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牛吉巧布阵,孙卫和李副堂主一死一昏,刚要带着聂氏三人离开庶务堂。还未行几步他便听得半空中传来朱远的声音。
牛吉只是一愣神,便飞奔到前院与聂灵儿等人汇合。
“阿牛,怎么了?”聂灵儿看着牛吉慌慌张张地飞奔过来,心中大事不妙。
“朱远回来了,快跟着我走!”
天色已经渐渐傍晚,牛吉领着三人不消片刻便冲出城外,朱远用了隔空传音,单单入了牛吉的耳,旁人是听不到。一来说明朱远人还未到,只是他应该离得不远了,二来也看的出来,朱远修为究竟有多高。
这一行四人才出了西城门不远,一道身影眨眼之间便出现在四人面前,正是次州庶务堂堂主,朱远。
朱远白衣负剑,一脸淡淡笑意,让人如沐春风,丝毫看不出半点杀气。但牛吉知道,他既然能隔空传音,想必神念早已探知先前庶务堂内的情形。牛吉自知,今日恐怕九死一生了!朱远乃是正宗的金丹中期修为,身后那一柄长剑正是昆仑金丹弟子制式法剑“藏锋”。藏锋剑是五行法剑里的金剑,这说明朱远一旦要取自己性命,恐怕就在眨眼之间。
朱远笑吟吟把双手一拱,笑道:“师弟,你真是性急。虽说你归心似箭,但也不急这一夜,天色已经晚了,明日再行如何?走,走!跟我回堂里小酌几杯,也不算怠慢了你。”
牛吉听了朱远一席话,心中实在别扭,自己和聂灵儿都蒙他搭救,可是他分明又是次州一案的主谋,若是自己不知道便罢了,可不仅自己知道,而且他分明对刚刚庶务堂后院的事情也是一清二楚,他究竟要怎样?
“朱师兄,前些日子蒙您照料,你对灵儿更是有搭救之恩,如今这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怕是不能跟你回梁王城了。”
半晌,朱远又笑道:“师弟真是磊落之人,不回便不回,我们师兄弟就在这次州城下的荒地里喝上几杯也是好的,来”。朱远语罢,自顾自坐了下来,又从锦囊里取出两壶酒水摆定后,看着牛吉。
牛吉转身看了一眼聂灵儿,便也走上前去,屈膝坐在朱远对面。
“来,”朱远手执酒壶,当先喝了一大口。
牛吉看了看朱远,也是仰头喝了一口。
朱远放下手中的酒壶,叹了一口气道:“师弟能不走么?”
牛吉闻言开口道:“不能!”
“那看在师兄我千里迢迢赶来为你送行的份上,能把李副堂主和孙卫给我留下,忘了这次州月余的事情么?”
“不能!”
“我这藏锋剑也不能让你忘了此事?”
“不能!”
两人一时间又都沉默了,只是你一口我一口的直到把两壶酒水都控干沥净。
朱远又叹了口气道:“你究竟是为何?”
牛吉也问道:“师兄你又是为何,你乃是昆仑的一方堂主,那些东西你不会缺的。”
朱远闻言又笑道:“这九州的大大小小门派、真真假假的堂主为何,我就是为何。师弟,修真之事乃是逆天而行,九死中觅得一丝长生之机,路途何其艰难你尚不能知。”
“修真之事内持真我,外定机缘。师兄你收罗这一堆石头、茅草又有什么用处?纵然师兄你手段频出,尽得天下的灵石仙草,到那时还修的了真么?”
“这九州的机缘就像接在树上的几枚果子,若是没有这些石头茅草、道友弟子,恐怕这果子即使你看见了,也摸不着啊。”
朱远顿了顿又开口道:“我是为了长生大道,师弟又是为了什么?”
被朱远这么一问,牛吉一时间语塞了。
“我蒙昆仑收留,师傅悉心教导,不敢违心忘恩。”
“这次州地贫人乏,否则,孙卫之流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本想给师弟递个橄榄枝,看来是我多想了,师弟那你就怪不得我了。”
朱远语毕就站起身来,转身往远处走了几步。
牛吉心中一紧,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自己有选择吗?有又没有。他可以答应朱远,但是昆仑山中的吴道蕴,天南城地宫里的李泰不许他那么做。于是他也跟着朱远身后慢行了几步,抬眼看了看天边如血如火的残阳,走在暖洋洋的柔黄色霞光里。站定后,又看了眼不远处的聂灵儿。梁王城外的风扶着她那身淡黄色的衣裙,和这天色融在一起。猛然间,他才发现自己孤身从天南而来,如今心中又多了几分牵挂。
牛吉站定后,身后菩提木剑、厚土剑噌啷出鞘,浮于身前。事到如今,容不得自己有半点幻想杂念。
朱远也是面色一冷,身后那一柄藏锋剑染着金黄霞光也悬于身前。不等牛吉有所反应,那藏锋已经挟着一股金丹修士特有的磅礴灵气迎面而来。千钧一发之际,牛吉身前一步,凭空出现一层红泥,那红泥不断生长、变厚挡在牛吉身前。
远处的聂灵儿只看见自朱远手中飞出一道青芒,牛吉身前的红泥便四散破碎,人倒飞了出去。
“阿牛!”她一边高深呼喊,一边要跑上前去。才行了几步,就听牛吉声音传来。
“别过来!”不知为何,这三个字像是咒语法术,聂灵儿只能双泪垂泪定在当场。
红泥虽然被打散,牛吉也倒地,但朱远这一招不过是简单的御剑之术,牛吉伤的不重。但朱远一招简单的御剑,就把牛吉耗费大半灵力凝出的浮土红泥打的四散,实在恐怖。当然也是牛吉体内受了暗伤,灵力本就不足。
“牛吉,念你我同门。我再给你此机会,你只要答应了我,我自有万全的办法让你留在次州。”事到如今,这朱远还是不罢休。他在次州无往不利,今日竟然连个十来岁的孩子都折服不了,心中既不甘,又恼怒。
牛吉早站起身来,笑道:“我以为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现在看来你乃是假仁假义,野心十足的恶人。”
“找死!”
朱远刚要发作,却见一柄菩提木剑上飘飘洒洒,漫天飞叶,都往自己卷来。他嘴角一笑,不躲不避地立在当中。
牛吉双眼紧盯那个被落叶层层包裹的朱远,心内一喜,成了?不对!朱远那柄浮在半空的藏锋剑不见了。牛吉忽然觉得脊背一凉,那剑正在自己身后散发这青白的光芒,牛吉定睛看时,那剑身却化作一个人影,正是朱远。未及反应过来,牛吉后心被朱远单掌轻轻一拍,一股锐利的灵气,灌入体内,过周天诸脉,牛吉再次扑地。
这边牛吉再次倒地,朱远却像看一具尸体一般。远处的落叶褪去,原来朱远站定的地方,赫然飘着那把藏锋剑,他用了一招金剑的镜花水月。虽然耗了自己大半的灵气,但朱远就是要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你是不可能战胜我的!你一点机会都没有!
牛吉体内筋脉被那股锐利的灵气划得千疮百孔,若是任由这灵气在体内宰割自己,不消片刻牛吉必死。正当他痛不欲生之时,那一股金属性剑气像是受到召唤一般,顺着自己的经脉一路流入丹田没入了牛吉体内那个废单之中。
“阿牛!”聂灵儿心内早已痛如刀绞,看着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牛吉,只能徒劳的垂泪呼喊。
朱远一步步逼近聂氏祖孙三人,脸上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心意一动,远处那藏锋剑就回到他的手里。他正要结果了聂氏三人,忽然觉得传来一股灵力把自己往后扯,而且自己的灵力竟然在悄然消失,朱远顿时有些慌神了。
转过脸来,却发现牛吉双手擒剑立在不远处,自牛吉为中心十步之内飞沙走石,把一切都向这中心卷去,包括十步之内的朱远。
“木秀于林!”虽然朱远习的是金剑,但他自然是识得五行剑诀的木剑法术。
“不可能,你既是不死,体内已无灵气,这木秀于林你如何用得出!你!你又服了回灵丹!”
朱远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旋即笑道。
“你想同归于尽?就凭你!?”
牛吉双眼紧闭,体内服下的两颗回灵丹已然起了作用,现在体内丰沛的灵力,片刻之后便是要自己性命的洪水猛兽。但他已经没办法了。无论如何,自己是必死无疑,但若能把朱远一起拉向阴曹地府他是求之不得的。
朱远想不明白为什么牛吉未死,但此时他也全不在意了。手中藏锋青芒陡绽,口中念念有词全力一指,那藏锋剑,飞出千万道虚影射向牛吉。
“让你尝尝漫天剑雨的滋味。”
那道道剑影不断冲向中心的牛吉,又不断地被灵气吸光而消散在牛吉四周。一时间成了消耗灵力的拉锯战。只是牛吉以必死之心战朱远惜命之意,那漫天剑雨丝毫不能近牛吉的身,而朱远不知不觉丹田灵力流失的越来越快。
牛吉双眼猛然睁开,自那菩提木剑上传来一股毁灭的气息,剑身把方才吸收的灵力瞬间释出,朱远心中一阵灰暗。把那藏锋用出全身仅剩的灵力飞向牛吉。
梁王城里的人们听见一声“嘣“地一声爆裂声,都道是晴天霹雳,议论纷纷,不是个好兆头。
夕阳已经快沉下去了,方才在那一声惊雷,引起了梁王城西门城墙上守卫的注意。这个叫王二的守卫,循着那生音,终于虚着眼看到了远处西门外一方空地上躺着几个人,也没多久那一圈躺着的人里,一个女子爬了起来,立刻扑到在另一个躺着的人身边,似乎从这晚风里还能听得到一丝呜呜咽咽的哭声,很是悲惨。王二知道,那可不是什么晴天惊雷,是那些神仙在斗法呢,这在次州也没什么稀奇的,只看了两眼,王二就兴趣索然收回了目光。
就在王二兴致缺缺之时,那一声惊雷,引得这方圆几里的散修纷纷赶来。像一群乌鸦听到了丧钟之声,都想看看能不能捞得几块腐肉。这便是次州的修真之士,这便是次州修真之士的机缘。
“滚开!你们滚开!”聂灵儿彷徨无助的对着三三两两,慢慢围上来的乌鸦咆哮。那群乌鸦都是心惊胆战,目光狐疑躲闪地往前涌。人越来越多,似乎是都在担心自己再磨磨蹭蹭地,什么也捞不着,那一圈人连忙往前跑。才跑了几步,一个声音灌入众人耳中,声如洪钟震得一行乌鸦头晕目眩,纷纷停住脚步。
“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打我昆仑弟子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