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三倒在地上,动也不动,看样子伤得不轻,也不知道再被关成踢一脚之后,还能剩下几口气。
薛耿子忽然弯下腰,双手在地上搂了一把,站起来朝着关成冲了过去。
众人惊奇无比,一齐盯着他。
薛耿子跑得很快,顷刻间到了关成身后,相距不过四五米远,大叫:“小野种!”
关成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就开始转身,这时刚好转过来,薛耿子双手猛地一甩,一把沙子混着细土被他扬了出去,飞向了关成。
关成一直提防的是那些村民,万万没想到薛耿子会来这么一招。他先是一怔,随即快速抬手挡在面前,向旁边闪躲,但是沙土扩散的范围很大,在空中飘作一团,可不像镰刀锄头那么好躲,饶是他的行动很快,还是没有逃出沙土扩散的范围,眼中进了细沙,登时痛得无法睁开。
所有人都怔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就在刚才,关成还在二十几条大汉中间来去自如、杀进杀出,没想到现在却被一个小孩子用一把沙子给解决了。
许多人看向薛耿子的眼神十分复杂,尤其一个多月前曾看到他用一块石头偷袭关成的村民,对他的感觉更为深刻,都想,别看这小孩子年纪不大,可真够阴的。
薛耿子扔完沙子,立刻退开,几步蹿到持械村民的外面。一连串动作迅捷灵活流畅,而且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关成。
他站稳之后,见关成捂着眼睛不动,又朝着左右张望,看到所有人全是一副呆傻相。
他又看了一眼还在捂着眼睛的关成,突然露出欢喜兴奋的神色,心说今天就是我大显威风的时候,猛地拔腿疾奔,冲了过去。
关成的双手还罩在眼前,似乎想揉又不敢揉,不揉又放不下。
有人站在他身侧,能看到他正在不停地眨动眼睛,不时用拇指指节在眼睛下面轻轻擦拭,对于薛耿子的逼近,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忽然有人大叫:“干掉他!”
一瞬间,呆滞的村民们惊醒过来,与此同时,薛耿子已经到了关成面前,飞起一脚,踹向他的胸口。
乱七八糟的喊叫声几乎同时响起:“去死吧!”
“耿子好样的!”
“踹死他!”
声音像是被拼命从喉咙里推挤出来的一样,发泄着他们对关成深深的恐惧和憎恶。
“小心!”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清晰嘹亮,穿透所有人的呼喊。
人们齐齐住口,同时朝着声音的来处怒目而视。
喊出这一声的不是别人,正是小梅。她对村民们愤怒的神情视而不见,一双秀美的大眼睛只管盯着关成,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恐慌。
人们没有时间和她多说,又急急转向关成那边。
薛耿子身材干瘦,此刻高跃在半空,在众人眼中却是威风凛凛,众人屏住呼吸,齐刷刷盯着他的脚板。
“啪!”薛耿子的脚底结结实实地踹中了关成的胸口,发出闷闷的声音,人们都觉得这个声音有些奇怪。
但现在声音不是重点,重点是关成被这一脚踹得踉跄着退了一步,这才是人们所乐于看到的。
“好!”许多人都大声欢呼起来。
但是关成并没有摔倒,后仰着退了一步之后,又稳稳地站住了。
欢呼过后,人们的脸上又不禁显露出失望之色。
薛耿子有些惊讶,随即面色一沉,双眼阴森森地在关成脸上扫过,看到他眼睛仍在不停地眨巴,泪水流出,用双指轻轻擦拭,便抬腿又朝着他踢去。
没想到,关成眼未睁开,手没放下,却忽然抬起脚朝着他踢了过来,而且方向极准。
薛耿子的脚已经抬到一半,来不及收回,但是他力气虽然远远不如那些壮汉,脑筋却转得飞快,立刻用力拧腰,上身摆动,整个人向一旁滚倒,险而又险地躲过了关成这一脚。
关成的脚有多厉害,他刚才已经见识得一清二楚,这一摔一滚虽然很疼,但是比起被关成踢中肯定要好上百倍千倍。
“哎呀!”众人又是一声惊呼,似有庆幸,又似有惋惜。
关成没有踢中,收腿站好,仍在想办法清理眼中的细沙,顾不上追赶薛耿子。
薛耿子连滚带爬地往远逃,同时口中大叫:“还愣着干什么,快上啊。”
村民们正在呆望着他,脑中全是他刚才神奇的偷袭,和更神奇的逃跑,听到他的喊声才惊醒过来。
“对,上啊。”一个村民离关成最近,举起铁锨挥了出去,砍向关成的脑袋。
其余的村民也举起手里的家伙,一起围了上来。
关成向旁边迈出一步,躲过了铁锨这一砍。那人怔了一怔,随即又举起铁锨,叫骂道:“狗杂种,我看你还能躲开!”
而此时,另一柄锄头横抡,已经到了关成的背后。
“小心!”又是一声提醒从小梅的口中喊出,可惜已经晚了。
关成被锄头柄重重地撞了一下,发出“梆”一声响,踉跄着朝前扑倒。
“啊!”小梅惊叫一声,好在关成动作灵活,右脚一撑,左脚加快迈出,重新站直身子,小梅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忽然一个妇人冲到小梅的面前,骂道:“小贱人!吃里扒外的贱货!”
挥手抽了小梅一个耳光。
小梅白嫩嫩的脸蛋上现出清晰的指印,高高地胀了起来。她捂着脸蛋,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那妇人狠瞪了小梅一眼,又骂道:“小贱人!你要是再敢瞎嚷嚷,看我不打死你!”
有人跟着应和道:“对,再叫就打死你!”
这妇人正是吕大婶,女儿阿芹死后,她一直都在憎恨关成。
关成刚刚站稳,又一把镰刀斜着朝他的脖子扎了下来,他弯腰矮身,镰刀从他头顶划过,没有碰到。
刚刚站直,另一柄锄头又当胸撞来,他来不及变换动作,被撞了个正着,退了一步。
又一柄铁锨砍在背后,梆一声响,声音可不小。
关成吃了这一下,身子向前扑出。旁边的村民看到机会,双臂前伸,挺出铁锨切向他的脖颈。
不料关成脚底下忽然用力一蹬,整个人一下子蹿了出去,到了包围圈之外。
他仍在用指节轻轻擦拭着流出的眼泪。泪水中混有些微细沙,几经擦拭,部分留在鼻子两侧,成了一张大花脸。
一人骂道:“他娘的,跟猴一样,蹦来蹦去,瞎了眼还这么能躲!”
另一个叫道:“趁他现在睁不开眼睛,赶快把他弄死!”说着挥出铁锨又冲了上去。
第三个人叫道:“废他娘的话,我还不知道么?大伙一起上啊。”
几人又一哄而上,但是关成明明不能完全睁开眼睛,却好像身上长了眼睛似的,几个人不停地挥舞手里的农具朝他招呼,他却能躲过大部分攻击,偶尔被击中,也都在胸背手腿这些位置,众人都觉得好像打在什么硬物上,看不出他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尽管如此,这一阵围攻还是让附近许多人兴奋起来,大叫着:“打死他!”
“打死他!”
“打死他!”
蔡大憨抡锄头砸了几下,忽然皱着眉头停下了手,举着锄头,紧盯着关成的一举一动。
关成正在一边眨眼擦泪,一边灵活地闪躲攻击,躲开几记进攻之后,一锨自头顶劈下,一锄自右横扫,关成左闪下蹲,避开了一锨一锄,重新站起。
“去死吧!”便在这时,蔡大憨大吼一声,锄头猛地砸下,不偏不斜地对着关成正在上升的头顶。
“小……”小梅吓得脸色惨白,忍不住又叫出了声。
吕大婶一对毒蛇似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劈手就是一巴掌。
小梅的呼喊被硬生生打了回去,娇小纤柔的身体摔倒在地上。
吕大婶发了疯一样尖叫起来:“小贱人,让你喊,小贱人,让你喊……”朝着小梅的身上一个劲地狠踢。
小梅连声痛呼,捂着痛处在地上打滚躲避,周围的人瞧着,却没有人过来阻拦。
蔡大憨时机抓得很好,认定了这一锄头必定能把关成打得脑袋开花,不仅他这么想,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认定了这个结局。
“死吧!”喊声在一瞬间从村民们当中爆发出来,前几次的失败并没有让他们放弃打倒关成的愿望。
可是这一次他们又失望了,关成脚底一错,上身微偏,同时左臂斜举,挡住了蔡大憨的锄头。
锄头柄贴着关成的手臂滑下,锄在地面,陷入土中,可见这一下力道有多重。
所有人,在这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但是不包括关成。
关成闭着眼睛,忽然迈开步子,方向同样不偏不斜,正正好好冲到了蔡大憨面前,甩开了膀子,右胳膊抡圆,拳头狠狠地打中他的左腮。
“嘭!”这一拳声音沉闷却响亮。
蔡大憨像沙包一样飞了出去,扑倒在地上,“噗”,一大口鲜血和着口水吐了出来。
关成眼皮微抬,扭动着脖子,快速看了看周围,瞧见小梅正在挨打。他飞奔而去,十几米的距离,只需要七步就到,吕大婶还在踢小梅,忽然眼角一花,关成就出现在她的身旁。
不等她做出反应,关成拳头抡出,打在她的脸上。吕大婶一跤扑倒,两眼翻白,一动也不动了。
“老婆!”吕大叔也在围攻关成的一群人之中,侥幸还没有被打倒,看到婆娘被打晕,登时红了眼睛,冲过来想要跟关成拼命。
关成哪还等他过来找自己,先冲了过去,相距尚有七八米之遥,便一跃而起,双脚飞踹而出。
他速度快得惊人,吕大叔来不及挥动手中的铁锨,胸口就被踹个正着,倒着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咳咳咳……”他咳嗽了几下,每一咳都会吐出血丝,鲜红色染上了嘴角和地面。
关成落地,环视一周。
他眯着眼睛,表情显得有几分阴沉,若不是偶尔还会眨动一下,有泪水流出,看起来还真有些吓人。
只见他握着拳头,咬牙说道:“都想要我死是么?想要我死是么?好,那今天就看看死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