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石台讲道后,牛吉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得空便纠缠聂灵儿带着他走遍二仙山的角角落落,聂灵儿也是乐的相陪,有求必应。于是,晨昏暮醒二仙门的一众师长、弟子常常看见这二人如影随形,或行于山门小道,或立于石台小亭。时日久了,一众弟子每每见了他俩,都是微笑不语,若有深意。
这一日聂远正和一众弟子在树荫石台上交流入定心得,他身旁的一个师兄突然打断聂远的话,面露微笑地朝他努努嘴,压低声音道:“瞧,你那姐姐、姐夫又是出双入对来了。”
聂远被他一打岔刚要发作,闻听此言,也是偏头一看,就看见姐姐和牛吉两人刚好从石台下的小道往外行去。旋即转了脸来道:“怎地?你是不服气?不服气你便也去请姐姐陪你逛山道,看她能给你什么好脸色!”
二仙门的师兄弟都是一起撕闹惯了的,那一旁的少年也不生气,仍是笑笑道:“我哪里说了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小子马上就要有个筑基前辈的姐夫了。”
聂远听他胡说了一通,也是嘴角一扬笑了起来:“只有牛吉大哥那样的少年英雄,方能配得上姐姐,你们只能在一旁摔摔醋坛子,说几句风凉话。”
一群少年也是毫不示弱揶揄道:“你姐姐嫁人,与你有什么关系,莫非你也要作成嫁妆一起陪了过去当彩礼不成?哈~哈哈~哈。”这一群少年又是打闹起来,浑然不顾还在石台下面慢行的牛吉、聂灵儿两人。
数日又数日,数日再数日。牛吉不知不觉已经在这二仙门里待了一月有余,旁的事一样不做,每日还是缠着聂灵儿。闹得二仙门上下似乎都知道,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大门纨绔看上二仙门的聂灵儿。一日傍晚过后,牛吉房门被聂灵儿敲的当当作响,牛吉又是开门迎她进来,聂灵儿还穿着那件薄纱濡裙,还是一样的明艳动人,只是她面对牛吉时不像当初的拘谨忐忑。
这些日子,牛吉每日让她相陪,绕着这二仙山转了一圈又一圈,聂灵儿竟然一点都不厌烦,一改往日的修行习惯,每每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都会发呆许久,心思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每次牛吉敲门相邀,她总是对着镜子一看再看,一拖再拖,似乎爱极了那“咄咄”的敲门声,只想着每日都能听的见那个温文尔雅的咄咄声,每日都能看到那一身衣袂翩翩的褙衣长袍。
聂灵儿甫一进门就道:“阿牛,今日一位师叔在山间寻了株极罕见的仙草,爷爷和师傅让我邀你过去一起庆贺同乐呢。”聂灵儿不知不觉中似乎与牛吉亲近了许多,也不知从何时起,阿牛叫的无比自然。
牛吉闻言,道:“哦,竟有这样的喜事,我倒想去见识下那株仙草,我们这就走把。”两人并肩而行,一同往宴客大厅去了。
牛吉和聂灵儿两人往才进厅门,就见酒菜早已摆齐,众人业已围坐定了,独独留了两个相邻的偏座空了出来,牛吉聂灵儿便行了几步,坐到席间。上座了掌门、聂老道其他二仙门一众头脑都差不多到齐了。孙卫眼见正主来了,也是笑吟吟道:“今日鄙门的张长老在这山间寻得一株稀世珍草,实在是一件大喜事,我邀牛少侠和众位来此一观,咱们庆贺一番。”
众人都是面露喜色,纷纷附和道:“原来如此,我等倒真想看看这珍草有何不同。”
牛吉也附和道:“哦,我也听聂姑娘说起,特来长长见识。”
孙卫听的牛吉此言,面露喜色,伸手从从身后的一个弟子手里接过一个琉璃小瓶,那瓶中施施然躺着一株灵草:“众位,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升龙草,卖与任何一个高门大派都是千枚灵石以上,在次州地面很是难得啊。”
牛吉也是道:“嗯,这灵株的确不凡,昔日我在门里也见炼丹的师叔对这东西极为喜爱,每次采买都是不装一袋回来不罢休的,唉。”牛吉这最后一叹,和这话里有话撩拨的众人心思不一。
那孙卫听了牛吉此言,干笑了几声道:“来,今日是我二仙门的幸事。我们满饮了此杯。”语罢,众人也是举杯相向,纷纷仰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都有点熏熏的,尤其是牛吉。这一桌的人一个个举杯邀酒,牛吉只是稍稍推脱,便也举杯满饮。闲聊间,一旁的一位长老对牛吉道:“牛少侠,天纵英才年纪不大,见识倒不凡,来我敬少侠一杯。”
牛吉闻言也是连忙起身笑道:“不敢,我敬张前辈一杯。”一仰头,那小杯就是底朝上。再一落座,放酒杯的手一抖,却把面前的一双竹筷打落地上。他便低头去捡那地上筷子
孙卫对着众人一通使眼色后道:“少侠,这里备有新的,不必捡了。”
牛吉闻言也是晃晃当当,直起身来大咧咧对孙卫道:“哪里了,递来与我。”言语间丝毫没了往日的客气礼节。聂灵儿在他身旁瞧的仔细,她是何等的聪敏,这席间推杯换盏,原来都是冲着牛吉来的,心里有一丝不安。她便对牛吉道:“阿牛,这灵草也已经看过,天色也晚了,我扶你回去歇息吧。”
孙卫闻言,心里恼这丫头胳膊肘外拐,刚要出言留住牛吉,就听得牛吉道:“灵儿,我无事,今日门里如此高兴,我喝的也痛快,倒出了这胸中的一口闷气,这满堂的长辈都未动身我怎么能走呢。”
孙卫听的牛吉言语露出破绽,脸挂笑意。聂灵儿听在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意思,牛吉何曾唤她灵儿,虽然这些日子自觉与牛吉亲近许多,但牛吉对她还是以礼相待,聂姑娘长聂姑娘短。这一声灵儿出他的嘴里,倒让聂灵儿心里升不出一丝的反驳之意。
牛吉这歪歪扭扭的样子也并不全是装的,他也是头脑有些晕乎,孙卫就坐在一旁又不敢用灵力化解了酒力,若是被他觉察岂不是一月的功夫白白浪费了。对于聂灵儿的反应他根本是毫无察觉。
那一旁的张老道,又是举杯道:“牛少侠心里怎么不痛快了,且说与我们听听,也好为你分忧解愁。”
牛吉与这老道两人荧光小杯又是碰了一个响亮,他饮毕,唇间还挂着一丝残酒被满堂灯火照的泛光。牛吉叹了一声道:“哎,也不怕众位笑话了,小子原来师门乃是大名鼎鼎的济州祥云洞,不过犯了些小错,却被师傅无情逐出师门,胸口憋着一口闷气,四处闲游无根无寻。”语毕,牛吉确实夺过聂灵儿手里的绿瓷小酒壶,自斟自饮了一杯。
一时间众人都是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但也无人说话,只望着上座的孙卫。那孙卫面色一喜,朗声道:“哎呀,牛少侠何须为了这点小事烦恼,少侠天资卓著,哪里不能容身,何处不能落脚啊。”
聂老道也喝的晕晕乎乎,他这人心思耿直,听牛吉这一番话后,也不思量开口便道:“牛少侠,我二仙门虽不比那些高门大派,但在这梁王城方圆十几个山门里都有几分面子。你若肯屈就,我这长老之位让与你又有什么不可!”
那一旁张老道,闻言也是趁热打铁道:“少侠,我等都看你与灵儿是天作之合、甚为般配,还要走到哪里去!今日聂老头也在此,都是能做主的人。灵儿,你说是也不是。”
聂灵儿坐在牛吉身边,心中也不知想什么,一张大红脸就是低头不语。
那孙卫见两人起了话头,也笑道:“少侠,两位长老虽然唐突,但所言都是在理,不知道少侠你如何思量。”
牛吉闻言,叹了口气道:“倒不是我摆谱拿派,初到贵门,我也想过,只是。。。。”
聂灵儿、孙卫这一席人听到只是,心头可是急的要命,孙卫道:“少侠有何难处,你但说无妨!”
半晌,牛吉道:“众位不知,我境界已至筑基后期,修为在灵石上耗费甚巨,这次州也无灵山福地,若是全部用灵石来修炼,一月便是一两百也略闲不够啊,更兼我身上有件祸事,不想连累诸位。”语毕牛吉坐在一旁闷声不响。
这席间顿时鸦雀无声,灵石什么的都好说,这小子要是真惹了什么骚,任你天仙下凡,那也要好好思量。孙卫心里还在打着小算盘。
聂灵儿一看众人的反应,心焦如焚。暗暗埋怨自己师傅,明明是你看阿牛现在无门无派,心生招揽的意思,前些日子又命我每日应承阿牛,我们日久生情,你临了却是这番做派,起身便喊了一声:“师傅!”这一番神情,大家看在眼里。
孙卫一脸的为难,起身便道:“众位,我看天色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我与牛少侠再说几句闲话。”
一圈的人哪还不知他什么意思,牛吉更是心如明镜。他自到了二仙山,每日拉着聂灵儿把这次州散修、小门派摸了一清二楚。所谓散修、小门派,本质上也没甚么区别,那些真在路上靠劫杀为生的,都是些不入流的练气散修,他们能三番五次的劫昆仑的灵材?即便有这个贼胆,怕也没这个能力。真的筑基散修都是抱作一团,这次州城方圆里,放眼望去都是某某门、某某派,牛吉心里便断定了,昆仑灵材被劫与这些林立的小门派脱不了干系。一切都好,只是他每每看到聂灵儿的一双星眸,心底里总有一丝的不知所措。
众人都离了厅堂,只留席间的牛吉和孙卫还坐在原位,纹丝不动。待张老道最后一个走出厅房,把门“吱呀的”一合,孙卫便开口道:“牛少侠,你若是还对灵儿有心,便把这祸事说与我听听,我二仙门能挡得住的,我孙卫绝不说二话。”
牛吉转身道:“看来明日我要离了这二仙山,这几日打扰贵门了。”语毕,牛吉摸出个锦囊,也不细看,抬手便扔了过去。
那孙卫一抬手,接过那锦囊,直接这锦囊封印已除,他稍稍一瞥,心头大骇!这锦囊里装的都是莹莹放光的灵石,品质极高!足足有千枚之多!他心思一转便收回贪婪的目光,一脸正气道:“少侠这是何意啊,我等出言留少侠乃是看重少侠的天赋秉性,不是为图少侠回报的。”眼见他说的大义凛然,那手中袋子却紧紧攥住,丝毫没有还回来的意思。这孙卫心里暗道,若是知道你身上有这么多宝贝,早宰了你!
牛吉只想着做个派,却猜不到这孙卫如此狠毒。开口道:“罢了,反正我明日要走,今日就说你听,你可知道我这灵石的来路?”
孙卫一听,还有内容便急道:“什么来路?”
牛吉呵呵一笑:“我早已离了师门,又缺不得灵石。便借了点庶务堂的东西换了这灵石。”
孙卫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也不言语。他暗运灵气,衣袍无风自鼓,桌前的夜光小杯“嗖”的一声飞向牛吉,这小杯暗含金丹修士凌厉一击,牛吉剑眉一皱不敢大意,心意一动,使净浑身解数,自他腰间飞出一个短刃,“当”地一声,那小杯当空粉碎。这一来一去两人之间距离如此之近,也不过是电光火石一瞬间。
牛吉厉声道:“孙掌门想为昆仑讨个公道!?那我倒想领教一二了。”语毕,牛吉一身灵力大放,气势陡然升起。那木门纸窗似被一股无名的风,刮了呼呼作响。孙卫只是借了个丹药之力强行突破金丹,一辈子也只能在金丹初期打转,而牛吉却是扎扎实实的到了筑基后期,实力也在伯仲之间,更有自己身带了许多保命的丹药,法阵。两人斗起来,牛吉还真不怕他。
聂灵儿等人哪有心思回去,都站在门外,忽然感觉那厅内,两股灵气外放似要斗起来。她心中更急,想进去看个究竟,却被聂老道一把拉住,只能站在原地,眼中泛起泪光点点。
话说孙卫心里只想着试探一下牛吉,谁知牛吉竟然沉不住气。他赶紧呵呵一笑道:“牛吉兄弟,道术高深孙某佩服,咱们坐下谈话。”
牛吉又是坐定,半晌,那孙卫鬼鬼祟祟挪到牛吉一旁。道:“小兄弟,你敢单人独劫昆仑的灵材,倒是胆子不小!”
牛吉冷哼一声,道:“孙掌门,你要是怕了,我明日就早,绝不给你添麻烦。”
孙卫心里暗暗鄙视道,果然还是少年,沉不住气。也不再绕圈子,返身拿回了那一盘的琉璃瓶,道:“这升龙草,次州哪里能轻易就寻到,我明人不说假话,这株仙草便是次州昆仑庶务堂里的东西。”语毕,便脸上笑意浓浓。
牛吉心道,好个老狐狸。佯装一惊,也笑道:“孙掌门不是欺负小子见识少吧?我自持道行不比二仙门的众人差多少也不敢生夺硬抢,还是靠着这身装束,又亏得原来在师门与昆仑有过来往,才在神州境内冒充昆仑弟子才哄骗得手,纵然孙掌门你金丹之境,也不能带着二仙门就吃下昆仑的灵材吧。”
孙卫闻听此言,才信了牛吉,心里道原来是个小贼:“这种事情怎么能带着二仙门一众弟子去做!我自有门道。好了,竟然牛兄弟也是同道中人,这便好办了,牛兄弟还往哪里去,只管留在这里,灵石灵材我们兄弟尽可去取,哈哈~哈哈。”那孙卫也不多透露,又拿过一个杯子,两人共饮了一杯。
牛吉也笑道:“得孙大哥指点,求之不得!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