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乐乐回来了？”
一道苍老沙哑声音传了过来。
乐乐？
齐练华表情极为精彩，是谁把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叫出如此清新脱尘的称呼？
齐练华顺着声音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站了个佝偻老妪，满头花白，身躯干瘦，一身都是补丁的粗布衣裳，拄着一个由树枝简易做成的拐杖，正望向这边。
只不过老妪两只眼窝深陷，黑乎乎两个空洞，看来老人家是个不能视物的盲人。
“老人家，您找谁？”
还没等齐练华把话说完，蹲在地上的肖乐陡然站起身来，小跑到老人身前，搀起她胳膊，一脸齐练华从未见过的笑意，“李奶奶，对啊，是肖乐回来了。”
李奶奶笑着点点头，伸出手颤颤巍巍的，大概是想要摸摸肖乐的脑袋，只不过肖乐如今长大了，而且身材修长，老人又佝偻着身子，怎么可能摸的到。
紧接着齐练华表情就像是见了鬼一样惊讶。
只见肖乐一脸笑意，竟然弯下身子主动把脑袋凑到老人手上，老人摸摸他的头，呵呵笑道：“哎呀，乐乐长大了啊，老婆子我都够不着你脑袋了。”
老人家放下手，笑道：“你啊，跟着老杨头一走就是十几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们家翠翠可是总惦记她乐哥哥呢。”
肖乐笑道：“这不是回来了嘛。”
老人家点点头，拄着拐杖的身子扭了扭，虽然眼睛看不到但还是准确的面向齐练华，笑道：“这个小伙子是肖乐的朋友吧。肖乐这孩子啊，没别的，就是性子直了一点，有些时候啊说话做事不得人心，你可得多担待着点。”
齐练华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多担待着点？要知道您眼里这个乐乐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啊？
“嘘.....嘘”
齐练华转头，肖乐正搀着老人家，一边给他不停挤眉弄眼。
他叹口气，见老人家正笑呵呵瞅着他，不好太过伤老人家心，这才温和笑道：“老人家您多想了，肖乐这小子好着呢，我们可是最好的铁哥们。”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家大感安慰，肖乐这孩子自小就桀骜执拗，这样的性子能交到朋友，还能不让她这个半脚都踏进棺材的老婆子高兴吗？
更何况老人家失明早就有了半百年月，自认为早就练出了一套听音识人的方法。
作恶多端之人大多声音阴柔寒冷，一听就让人犹坠冰窖。生性风**荡之人声音佻脱不羁，无法让人信服。阴险做作之辈说话甜言蜜语，声音虽正气凛然但总透着一股狡诈意味。
而眼前这个年轻后生声音中正平和，正是老人家心目中最为优秀的正人君子。
肖乐是她自小就看着长大，本来就待他如亲生子嗣，要不是后来他随着那个姓杨的老头子去行走江湖，她还真想将肖乐收了干孙子，进了她李家大门。就算一辈子都贫苦，但图一个生活安稳不是？
大概是怕齐练华说多了出岔子，肖乐急忙抢过话茬，问道：“李奶奶，翠翠那家伙呢？怎么没和您老人家在一起？要是那小妮子敢对您老人家不好，看我不揍她。”
“没有没有。”李奶奶呵呵笑道：“那妮子现在也是大姑娘啦，在城里徐锦记做女红呢。你不知道呀，那孩子小时候别看跟个假小子似得，可自你走了之后啊，忽然就淑女多啦。她的女红在高阳城可是数一数二的。”
肖乐笑道：“是吗？没想到小妮子这么厉害了。”
“要不去我家坐坐去？”老人家笑道：“等那小妮子回来，让她给咱们做一顿丰盛大餐。”
“好好，都听您老人家的。”说完，肖乐又对着齐练华挤眉弄眼。
齐练华抖抖眉毛，好你个肖乐，戏也跟你演了，可到了吃饭的时候你就要甩了我？？
他走到老人跟前，斜眼看着肖乐，争锋相对，嘴上却笑道：“老人家要不，我也去？”
“好好好。都去都去。”老人笑道：“家里很久都没这么热闹了。”
肖乐见状也不再坚持，只是小声说道：“注意点，话别太多。”
齐练华没理他，一行三人这才出门。
一路上肖乐搀着老人家，齐练华殿后，肖乐倒是轻车熟路，很快就到了老人家的住所。
老人家的住所倒是与他们刚呆的破落院子差不多，唯一区别就是干净了很多。进得门去，院内种有很多花草，争相斗艳，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只可惜大多数花儿齐练华都叫不出名字。
三人进得屋去，肖乐和老人聊起年少往事，相谈甚欢。倒是把齐练华晒在一旁，百无聊赖。
屋内也放有几个陶器花瓶，只不过都是坊间最为粗糙的陶器，值不了几个铜板。花瓶里放有清水，插的都是院子里的小花。小花分为九瓣，鲜艳似血，极为好看。
看到这朵花，齐练华忽然想起李嫣然那个小姑娘。自己自始至终也没能和她道声别，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回到家是不是还会闹小脾气。
正胡思乱想着，门外忽然闯进来一个人。
一个中年妇女，打扮倒是极为普通，只不过那大红嘴唇抹的极为鲜艳。
想来她一路是小跑而来，等走到屋内竟然喘息到说不出话，胸前两座山峦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齐练华急忙转过头去。
非礼勿视。
老人家正和肖乐说话呢，突然听见有人闯进来，也不着急，反正能来她家的总共也就是那几个人。
“是她王婶啊？”
“是...是我。”大概是真的有什么不得了事情发生，那中年妇女也顾不得再如何喘息，急忙道：“你家...翠翠被人掳走了！”
“什么！”肖乐腾的站起来，眼光如寒，盯着眼前中年妇女，沉声道：“怎么回事！”
那位王婶这才发现屋内竟然还站了两个年轻男子，也顾不得再去琢磨这两人是谁，急忙道：“翠翠不是在做女红嘛，前几日青湖帮的二当家去徐锦记找麻烦，不料看上了翠翠这妮子，这不今天就带人到徐锦记把翠翠给抢走了！”
肖乐听闻，眼神立马阴冷下来，悄悄握紧手中长刀。
肖乐自小到大不知道杀过多少人，一身杀气盎然。那中年妇女不过是平常人家女子，何时见过这等魔头？她看到肖乐阴冷眼神，不由打了个冷颤，脚跟子都有些发软，转头就跑了。
齐练华一看他握刀就知道他想干嘛，急忙轻声道：“不要冲动！”
肖乐摇摇头，低下身子对老人家说道：“李奶奶，我过去看看。保准一会儿就把翠翠给您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老人家大概也感觉到了充斥于整间屋子的冰冷杀意，颤声道：“乐啊，别冲动，大不了咱们报官。那青湖帮可是咱们高阳城数一数二的大帮派，咱小门小户惹不起啊。”
肖乐轻声道：”没事，我去了就是想去给他们讲讲道理，能把翠翠要回来就要回来。实在要不回来，我就听您的去报官。”
“那就好，那就好。”
老人家信以为真。
在老人家心目中，肖乐这孩子虽从小就冲动，桀骜不驯如天上苍鹰，但有一点最让老人家喜欢。
肖乐无论如何都没有骗过她这个老婆子。
老人家点点头轻声道：“记住，千万别冲动。命就算再不值钱，那也是咱自己的。”
肖乐张嘴欲言又止，到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转身出了屋子。
齐练华对老人家交代几句，也紧跟其后。
不知为何，他还真想见见让小魔头肖乐如此关心的女子，到底长啥样？
倾国倾城？
还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