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箐脑子哄哄乱,没去后厨反而跑到别院出去了,她坐到床头愣了愣神,想想掏出钥匙打开柜子,收拾起包袱来。
要死了要死了,她都干了些啥好事儿,咋冲人家四少嚷嚷哩,这不叫蹬鼻子上脸么!
她这会儿把东西收拾好,就等着上面传话,把她扫地出门了,今儿她可是作死呢,嘴上没个把门的,啥话都敢说,真不拿自个儿当外人!
暗骂自个儿一通,子箐消停下来,搁屋里待着,等着。
可她杵在院子里等了一下午,还不见有人来赶她,不免有些纳闷,她琢磨着出了别院,往后厨那边去了。
厨里还是忙活的热火朝天,陈婆子见子箐回来,只让她去把晚晌要烧的豆芽菜摘了,再没说啥。
子箐一脸疑惑,找着冬翠二丫,问她们下半晌有没有前院的人来找她,二丫以为子箐臭显摆来着,气哼了一声就走了。
冬翠倒是乐呵,说才老爷传话,让她以后不用干这些洗碗挑水的杂活了,要她上灶帮厨。冬翠是琢磨着她们俩那天在宴席上露了一手,给老爷长了脸,前院才给她俩派些好活儿的。
子箐明白大半,难怪她进了后院没人问她干啥去了,合着那沐老爷子先传下话来了,可四少那边咋还没动静哩,别是这边才给一个好,那边一巴掌就招呼过来了!
冬翠不知子箐的心思,乐呵呵的就拽着子箐到前头摘菜去了。
随后几天子箐也不好问喜鹊,看这四少有啥举动,自个儿忧心不解,干啥都不的劲儿,咋的给句痛快话也好啊!
今儿前院要做啥甜糕,要她去摘些桂花来,她拿着长杆子搁树上扒拉一些来,瞅着够一顿的,就没再忙活。
“一枝淡贮书窗下,人与花心各自香。”
忽闻一清朗的声音,子箐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这读书人也忒爱现了。
任潇然一脸嬉笑,手里拈着一支桂花,放在鼻下嗅了嗅,走到子箐身边,将桂花放到她篮子里,“箐儿妹妹,别来无恙啊。”
子箐扯了扯嘴角,这人儿要给她取多少个名儿啊,一会儿青娘,一会儿箐儿,真是够够的了。
她抬眼瞅了瞅那人,膝盖弯了下,“见过任公子,小的子箐。”
任潇然一笑,“我说箐儿妹妹,前几天你尚且能跟四少推诚置腹的说笑,为何对我就是这般冷清呢?”
子箐顿了下,差点脱口而出,说你哪只眼睛看见她跟四少说笑来着,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既然四少与他说了这事儿,还说成是说笑,那就是说这四少对于她那日的无礼没往心里去了。
几天下来,她总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她就说么,读书的人儿,哪有那么小气的。
任潇然见她如此,不知其所意,“哎,你这丫头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子箐心思放宽了,脸色也好了些,对着他道,“我是在想啊,公子你咋又串门来了,难怪四少说的,别家炊饭香啊。”
任潇然一笑,“那是当然了,我家府上可没有会做菜的小丫头,都是些循规蹈矩的老妈子,自然比不上四少这里。”
这家伙是在说她不规矩么!
子箐挎着篮子,神情淡然道,“会做菜的小丫头也只是会做菜罢了,哪里比不上老妈子伺候的舒心,任公子可是享福哩。”
任潇然一脸无谓,“享福说不上,任某向来是劳苦的命,要不也不会又让你家四少叫到府上来了,不过也好,一出门就能遇上箐儿妹妹,几天不见,妹妹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子箐顿了下,倒不是为了任萧然的话,而是这才发现,这桂花园,离四少的竹宛居很近,她不由得朝那边看了看。
任潇然见状,靠得近些,“怎么,想什么呢?”
子箐捂着耳朵退了一步,恼怒的看着这人,耳边被他的唇风吹的又热又痒,心下气急,“干啥么你!”
任潇然看她俏脸含羞带怒,别有一番味道,有心逗弄一下,却想起四少的交代,无奈只得先去办正事。
不过这会儿瞧见这丫头,他又想起什么,嘴角扬起,问她,“你可会骑马?”
子箐心里嗤了一声,这公子哥是把她当成千金大小姐了,她连骡子老牛都没骑过,更别说马了,那么金贵的牲口,她那里能骑的了。
可当下子箐还是犟着一股气,冷冷回道,“马没骑过,马车倒是坐过。”
任潇然听了,那双桃花眼好看的眯起,笑了下,就这么扬长而去了。
这人儿有毛病啊!子箐摇了摇头,扒拉了几下篮子里的桂花,边把掺在里头的树叶拣出来,便往后厨走。
陈婆子自从沐冠雄发下话来,对子箐已经到了不管不问的地步了,对三不管的李大娘她还能说上两句,但是面对子箐跟冬翠,她是能不管就不理。
这会儿见子箐进来了,又是一扭老腰走了,厨里做白案的只有王大嫂一个,她倒是为难,一来老爷发下话她不好说啥,二来她又怕子箐跟在身边把她的手艺都舀了去,那她还靠啥吃饭啊。
子箐瞧着心里明白,把桂花搁下就走了,每回王大嫂做米糕啥的都把她支开,问个啥都答非所问,自然是不想教她,那她也不想腆着脸在一旁跟着了,再说她们鱼沟村那里也没有几个好甜口的,那些个糕点啥的,都是平日里没啥事儿吃着玩的,又不耐饥,还是学些实在的烧菜手艺好。
冬翠闲下无事,正坐在外室纳鞋底子,瞅着子箐,会心一笑,乐呵呵道,“咋的,你也叫王大嫂打发出来了?”
子箐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笑了下,就过去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纳鞋面,“瞧这大脚板,敢情是给我蔡大哥纳的吧,明儿大哥要来送柴禾吗?”
冬翠轻柔的应了一声,手下更加仔细的绣着,“前儿我记着他过来说那么一句,今儿正好得空,把剩下的弄完。”
子箐低头瞧着,有口无心的说了一句,“嗯,真好,明儿蔡大哥瞧见还不得乐呵死。”冬翠夫家姓蔡,在城外的一个小村子里,十天半个月就跟村里的汉子上山砍柴,给府上送柴禾,有些顺便看看自个儿的婆姨。
冬翠原木讷的点了点头,随后又红了脸,她一年里只有逢年过节能告假回村一趟,平时俩口子只有这几天能见个面,她自是想的不成。本来她就盼着这一天,心下正憋着,这会儿乍的叫子箐说了出来,顿时又羞又臊的,直骂子箐这女子是个不懂事儿的。
她板着脸,瞅着子箐正要说啥,门口忽的响起一声叫唤,二人回望过去,原是竹宛居的沐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