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阙最后还是决定让人查查叶展秋。
他本来是不想这么干的,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让底下人去查自己老婆,他总感觉怪怪的。
可既然决定要查,他自然要查个彻底。
他吩咐,叶展秋的履历,这几年和哪些人走得比较近,平时出门都会做些什么,资产状况,恋爱经历等等,这些都要查出来。并且不能让叶展秋有所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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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青跟叶展秋说了件有意思的事情。
周品胜最近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这小子,算是报应来了!
先是他店里被投诉,有人吃了他家东西食物中毒。因为食品卫生问题他被查封了一家店,其他店面也受到影响,正在接受统一抽查。然后他们公司资金链出了问题,有一家新店都没办法按期开业了。本来这些事情,他老婆沈邹颜还能出手帮点忙,可是沈邹颜最近怀疑周品胜有外遇。
沈邹颜也是个狠角色,她一点证据都没有,更不知道那女的是谁,仅仅是怀疑周品胜有外遇,她就一点忙都不肯帮他。在她调查出真相之前,周品胜的生意,爱啥样啥样。
季青语气里多少有点幸灾乐祸,“不是我没同情心啊,实在是这小子种种行为太让人恶心了,我没办法对他生出怜悯之心来。你知道他怎么说她老婆吗?他说他老婆长得那么丑,要不是因为家里有钱,谁会娶她呀?是不是很欠揍?”
叶展秋问:“你哪儿听来的?”
“最近大家都在说他家的事儿。只要他说过这话,肯定有人会传出来。谁会把他这种人当生死之交,替他隐瞒?”
叶展秋想了想,“上次我让陆凯找个女的接近接近他老婆,本来是打算必要的时候提醒他老婆几句,看来现在不用了。既然他老婆是个聪明人,又已经开始怀疑了,估计离查出真相也就不远了。我们没必要再牵扯其中,就让他们自家的事自家解决吧。”
“行,我跟陆凯说一声。”季青还是忍不住乐呵,“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贱人自有天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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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展秋给宋城阙买了个小礼物,是个和书房装修风格比较搭的笔筒。
上回叶展秋旅游回来,什么都没给宋城阙带。虽然叶展秋认为,他还记挂着这件事的概率几乎为零,但事有万一。
这个礼物,叶展秋可想了好些天才正式决定下来。她原先想给他买支钢笔,可宋城阙哪缺这个?单单抽屉里就有好几支,他平时随身也有带着。再说,他喜欢用什么牌子什么型号的,别人很难把握。叶展秋心想,她总不能给他买个文具盒吧?后来,一拍脑门,她想到,和文具盒差不多的,不就是笔筒吗?
叶展秋把买回来的笔筒摆进书房,又把抽屉里的笔都取出来,装了进去。可做完这些她忽然意识到,这哪是送礼物,不就是给自家书房添了个物件吗?宋城阙一个大男人,可能压根就注意不到这个细节。
可是,如果让叶展秋正经八百地将笔筒递到宋城阙手上,告诉他这是买给他的礼物,她又觉得那太刻意。
于是叶展秋坐在书桌前苦思了好一阵子,最后终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她在笔筒上贴了张纸条,上面写着:注意休息。
嗯,这样一来,既不刻意,宋城阙又一定会注意到,两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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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宋城阙这几天一直在暗中观察叶展秋的一举一动。他觉得,如果这女人的种种贤惠都是装出来的,那她装得也太像了。
她每次给他切水果,总是会特别细致地削皮去芯,切成大小合适的块儿,让他方便食用。
如果他事先说好了回家吃晚饭,她就坐在那儿等他回来,好陪他一起吃。不管是回去得稍微早一点了,还是稍微晚一点了,她都像是能预测到一样,饭菜都是热的。
每天早上起来,他当天要穿的衣服都挂在固定的位置,洗澡前,睡衣都整齐地摆在床尾。
他有时候工作得晚了,她就过来敲敲书房门,然后跟他说:“早点休息吧,明天再忙。”但她也不过多干涉,似乎能理解他的工作的繁忙。有时候熬过了十二点,她会起床,批着披肩来给他送杯开水。
宋城阙这几年几乎没管过家里任何事情:屋子里要添什么摆设、院子里要种什么花什么草、每天吃什么菜、给哪家亲戚送什么礼、什么日子去看爷爷奶奶和爸妈。这些事情,叶展秋都会安排得非常妥当,轮不到他来操心。
他每次和她对视,她总是朝他浅浅一笑,温和淡然。她似乎永远都不会遇到影响情绪的事情,最起码,她从来没跟他抱怨过有什么不开心。可是,宋城阙知道,她一个没有背景,父母又都不在了的普通女孩儿嫁进了宋家,最初肯定不会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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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时候很奇怪,越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就越容易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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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宋家老一辈有些交情的季老爷子要过九十大寿了。
温映鸿给叶展秋打电话,说奶奶吩咐了,这场寿宴,宋家除了宋老大出国,宋老二在军区暂时出不来,其他的人全都得过去,一个都赖不掉。
温映鸿说她会跟霜霜、锦镇和二婶一起去酒店,另外还派了辆车过来接叶展秋和宋城阙。
宋城阙是老大个不愿意参加这次寿宴的。季家和宋家也就老一辈人有交情,这两辈儿里面一点联系都没有。再加上,宋城阙这几天确实忙得不可开交,要不是实在走不开,他真想先出国解决了国外的事,再回国忙这边,以躲避这场寿宴。
可是宋老太太跟他知会过了,不行!怎么都得去。
“季爷爷今年都九十了,你们这些小辈这次不去看看他,难不成还等下回直接看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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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映鸿还特意给宋城阙安排了一辆车,告诉他,他白天可以照常上班,寿宴开始前会有一辆车子过来接他,让他跟叶展秋一块儿过去。
宋城阙怎么都觉得,这是在逼他就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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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下午的时候,叶展秋给他打电话,说温映鸿安排的车子已经到他公司楼下了。
宋城阙正在开会,接了电话后说:“我这边还没忙完,要等会儿。”
叶展秋说:“好,我在车里等你。”
宋城阙本来是想让她多等会儿的,可听到这么乖顺的回答,他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说:“我十分钟后下来。”
挂掉电话,他就郁闷了。这个会开始了还不到五分钟,他就算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也得半个多小时,十分钟下去个鬼啊?
迎着十几双迷惑的目光,宋城阙淡定地咳嗽一声,“今天我们就把要说的几点简单过一遍,具体的,明天重新安排个时间,我们再开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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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城阙的新公司,叶展秋还是第一次过来。原先上海只是公司分部,虽然不小,但还没有这栋大楼的存在。如今宋城阙把一部分重心移到上海,公司就重新换了办公地址,还新招了大批员工。可以说,这两个月,上海分部算是平地一声起。
也难怪宋城阙会这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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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展秋在车上等了十分钟,宋城阙果然出来了。他外套没穿,搭在手臂上,出了公司大门,他环顾一圈,很快认出温映鸿的车,直直地走过来。
叶展秋给他挪了个位置。
上了车,宋城阙没说什么。
叶展秋说:“爷爷奶奶和袁老爷子很早就过去了,中午跟季爷爷一起吃的饭。妈和二婶她们刚才也已经出发了。”
“嗯。”宋城阙淡淡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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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展秋和宋城阙到达酒店只和温映鸿他们差个前后脚。霜霜收到叶展秋到达的消息,顶着个大肚子从里面出来找她。
宋锦镇则慢条斯理地跟在她后面。
霜霜见叶展秋已经走上了台阶,忙迎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胳膊。
叶展秋问:“你怎么出来了?外面有风。”
霜霜搂着她的胳膊撒娇,“里面的人我都不认识,我怕。”
叶展秋无奈地笑笑,“还怕呢?锦镇不在?二婶不在?爷爷奶奶还在呢,难不成还有人敢欺负你?”
宋锦镇笑着过来跟叶展秋他们打了招呼,“哥,嫂子。”
霜霜也伸出脸,朝宋城阙谨慎地喊了声,“哥。”
“嗯。”宋城阙看了眼把叶展秋的胳膊搂得死紧的霜霜,淡淡地点了点头,“我们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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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是完全中式的装修风格,寿宴场地在二楼百寿厅,虽然来的人不算特别多,但看得出来大多都来头不小,毕竟季家并非小门小户。
出了电梯,有迎宾的人员站在入厅口。从这儿往里看,人头攒动,一片热闹。不过一眼扫过去大多是服务生,看不到季家人,估计都是在里面招待客人。
宋锦镇说:“伯母和我妈已经在里面找位置坐下了,我们直接过去找她就行。”他在前面带路,想起什么,又回头低声说:“哥,嫂子,季二叔好像又要换老婆了。”
“真的假的?”叶展秋不敢相信地问。
“真的!他今年离的婚,估计明年就会娶那位新婶子吧。那婶子我刚才都看到了,她搂着季二叔在门口接客人。”
宋城阙对这些八卦的事不感兴趣,但叶展秋还是挺有兴趣的,她凑过去和宋锦镇轻声嘀咕,“他怎么又换?”
霜霜进宋家晚,不太清楚这些事儿,也伸着头,好奇地问:“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又换?”
宋锦镇一摆手,“让你嫂子慢慢跟你说,可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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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他们已经走到温映鸿所坐的那张桌子前面。
温映鸿抬头看宋城阙一眼说:“呦,比我预料中到得早呀。”
宋城阙没说什么,在她旁边坐下。
叶展秋向二婶打了招呼,也被霜霜拉着坐下来。霜霜摇着她手臂一个劲地问:“快说快说,什么有意思的事?”
叶展秋用手半捂着嘴巴,凑过去和她娓娓道来,“今天过寿的这位季爷爷有三个儿子,二儿子就是锦镇刚才说的那位季二叔。你知道他一共娶了多少任老婆吗?有七八个了!这还都是有记载,结过婚的,没结婚就直接分手了的那都不算。我记得我嫁到宋家的前三年,他平均每一年换一任。而且……”叶展秋顿了一下,继续说,“你知道他上一任老婆是谁?就是季三叔的前妻。有人说,季三叔就是知道自己老婆和二哥有染了才和老婆离的婚,也有人说季三婶和季三叔离了婚以后,才和季二叔在一起,最后还结了婚。不过,不管哪一种说法,都不好听。季二叔那些风流韵事,是出了名的。”
季家老爷子年轻时是个铁铮铮的硬汉,比宋老爷子和袁老爷子要年长几岁,所以宋、袁两家老一辈都尊称他一声季三哥。说来奇怪,季老爷子年轻时可以说是叱咤风云,可子女却都很不给力。老大好赌,他那部分家产被他在赌桌上耗掉了大半;老二好色,这婚是离了结、结了离,他今年都五十多了,却越老越不安宁;老三没两个哥哥这么夸张,但性格弱,也没什么出息。至于孙子辈的,就更别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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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霜听完叶展秋说的内容,很震惊,捂嘴消化了好一会儿,又转过去扯宋锦镇,“诶诶,你说那个新婶子我们遇到过,什么时候啊?我怎么没注意,长什么样的?”
“嘘。”宋锦镇怕她声音太高会被人听见,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凑过头来慢慢跟她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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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展秋在旁边坐了会儿才忽然意识到,她刚才被霜霜拉着,就顺势坐下了,可她这位置离宋城阙有点远吧?
原本这张十人位的圆桌被她们宋家占掉了六个位,中间空着四个,而这四个空位就隔在她和宋城阙之间。
夫妻俩坐得这么远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趁着霜霜不拉着自己,叶展秋最终还是站起来,她微微欠着身挪向宋城阙,走到他身边来,重新坐下。
宋城阙注意到旁边的动静,侧头看向她,和叶展秋四目相对。
两个人互相看了好几秒,都没说话,最后又各自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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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霜和宋锦镇把脑袋埋在桌子底下,嘀嘀咕咕地说了大半天,俩人越说越起劲儿。本来和温映鸿聊着天的二婶都看不下去了,问:“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霜霜抬起头,捂着嘴笑,“我们在聊八卦呢。”话刚说完,她忽然眼睛一亮,盯着某处问宋锦镇,“你说的那个年纪比我还小的婶子,是不是就站在那边那位啊?”
叶展秋也随她视线看过去。
诶……
她怎么好像看到了邢婉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