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大屋。
凌淙换下了盛开着朵朵血花的校服,穿着睡衣坐在地板上啃起苹果来。阿傍站在他身旁想着,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神通,在他面前传音和输送灵力给凌先生,而且自己居然一无所知。
“小凌先生,”阿傍抓了抓后脑勺,他实在想不出来,“小凌先生,你真的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
“不知道,”凌淙咬了口苹果,含糊地答道,“你们地府是不是又派人来了你不知道?”
“应该不是。”牛头一脸凝重,“怕就怕是还有别的什么势力盯上你了。”
凌淙皱着眉头,抓着后脑勺说道:“老实说,我感觉好像是我认识的人。”
一人一鬼抓着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
……
一人一鬼猜来猜去都猜不着的人物,这时正在麦当劳小意地吃着薯条。
孙老师突然连打了两个喷嚏,他随手拿起面纸擦了擦鼻子,撇了撇嘴说道:“这小子跟那鬼怪在说我坏话吗?”
然后他喝了一口可乐,让一丝清凉滑入喉间。
“修道千年,怎么就没人发明这么好的东西呢?”他边自言自语,边将最后一口汉堡塞入口中,含糊地咕哝道:“剩下的事,就是怎么让他上昆仑山了。”
……
地府五殿。
“看来事情变复杂了。”红袍老人皱眉寻思。
“我们都看走眼了啊,虽说这件事本来就没想过能瞒过他,只是想不到他早就派人在这里潜伏多年。”黑袍老人端坐太师椅,轻声说道。
“那怎么办?”红袍老人问道。
“还能怎么办,你想跟玉虚宫开战吗?”黑袍老人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钟馗就只有这么一个遗愿,我们不能对不起他啊。”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黑袍老人道,“他说的没错……凌淙的事情,的确是他说了算。”
……
凌家大屋。
“你家挺气派啊。”孙老师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平时就我一个人住而已。”凌淙给孙老师倒了杯茶,乖乖地坐在旁边。
“你爸不在?”孙老师皮笑肉不笑地喝了口茶,“别是听说我来家访,说胡话骗我吧?”
凌淙心里忐忑不安,前脚刚打完架回到家,后脚老师就来说要家访了。
“哪有的事,是真不在,我爸做生意的,天天在外面跑。”凌淙小心翼翼地给老师倒茶。
孙老师强忍着笑意,一边给脱下眼镜,一边对凌淙说道:“你不要紧张,我就是过来给你讲讲人生道理。”
凌淙目瞪口呆,心想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没老婆,下班后不往这事情上努力,偏要来学生家里谈人生道理,别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吧。
孙老师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悠悠然地对他说道:“我觉得年轻人啊,要多看看书,不要老是上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今天迟到这么久,我就是想跟你说,这做人啊,得有规有矩,不然你哪天成了什么大人物,不认识规矩,会害着很多人。”
这番话莫名其妙,虽然挑不出来什么毛病,不过听着有种说不出来怪异。
凌淙一时不知道怎么个反应,只得回道:“老师对不起,我知错了,以后不敢了。”
孙老师听了这句也没有什么表情,温和说道:“凌淙啊,总之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记得讲规矩,把事情做好之后,还要记得收拾干净。”
孙老师对谁都一向懒洋洋爱理不理的做派,谁都不放在眼里,极少有这种温柔的语气,所以凌淙心里略感意外,觉得老师这语气有点反常。这是为什么呢?
孙老师叹了口气,戴好眼镜,站了起来,看着凌淙说道,“你跟我出去一趟。”
凌淙看这天都黑了,刚想开口拒绝,没想到孙老师说出了一句令他不能拒绝的话。
只见孙老师突然转头望着牛头站着的地方说道。
“牛头将军就不用来了。”
……
昆仑山。
此时已经入夜了,树林里异常的安静。只听见“沙沙”作响,一个胡子花白的道人,穿着一尘不染的道袍,头戴道冠,一副仙风道骨,正在从树林中飞快地穿行。
他正是那个被称为“珠玑子”的道人。
这个老道人不知道穿行了多久,终于在一个巨大破庙前停下了脚步。
只见破庙正门顶上赫然挂着一个牌匾,上书“三清殿”。原来此间并非破庙,只是因为日久失修,日晒雨淋,早已失去了大殿的风采,倒像是某个破落的庙宇。
“老祖宗,”那道人跪地行礼,“小辈珠玑子有事禀告。”
良久,一道浑厚的声音从殿里传了出来,是那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只听他道:“起来吧。”
“是。”珠玑子答道,站了起来,只是仍旧躬着身,像是在对那人表达着自己的敬畏。
“他来消息了吗?”那声音再次传出来。
“是的。就在今晚。”
“很好,他还有说什么吗?”
“有,”珠玑子回道,“他说,‘牛头寸步不离左右,恐有麻烦。’”
“嗯。”那声音略一沉吟,接着道,“你替我发个信到地府去。”
……
“我拒绝。”阿傍闪身来到凌淙身前,横手将凌淙护在身后,“我早就感觉你不是什么普通人,你究竟是谁?”
场间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一触即发。
“回地府去吧。”孙老师扶了扶眼镜,“玉虚宫的人,犯不着你们地府的人天天跟着。”
“玉虚宫?”牛头跟凌淙异口同声问道。
“知道就赶紧滚吧,别打扰我教书育人。”孙老师回过头来看着凌淙,“你也真是读书读傻了,我教了你这么久,你连我的声音都认不得吗?”
“你……”凌淙恍然大悟,“你是地底里那个人?”
“什么?”牛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个借灵气给你的人?”
“懂了吧,”孙老师抓了抓后脑勺,压低声音说道,“老子跟这小子比你还亲,赶紧闪一边去吧。”
牛头干瞪着眼,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的意思。
“好了好了,”孙老师翻了翻白眼,“等会儿你五殿下叫你回去复命,你总不敢不走吧?”
说完他便坐回沙发,翘着二郎腿,拿起遥控打开电视。
牛头一面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
一把笑声,从众人头上传来。
“嘻嘻……”
凌淙和阿傍愕然抬起头,只有孙老师无奈地关掉了刚开的电视,说道:“真是巧了,刚说完就到了。”
空中漂浮着一个人形的家伙,正在轻声而笑。
他长发披肩,一身惨白色布衣着在身上。布衣有点长,袖子和裤子都垂了下来。这家伙头上顶着一顶长得怪异的长帽子,一如衣服的惨白,上面写着四个黑色大字“天下太平”,手里握着一根白色哭丧棒,上面系着数条白色布条,正在飘来飘去。
最惹人注目的,自然是他吐了出来,长长地垂到接近胸前的,鲜红鲜红的舌头。
“七爷!”
“白无常!”
阿傍和凌淙同时叫了出来。显然,天地人三界,这么打扮的,只有那个大名鼎鼎的勾魂使者了。
白无常,七爷谢必安。
在地上一人一鬼的讶异目光下,白无常谢必安慢慢地降落在地面,之后恭恭敬敬地向凌孙老师施了一礼。
“接下来就麻烦星君了。”
“应分之事,并不麻烦。”孙老师摆摆手。
白无常转过身来,对牛头又行了一礼:“阿傍将军。”
“七爷,”牛头回了一礼,“你怎么来了?”
“回将军话,五殿下有命,请你与我一同回去复命。”白无常说罢,转过身又对凌淙行了一礼。
凌淙已经被吓呆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手忙脚乱。
白无常面色不变,笑着拱手说道:“还望凌先生能顺利到达地府。”
凌淙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得鞠躬说道:“谢谢,谢谢。”
白无常恭敬地说道:“若他日凌先生过了黄泉后成功就位,烦请多多照顾舍弟。”
凌淙愣了愣,他弟弟……是指黑无常?
白无常对牛头使了个眼色,然后说道:“卑职告退。”
牛头点了点头,对凌淙说道:“小凌先生,后会有期。”
说罢两人一挥衣袖,消失不见。
……
凌淙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个白无常出现在自己家里,今晚还要不要睡这里了?
“走吧,”孙老师没打算让他歇着,“跟着我。”
“去哪儿?”
“医院。”
“去医院?我没病啊。”
“哪来那么多话,谁说让你看医生了,”孙老师掏出红塔山点上一根,“是去探病。”
来到医院,凌淙才深切明白到孙老师那句“把事情做好后,还要记得收拾干净”是什么意思了。
只见下午那个被凌淙一拳轰出巷子的领头小混混,这时正躺在病房里昏睡。
让凌淙惊讶的是……他看起来一点伤都没有,只是单纯的昏迷。
“为什么……他这么快就……好了?”凌淙知道这么问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元凶,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很简单,”孙老师摊开双手,突然身体爆发出一股极其耀眼的蓝色光芒。
“因为灵力除了可以揍人,还可以救人。”
“你的意思是……”
“哼,”孙老师不耐烦地说道,“要不是我在,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死翘翘的杀人凶手了。”
凌淙沉默不语。
“怎么不说话了?”
“那群小混混其实是老师找来的吧。”
“咦,你倒开窍了?”
“别故弄玄虚了,”凌淙紧咬着牙问道,“方才白无常叫你星君,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小子既然知道我是神仙,说话就客气一点,”孙老师从怀中掏出一包红塔山,突然想起医院不让抽烟,只得悻悻收回,“我的身份真的那么重要吗?”
“很重要。”凌淙盯着他的眼睛,一面倔强。
“好。”孙老师笑了笑,“我是土府星君。”
“土府星君是谁?”凌淙对这个名字很不满意,他不认识。
“商朝的时候啊,”孙老师翻了翻白眼,似乎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个名字,“我叫土*行*孙*。”
……
昆仑山,破落三清殿。
那个穿着皱巴巴的中年男子突然睁开了双眼,转头望着东方,那是省城的方向。
“要来了吗?”
……
“土*行*孙*……土*行*孙*?土*行*孙*!”凌淙傻了。难怪他那天呆在地底。
这家伙……是封神演义里的神仙!
……
玉虚十二仙衢留孙大弟子土*行*孙*。
遁地法术无双,日行八百里,捆仙绳力克天下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