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夏末的次州天气已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转凉,梁王城更是在次州北部,所以午后凉风中就夹带着一丝丝秋意。牛吉一行人准备明日起行,各自的东西早已收拾停当。
牛吉和聂灵儿相伴从前院的房间出来向后院行来。他原本向朱远当面道谢告辞,但无奈听灵儿提起,朱远师兄在自己闭关之时,已经押送灵材往次州的边境无波城去了。牛吉只好向李副堂主告辞,顺便取来这次任务的回执。
牛吉和聂灵儿来到正堂门前,门前弟子也是见礼道:
“牛师兄,敢问师兄有何事。”
“我们准备明日早行,特来向李副堂主告辞。”牛吉答道。
牛吉话音才落,正堂的一间厢房里传来“当啷”一声脆响,似乎是茶杯、瓷器打碎了的声音。
那弟子神色略显得慌张:“师兄请稍等,我去回禀堂主。”
牛吉听的心中疑惑,虽说这是次州庶务堂,到底我也不是外人,何以还要回禀李副堂主。莫不是这房中有什么蹊跷?
“阿牛,你们昆仑山上的师兄弟行事都是这么一板一眼么。”聂灵儿笑着道。
“灵儿莫要笑话我,也许是李副师兄在处理私事,不便接待我们,且等一会。”牛吉嘴里这样说着,心中的疑惑也悄然种下了。
也不多时,那弟子又慌慌张张的回来道:
“牛师兄,实在抱歉,李副堂主今日多喝了几杯不便见师兄。要不,师兄明早再来如何?”
牛吉一听,更是觉得不可思议。这天色早过了午后,又未到酉(17点-19点)时。一个人吃的什么酒?
“嗨,原来李师兄也是贪杯之人,那我正好借花献佛。休拦我!今日我要陪师兄不醉不归。”
牛吉说着话,就往里闯,两旁弟子刚要伸手去拦,却被牛吉一眼瞪的缩了回去,说到底他们两人到底是庶务弟子。虽说是一口一个师兄师弟,但究竟如何,众人都知晓其中道理。
牛吉几步进入大厅,往一旁厢房里去。
只见那李副堂主背身坐着,面前是只有一壶酒,一盏杯,地上还有只碎了一地的小杯和撒了一地的酒渍。似乎闻听脚步声,转过身来,笑吟吟道:
“哎呀,牛师弟来了,同饮同饮!”那李副堂主歪歪扭扭的起身后,一手拖着个酒壶,一手擒着个小杯要往这边行来,人还未到身上那一股扑鼻的酒味就飘了过来。
牛吉和聂灵儿见此都是眉头微皱,看来还真有这么奇葩的堂主,自己是多心了。
牛吉进也进来了,只好迎上前去扶住这雅兴大发的李副堂主做回太师椅上,开口道:
“李师兄,你何事如此高兴啊?”
“不瞒师弟,我许久未曾参透的火剑诀,这日竟然有了些眉目。哈哈哈,来来,和师兄喝上几杯!”
话才说完,却是脸色一红,一个俯身作势要呕,却只干咳了几声。
牛吉无奈的望了一眼灵儿,苦笑着摇摇头。聂灵儿却不以为意,只低头不语。
牛吉只好当作没看到,开口道:
“师兄,今日来找你,一来致谢告辞,叨扰多日我明日就回去了,二来也是我来取任务回执,好回师门复命。”
“哦,师弟莫急,这回执朱堂主已经准备好了,你且稍坐,我去取来。”这李副堂主又起身歪歪扭扭的往大厅中去了,只留下牛吉坐在一旁。
“灵儿?你怎么了?”牛吉抬头看着聂灵儿,见她还是低着头,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之处。
聂灵儿却把食指往唇间一指,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往地上那一只碎了的小杯努努嘴。
牛吉被她这一番动作弄的一头雾水,也只好看了看地上那摊碎了的白瓷小杯碎片。忽然想起了什么,牛吉忙俯下身去,用手指沾了点那洒落一地的酒渍,放在鼻下嗅了嗅。
不等牛吉说话,那李副堂主从厅内回来了,牛吉忙做了回去。那李副堂主把回执取来,大剌剌往那桌上一拍。道:“师弟,明日路上定要小心啊。
“多谢师兄关心,我知晓了。”牛吉一边嘴上答应,一边慢慢放开心神,细细查探这房内。
半晌,他又起身在这房里转了一圈,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便出声告辞了。
这庶务堂大厅的偏房内,李副堂主又坐下吃了几杯,只是神色全无半点酒醉的样子。只见他满饮了一杯后,手里的小杯还未放下,嘴角便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
“出来吧,一个黄毛小子能把你吓的魂飞魄散,真不知我们堂主看中了你哪点!”
话音刚落,房内书架却向装了轮子般向一旁移开了一步。原来这书架乃是一道暗门,自那暗门后面哆哆嗦嗦的走出了一个人,这人半身缠着素色扎带,那素白的布一大半都被暗红的血色染红了。
这人脸色惨白,像是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右手里拄着一根龙头青铜鞭。正是那个本该死掉的二仙门的掌门孙卫。
孙卫几步走到桌边,坐下后又是一阵极力压低的咳嗽声,半晌他抬头看了看李副堂主。
“让李副堂主见笑了”。
“哼!”
孙卫听这一声轻蔑的哼声,心里不由得把这李副堂主的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他暗自腹诽道,你TM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倘若你和这小子对上了,估计你和我也差不了哪里去!日后别让我逮着机会!落在我手里,让你嘴里衔块玉埋到二仙山里慢慢的去哼!
虽是这么想着,孙卫的脸上还是赔笑问道:
“既然这小子在我昏迷这几日就一直在这里,朱堂主何不把他。。。”说到这里孙卫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哼,你要搞清楚一点!朱师兄救你,是有事还用得着你。为你去杀一个昆仑山来的弟子,你觉得这可能么?李副堂主脸上的神色愈加让孙卫难堪。
“既然他案子也查了,罪魁祸首的你也死了,他自然要回去了,这事也就了了!若是他真死在梁王城,引得昆仑山上再来人又是许多麻烦!”
李副堂主笑了笑又道:“说到底,还是你自己贪心又无能!白白浪费了朱师兄的灵丹妙药,不过好在这事算是糊弄过去了。”
“是!是!还是李副堂主智慧过人!”孙卫又骂了这李副堂主的十八代后,依然脸含笑意的乖乖拍着马屁。
“你只管替我们把事情办好,事后的好处何曾短了你的?”李副堂主这厢还在得意洋洋。却不知门口的两个庶务弟子已经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月末之期,朱远带走了几乎全部的次州庶务堂的弟子,所以庶务堂里并没有多少人,神念外放的牛吉把厢房内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不由得心内火起!
手提一柄菩提剑,自门外缓缓走入大厅中,方才在房内,灵儿发现那破损的小杯并不像是酒杯,自己将那酒渍放在鼻下一闻,果然不是酒,分明是茶水。但那么大点房间牛吉神念外放并没有察觉到有人,他就佯装不知,取了回执便假装离开,又杀了个回马枪。这才撞破庶务堂这番大阴谋。
他缓步走如大厅,厢房的桌旁两人还在虚情假意的客套。
“呵呵!好算计!他那一份好处尽有,不知道我的好处又在哪里!”
房内两人被这一声断喝吓了一跳,都往厅中望了过来!
“你!你!”先前那醉酒的李副堂主一下子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
咣当一声,孙卫那龙头铜鞭倒在座椅旁,面如土色。
聂灵儿跟在牛吉身后,早已看到了房内两人,心内也明白过来,只是心中担忧。
“阿牛,你小心些!”
那李副堂主惊愕过后,便也回过神来。高声叫嚣道:“虽说朱堂主念你我皆是同门,想留你一命,但你既然这么不知死活,也怪不得我了。”
牛吉脸色一凛,正色道:“说的好!既然你说同门,那是你乖乖自废了修为跟我回山领罪,还是要认罪伏剑,我也念你是同门给你两条路。!
“好大的口气!你受死吧!”李副堂主语毕就要发作。可待他刚要动手,只觉得这房间内四周一股强横起劲不断向他锁来。!
“你,你用了什么妖法。”李副堂主剑还未出,却被周遭一股强横的力量锁的显显喘不出气来。
“亏你还说自己是昆仑弟子,天罗阵都不认识,真不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牛吉笑道。
“你,你小子阴我!….啊!”这李副堂主眼见这房间四周浮现四个阵旗虚影,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着了牛吉的道。牛吉前一番离开这厢房之前,便四处转了转,暗暗布下了这天罗阵。自己是阵堂长老的大弟子,这布阵之法那是根正苗红的地道。
其实这天罗阵,并非杀阵,乃是最简单的困人阵法,只是下山时,自己师傅给自己的这些个阵旗都是上等材料制成,金丹修士也能困上三天三夜,何况一个筑基中期的次州庶务堂副堂主。这也是牛吉为什么敢在伤还未痊愈的情况下,强行要拿他回山!
也不消片刻,阵中那李副堂主就昏了过去,至于那倒霉到家的孙卫重伤才醒被这一折腾更是一命呜呼,又死了一次。
牛吉一边惊叹于这阵法原来如此好用!一边走上前去。虽然他随身阵旗不缺,布阵之法也深的吴道蕴真传,但实战里这还是第一次用。一来是阵法一途只能提前布置,有意而为。二来牛吉此前在神州除了那无面人,这半年来还真没碰上过像样的对手。
若不是考虑自己有伤在身,对上这半调子的李副堂主,他还是想不起来这天罗阵。
牛吉如今也学了九州修真之士的一个好习惯,那就是战后主动打扫战场,把这两人的武器,锦囊统统没收。
孙卫那摸出两个锦囊来,仔细一瞧。其中一个便是在二仙山上自己打肿脸充胖子,丢给孙卫的千枚灵石,另一个应该是孙卫自己的。
至于李副堂主的锦囊,先替他收着!
“灵儿,你快去叫上聂前辈、阿远。我们立即动身往神州去!”
“嗯!”聂灵儿应了一声,她也知道这地方不能再待。
灵儿径直往前院去了,牛吉从锦囊里拿出个巴掌大的小匣子,小匣子四四方方,颜色漆黑。牛吉口里念叨几句,那匣子径直飞到孙卫两人的上方,匣子凭空越变越大,竟把那两人统统罩在里面,又慢慢缩小,变回了巴掌大小。这黑匣子乃是奉剑阁的出产,多是黑袍用的。但外出任务的弟子每人可领取一个回去再自行交上!这黑匣子虽然有诸多神奇,但也有诸多弊端,被羁押之人若是施法途中有任何灵气外放,羁押都会失败。说白了,奉剑阁的黑袍常常是用这个来装一些必须带走的尸体的。活人也可以装,既不能装毫无修为之人又不能装修为比自己高出几个层次的修真人。只是个不成熟的空间法宝。
牛吉收好这黑匣子,扫了一眼这整齐的好像没人来过的房间,也向着前院行去。才行了几步,牛吉忽然停下脚步,自天地间传来一句话
“师弟何事要走的这么着急,不如再留一晚,也好让师兄我尽尽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