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仙门的宴客厅里一番动静之后,又渐渐平静了下来,天色早已经暗了,聂灵儿和一众长老、师伯都惴惴的站在厅外石阶下的院子里。她眼中泛泪,又不想有人看见,便踱到一旁仰头向天,夏夜是如此的静谧,安稳,她目光透过稀疏的槐树叶子盯着这墨蓝色的夜空,对着当空的一轮明月心头一阵祈求,如水的月光洒在她青涩的又明艳的面庞,陡然从那厅内传来两声大笑,这笑声似乎会传染一样,也慢慢地爬上她的嘴角,那月光似乎照进了她的心里,听到了她的心声。
厅门“吱呀”一声开了,院子里的微风扶进了厅里,唬得火苗一阵抖动,照的那两个台阶上的人影也飘飘忽忽。孙卫和牛吉满脸堆笑,摇摇晃晃的携手从厅内的石阶上走了下来。聂灵儿忙用长袖拭了拭星眸,便转身迎了上去,还没到近前,两人扑鼻的酒气熏得她头晕,她也不管,伸手一把扶住牛吉左臂,把他接到院子里。
孙卫也是喝了不少,开口嚷道:“唉,聂老头我这徒儿算是白教了,只晓得自己的如意郎君。把我这师傅扔在一边。”语罢,也是走下台阶,行到院子里。众人只是笑笑,也不搭话。
“都散了吧,我与牛少侠相谈甚欢,都早早回去歇息,明日又有件大喜事,少侠入我二仙门也需操办操办。”那孙卫笑道。
众人一听,也是心里高兴,尤其是聂老道。众人眼见大事已CD是乌泱泱出了院子,各自回屋不提。
只说牛吉本来在厅里已经喝的稀里糊涂,这乍一出院子,被微风一吹,更是觉得一阵晕眩不知道东西南北,又兼他事已成了大半,众人都走了,心下放松,酒力上涌,脚步也越发踉跄,眼神迷离,原来是聂灵儿扶住他往前走,渐渐地他半个身体都斜压在聂灵儿肩头。
聂灵儿越发觉得牛吉真似一头牛一般沉,使出全身力气拖着他往前走,一边还在嗔怪:“席间我便劝你,让你回去,你只是一味逞强,这回便好了,高兴了,痛快了,看你以后还敢似今日这般!”她嘴里一路埋怨,心里想着牛吉明日入了门以后,日日都能相见。。。以后便不给他喝这许多酒了,每日只陪她逛逛这二仙山,聂灵儿想到这里,嘴角浮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傻笑。这一个走神,耳边听得“扑通”一声,吓了她一跳“啊呀,糟了,糟了。”原来牛吉脚下无根,从她肩头滑了下去,这石块小道随地势起伏成了个斜坡,牛吉倒地后,竟然一通滚落,掉进了一旁的一个低洼的草皮里去了,嘴里嘟嘟喃喃的哼唧了几句,便没了声音。
这可吓坏了聂灵儿,脚步连移,口里急呼:“阿牛!阿牛!。”聂灵儿几步到了他近前,心里还在着急,就听道一阵呼噜噜的鼾声从身前响起,他竟然睡着了。聂灵儿见他无事,倒气的也是往那草地上一坐,呼了口气便起身想拉他起来,可哪里能如愿,这牛吉身形已经长开,聂灵儿一个柔弱女子扶着他可以,想拉他起来却是万万办不到的。
聂灵儿还在咬着牙闭着眼使劲全力,拉牛吉的手臂,手里一滑,牛吉又是倒在那草皮里无赖一般继续梦里寻周公,许是这夏夜的山间终究有些凉意,他双手半空摸了一圈,一把搂起一旁山门栽植的一丛兰花,又不动如山了。
聂灵儿也见他如此沉重,这山间又有湿气,心里着急,又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手里的那丛兰花夺了下来,准备起身叫人把他弄进房里,还未起身,牛吉一把拉过她双手,聂灵儿蹲在这洼地边上,被牛吉一拉,身形不稳“啊”地一声,竟然一头也倒了进去,聂灵儿正慌张要起身,牛吉却一把死死地拦腰抱着她,唬得聂灵儿慌忙想两手推开牛吉,嘴里连呼:“阿牛!阿牛!放手!放手啊!”聂灵儿愈是挣扎,牛吉却抱得愈紧,聂灵儿急的掉了眼泪,也不敢再挣扎了。
半晌,她稍稍挪了挪身子,抽出右手,慢慢把牛吉的脸支到一边,嘴里嘟囔一句:“啊,臭死啦!臭阿牛!”聂灵儿长舒了一口气,牛吉原本就侧身对着聂灵儿,不过多时,他又转了过来。聂灵儿全身被他死死搂着,也没办法,只能自己转过脸去。方才她心里慌张,还不觉得。此刻心绪平静了倒从心底里生出一丝丝暖意,只觉得这样被他抱着,好安心,好暖和。正想着,牛吉一头埋进自己的胸前。聂灵儿心里“咯噔”一下,身体一紧,吓的她也不敢再动了,半晌她低头细细打量牛吉,眼前一张俊朗面庞似天上圆月,鬓如刀裁,剑眉如墨,刀鼻柔唇,看这无赖还紧紧捱在自己胸前,拱的她一阵芳心荡漾,那声声吐息热气,烘的她身子直发烫,聂灵儿觉得自己要化在他怀里了,也抬起玉手,伸出一根葱指,轻轻在那人鼻尖上一点,自语道:“你便是我命里的冤家么?”语毕,便也伸手紧紧抱住怀里熟睡的人儿,紧紧挨在一处,合眼、微笑。
夏夜山间的凉风又紧吹了一阵,那一席草地上的颗颗小草纷纷弯腰偷笑,月光如水的夜里有兰花香、有璧人双、有月儿圆、有岁月长,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一片草地,只剩下两人吐息。
聂灵儿正睡的香甜,忽然觉得自己颈间凉凉的,便伸手去掩。手刚一触及,吓的她立刻睁开双眼,牛吉已经滚到了另一侧,这天才蒙蒙的亮,已经有人要起身练道了。心里惊道:“不行,我得赶紧回去。让人看见了,如何是好。”她慌忙起身,准备理理衣裙就走。当她手又摸到颈间心衣时,一声带着哭腔的怒号声响彻了二仙山。
“啊~~你个猪头啊!~~让我怎么回去,哎呀,!”哭了梨花带雨,甚是怜人。这一声怒号却把牛吉给惊醒了,他一个翻身便坐了起来。
“怎么了?聂姑娘你怎么了?咦,我怎么睡在这里?。。。我不是好好的躺在床上盖了被子的么?奇怪!聂姑娘你怎么一早在这里?”牛吉一头雾水,自觉自己昨晚睡的很是暖和舒服。
聂灵儿被气的站在原地,也没听他说了什么,抿着小嘴,半晌道:“你是猪么?这么大人了,怎么睡觉还流口水!我这半身的衣服湿了大半!今日如何出来见人啊!啊~~”又是急的掉了眼泪。
牛吉揉了揉脑袋眉头一皱,渐渐记起了昨夜的聂灵儿扶着自己的事,再一回头看这一洼的草皮,心里也是慌道:“嗯。。那个。。聂姑娘。这样。天也快大亮了众人都要醒了,你我还是先回去。得空了我便去梁王城给你买一件新的,可好?”
聂灵儿被他一提醒也是慌忙双手掩在前面,往自己住处行去,转脸便道:“回去了!”走的匆匆忙忙。
牛吉还愣在原地,心里暗道:“不会吧?我昨夜和她睡在这里?那为何我觉得自己有个被子呢”他又看了看那一洼草地,一颗颗被碾平的小草似乎控诉他,你别想赖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