面上安安静静的。黑夜给了人们睡觉休息的特权,不珍惜这个特权的人就是傻子。虽然现在有很多人熬夜玩乐,但那都是在用生命的代价来博取。
齐度就是这样一个用生命来蔑视这种特权的人,很多时候都是熬到深夜才入睡。所以,黑夜对于他而言,是带着亲近感的。
经过一间小商店的时候,齐度萌生出了喝酒的念头,或许这个念头在那个被黑色岑寂所包裹的林**里就萌生了,但直到此刻才显露出来。
齐度这一次没有任何的犹豫就走了进去。真不知道人的思维是如何运转的,可以在两个点上指使人做出本源不一样的决定。
商店有点小,但里面东西还算齐全。齐度要了四瓶一百二十五毫升的老白干,两罐啤酒。老板将它们装进黑色塑料袋,递给了齐度。
齐度付过钱后,满载着收获品出了商店。
还没离开从小商店里透出的光的包围圈,齐度就拧开了一瓶老白干的盖子,“叭”塑料瓶盖被拧下的瞬间,酒香窜进了鼻子里。
深深地嗅了一口,浓郁的酒味侵入了嗅神经,连脑细胞都活跃了几分。
“咕噜咕噜”齐度仰起脖子狠狠地灌了一口,辣的他砸了砸嘴巴,肚子也在瞬间变得火热了起来。
片刻功夫,燥热、舒爽像春天冰层被融化的那般趋势席卷全身。
齐度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坐在街道旁的绿化带中间的空地上,将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着的酒全掏了出来,摆宴般齐齐的摆在眼前。
“咕噜——”又是一口,小瓶的老白干经不住喝,这么两口瓶肚子就瘪了。
接连两瓶下肚,齐度已经带点头晕了。糟糕的心情配上热辣的酒,可是比鹤顶红还毒,不过毒的却是清醒的脑子。
脑袋晕乎乎的,和刚从转了百八十圈的过山车上下来的人一样。可意识还在,否则那又一口酒怎么灌进肚子里。
又消灭了一瓶,齐度坐着的身子都开始摇晃了起来。他嘴里不知鼓囊着啥,全身各个细胞都变得躁动不安。
齐度摇晃着从裤兜里摸出手机,颤抖的双手吃力的拨通了苏如的电话。
至于为什么要拨通苏如的电话,怕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只是想听一个除了自己之外的声音。如此而而。
“喂,怎么了?”
苏如的声音在手机上响起,齐度费力的把手机贴到脸上,‘傻笑着’说:“没——事,还——还没睡——呐”
话语绕着打了结的舌头从口中吐出,变得结结巴巴了起来。说完,齐度还拿着酒瓶在眼前的空气中挥了挥,仿佛另一个说话的人就在眼前一般。
“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喝酒了?你在哪里?”苏如关心紧张的声音紧跟着那个“呐”字飞奔而来。
齐度摇了摇身子,又挥了挥酒瓶,说:“没有,没喝酒——”
“嗝——”一个酒嗝打断了他的话,“——真没喝,好着呢,你早点睡,我挂电话了啊。”
“喂,等——”
声音被齐度的手指掐断在亮着的手机屏幕上。
齐度一只手拿着酒瓶,一只手拿着手机。当苏如的声音彻底消失在黑夜中的时候,齐度心中的悲伤汹涌而来。
“嘭”空了的酒瓶被无情的扼杀在大马路上,四散奔开,残骸遍地。
“呜呜——哼哼”轻微的哭泣声随着玻璃四溅的声音响起,嗓子似是被什么堵住了般,导致哭声断断续续的,沙哑沉痛。
“咚——哐当”手机从手中滑落,“哎哟”了一声后躺在了地面上。
齐度又用牙齿撬开了一瓶啤酒,仰起头,啤酒顺着喉咙咕咕的往下流。眼泪从眼角处一路缓流,路过脸颊,路过下巴,“吧嗒”滴在了柏油路面上。
和奔流的啤酒相比,眼泪的速度就显得缓慢了。有几滴还被颌下未刮去的胡须挡住了路途。
热辣的白酒混杂上冰凉的啤酒,原本就糊涂的脑袋更加的迷糊了,就连眼睛都打起了哈哈,有点撑不开的样子。
等苏如赶到的时候,齐度已经差不多‘不省人事’了。
“哥——哥,怎么喝这么多啊!”苏如找到躺在路边的齐度,将他扶起坐了下来。但已被酒精迷倒的齐度,怎么可能回答她的问题。
大街上空荡荡的,黑夜发着鼾饶有兴趣的打量着。
苏如没有办法安置齐度,也背不起他,没办法,苏如只好打电话求助了。
打通的是路羽的电话,当电话接通的瞬间,路羽带着迷糊的“喂”就被苏如焦迫的声音淹没了。
“路羽,你快过来,我哥喝醉了。”
路羽被这火上浇油般的声音给惊醒了,反应了几秒钟,然后他问清了地址,三两下穿上衣服,跑出了屋子。
在等路羽的这功夫里,苏如一直试图叫醒齐度。
“哥,你清醒着没?”
“嗯——你怎么来了,我好——着呢。”齐度晃着胳膊,就要站起来,苏如赶忙扶住了他。
“你坐好,等会儿路羽就过来了。”
“没——没事。”
苏如一只手拉着齐度,另一只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机,责怪道:“你这是怎么了,干嘛喝这么多酒?”
“酒,酒——嗯哼,酒呢?”齐度探着身子摇晃晃的找起了酒。
“还喝,别喝了!”苏如扶正了齐度的身子,叹着说。
“呜呜——哇啊啊——”坐好的齐度突然哭了起来,刚熄灭的泪水又被点燃了。
苏如任由齐度哭着,只听他呜咽的口中不停地说着为什么,为什么——
在齐度哭闹了一会儿后,路羽赶到了。
“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我到的时候就这样了。”
“那赶紧送我那儿吧。”
“嗯,好。”
就这样,路羽背着齐度,苏如在后面扶着。昏黄的路灯照出了三人的影子,转而就不见了。
将齐度安置在床上,苏如取下出门前装在书包里的小薄被,盖在了他的身上。
“走吧,我送你回去。”收拾完当,跟着苏如走出房间的路羽说道。
“好。”苏如应了声,转头走在了前面。
由于担心齐度有什么情况,所以两人走的很快。几分钟就到了苏如家。
“今晚你就多看着点。”进门前,苏如对路羽说。
“嗯,好,你放心吧。快进去吧,我走了。”路羽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苏如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以及那零星的几颗闪烁着亮光的星,然后走进了房间。
“吱呀——”房门发出一天最后的一次响动,然后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