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神羽看来也只不过是客气一下,继续有滋有味地蘸着浓稠的酱汁吃他的烧鹅腿,左手熟练地在笔记本电脑上操作,手指跳动中,食指上一个精工雕琢的硕大指环上两颗金色的宝石璀璨生辉。
走到床边去取手机的芊音好奇地凑过头去,脱口而出道:
“你也会?”
“当然,这就是灵神和人的区别。”他很得瑟地说,“只要我看到过一次,我就能很精确地记住这件物品的所有使用步骤。”
“你昨晚偷看我使用笔记本上网了?”
“既然回不了炽灵世界,我自然需要多了解我现在所在的这个人类异界。”
他放下吃剩的鹅腿骨,抽了张面巾纸很细心地擦拭干净他那双白皙修长的手,神情安然地说道:
“被封印在炽夜镜前,我曾经在不同的时期十多次地来往于两个空间,如果从你所属的这个国度来说,我到过汉、唐以及元朝,因为相对于穿梭空间便捷程度来说,我在炽灵世界中统治的地域所处位置和人类异界的亚洲东部重叠。”
他注意到芊音眼中的迷惑,想了想,解释道:
“用你们的话来说,炽灵世界可以说是人类异界的平行异空间,这两个世界属于不同的空间,普通人类是无法自由穿梭的,在我们炽灵世界也只有极少数人能够突破空间的限制。”
芊音好歹也看过一些科幻大片,总算有几分理解,眼前的鹰神羽如果戴上一副无框眼镜,倒真像一名儒雅斯文的学者,耐心温和地向她讲解。虽说他的服装很像古代汉服,而且从时间上来说,他在元朝已经被封印在铜镜中,但刚释放出来的这个男人的思想并不顽固僵化,他相当懂得如何去适应一个自己所不熟悉的世界。
她发现他浏览网页的速度相当地快,也难怪他已经能够熟练地运用她所能够理解的词汇,恐怕他几小时内所吸收的信息量已远超过她一年浏览的网页。
“是不是具有一定的神力才能够自由穿梭于两个不同的空间?”
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这是明摆着的事实,正因为他的神力只恢复了一小部分,所以才无法返回他的世界,而这归根结底是她不愿再用鲜血解除他被封的神力。
他的视线落到她的脸上,尽管她很快躲开他的目光,可他还是注意到她那清澈黑眸中流露出纠结矛盾的情绪,隐隐还有一丝歉疚,仿佛他无法回他的世界,倒是她造成的错。当然,这也是他所希望的,只有她如此认为,他才能够操控她的感情,可为什么他胸口一瞬间竟然流淌过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情愫。
眉蹙了起来,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很陌生,陌生到就像许多年前第一次听说碎臣爱上一个人类异界的女人,荒谬到不可思议,他随后想做的就是狠狠斩断这段可笑、可耻的感情。作为灵狐族的上层贵胄,为了后代血统的纯净,本就不该对异族女子交付真心,更何况碎臣是他最看重的侍从,拥有超过千年的生命,在他的神力自敖灵晋阶为修灵这一段时期,情动的心会让他在修习神术中着魔失控,最严重的后果是魂飞魄散、形神俱灭。而他,原本作为拥有强大神力的灵神,可以逢场作戏,可以暧昧**,但心却已几近冰封,他习惯这样的自己去守护他的国家、守护他的族人,这曾是他与生俱来需要履行的职责。
他该当即掐灭那一小簇在心口微弱点燃的火焰吗?
可那一股暖意柔柔地、轻轻地在胸口漾开,似乎……挺舒服,他犹豫地微微眯起双眼。恰在这时,他前一天听到过的优美旋律自床头响起来。
女孩赶紧拿起手机。
是南洛昔打来的电话,告诉她,他家的公司有点事,他父亲刚好不在国内,需要他去处理一下,恐怕要到晚上七点左右才能到鹤鸣,不过他会尽力早些时间结束公司事务。
他家的公司?放下手机,芊音想起南洛昔在交谈中透露的片言只语,难道说他的家庭背景很不简单?他难道真是富家少爷吗?她只觉得胸口密密麻麻地仿佛堵塞着什么,闷得难受。
“男朋友?可为什么你好像不大开心?你不是很爱他吗?”鹰神羽悠悠地道。
“我……哪有不开心。”芊音掩饰地说道,随即想到她干嘛跟他说这些,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弄得她近来每件事都得向他禀报似的,忿忿地瞪了他一眼。“既然你的真身已脱离铜镜,是不是可以搬到其它房间去住,这里是我的寝房,你老是坐在床的对面,我连换条裙子都不方便。”
“但是,我喜欢坐在这里。”他蛮横地说道。
注意到芊音的秀眉拧了起来,就差对他说“滚出去”,赶忙折中地道:
“我每天晚上搬到隔壁去,早上你没起来,我决不过来,这样行吗?对了,小音,咖啡好像很好喝诶,你给我去煮一壶。”
煮?这只“妖狐”还挺高级,她平常偶尔在家喝的可都是速溶咖啡,当然他显然是从她的手提电脑中了解到咖啡这种他被封印在铜镜中前并不流行的饮料。
“没有。”她很干脆地说。
他“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
四、散步的萨摩耶
烟雨水乡。
她和他面对面坐在临窗的座位。
夜幕初垂,河道两岸红色灯笼逐次亮起,从窗口向外眺望,幽绿色的河水波光潋滟,河岸对面的楼阁仿佛飘浮在水面上,随着三三两两的游船经过,桨声灯影,朦胧妖娆,如梦似幻。
“想喝点什么?”南洛昔的声音温和明朗。
芊音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浅浅一笑:
“橙汁。”
“那我也一样。”南洛昔对服务生说道。
他回过头,刚想对她说些什么,手机铃声响起,本想关机,但瞥了一眼手机屏,只得对芊音说了句“sorry”,接通电话:
“爸——”
原来是南父从国外打来的电话。
芊音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耳听南洛昔在向他父亲禀告今天他所处理的公司事务,她低垂双眼,目光飘浮在淡淡绿色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