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换与步红英‘唰’的一声站起来,一脸怒色的望着屋外……这是欺上门来了啊!
“呸,他娘的,南哥你别动手,我老金出去宰了这个什么十二金猪!敢到咱们无悔阁来放肆,真是膘长胆儿上了,找死!”金不换转头大力的吐了一口唾沫,拔出腰间的杀猪刀杀气腾腾的怒声说道。
谢晓南一把抓住金不换,看着破戒和尚淡淡的道:“恶客上门了,我等身为主人家,出去迎迎如何?”
破戒和尚低头默念了好几声‘罪过罪过’之后才抬起头道:“理当如此。”
谢晓南点点头,起身抓起熟铁重剑大步朝屋外走去,金不换与破戒和尚真似护法一般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
剑奴依旧宛如雕像一般抱着**沉默的站在门口。
“剑奴,看着红英!”走到门口,谢晓南的脚步一滞,头也不回的轻声说道。话音刚落,他脚下便重重的一震,身躯一跃三四丈高,轻飘飘的朝门口落去……激荡的猩红披风宛如一杆鲜红的旗帜,瞬间就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谢晓南一动,金不换与破戒和尚同时动了。
金不换猛的一跺脚,肥胖的身躯化作一连串残影,在地面上几次起落便出现在了谢晓南的身后。
而破戒和尚似乎不会任何轻功,但他奔跑起来的速度却是丝毫不慢……只听到一阵密集得宛如鼓点般的脚步声响起,一溜儿烟尘从谢晓南的屋外笔直的拉到谢晓南的身后,沿途堆积的几块石料被撞的粉碎。
他们一站定,便惊讶的发现的山上的竟然是两拨人。
一拨是十二个一字儿排开的黑衣大汉,他们身着锦缎黑袍深衣、腰间系着红色腰带,一看便知是出自同一个帮派。这十二人就这么大刺刺的堵着门口,满脸不屑的看着到处都堆积着木料与石料的无悔阁……说是来送礼的,但他们手中除了五花八门的兵器,便只有一块两人高的铸铁牌匾。牌匾上浮雕着‘无悔阁’三个大字,左下角的印章处却是‘吕山河’三个鲜红小字儿。
另一拨刚刚从竹林里走出来,全部都是身着黑色步兵甲的士卒,到底有多少人还看不清楚,但源源不断的从竹林里走出的士卒已经一百多人,除了一半腰胯长刀、手拿漆枪的士卒,另一半都推着一架可以走山路的独轮车……他们倒真像是来送礼的,独轮车上都盖着红绸。
谢晓南皱眉,金不换满脸疑惑,破戒和尚只顾低头默念‘罪过’。
一个身着皂绢甲,白白胖胖的像商人多过于像行伍的中年都尉擦着额头上汗珠越过堵着门口的十二黑衣大汉,对谢晓南等人抱拳道:“敢问那位是谢晓南谢阁楼?”
谢晓南没动弹,只是微微的点头道:“我便是。”
中年都尉也不介意的无礼,一弯腰道:“我等乃项家军部属,奉将军之命送上白银一万两、兵甲六百套以贺谢阁主开山立派之喜,还请谢阁主笑纳。”
谢晓南眉头皱得更紧了,问道:“项鼎?”
中年都尉点头道:“正是我家将军!”
这时,那十二个黑衣大汉见谢晓南似乎无视了他们,有一人突然抓起那块沉重的铸铁牌匾猛掷向谢晓南,响亮的破空声就像是一驾马车狠狠的撞向谢晓南。
“我等乃是风满楼十二金刚,代楼主前来贺喜!”
谢晓南面无表情的伸出左手风轻云淡的接住了牌匾,身躯纹丝不动,他看了一眼牌匾左下方的鲜红落款,冷声道:“贺喜,你们不配,回去让吕山河亲自来!”言罢,他猛地的将牌匾掷了回去,这一次牌匾没有再发出方才那样的响亮破空声,轻飘飘的好似没半点力道。
但此时如果有高手在场,看看谢晓南手中的熟铁重剑,便会对轻飘飘的牌匾警惕异常……钝剑之术,举重若轻!
但在场的,显然没有这样的高手,方才掷出牌匾的那黑衣大汉见牌匾的轻飘飘,双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轻蔑之色,他也如谢晓南一般,伸出一只手大刺刺的去接牌匾。
金不换见状,咧开嘴笑了,眼神之中的轻蔑之色比那黑衣大汉还浓。
而破戒和尚却是又低头道了一声‘罪过’。
“嘭”,看似轻飘飘的牌匾砸在那黑衣大汉的手中,却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撞击声,黑衣大汉的手臂当场折断,白森森的骨茬从手肘处刺出,牌匾犹去势不减砸在黑衣大汉的胸膛上,将他的身躯震飞,他惨叫了一声,口中喷血不止。
“阿强!”几个抱着双手看戏的黑衣大汉当即大惊,连忙上前搬开牌匾,却发现他折断的手从手掌处到肩胛骨处都已经被一层冰晶封住,明明臂骨都已经刺出手肘了,却没有一丝鲜血流出来。
“砍了他的手!”这时,一个空着双手,站在一旁一动不动、锁骨旁有一条险些划过咽喉刀疤的黑衣大汉突然开口道。
“大哥,阿强他……”听到刀疤黑衣大汉的话,一个背上负着一柄鬼头大刀的黑衣大汉抬起头震惊的望着他,开口急声道。
刀疤黑衣大汉不待他说完便不耐的沉声打断道:“如果你不想阿强寒气攻心而死,就快快下手!”
那负刀的汉子一咬牙,一把抽出鬼头大刀转过脸挥出一刀。
“啊……”已经疼晕过去的黑衣大汉猛地睁开眼发出了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然后再次被疼晕了过去。
刀疤黑衣大汉转过头,凝视着谢晓南道:“不亏是‘血屠’,够狠!”
谢晓南耷拉着眼皮子轻声道:“此时若不退,你们便全部留下一臂。”
刀疤黑衣大汉闻言笑了,他十指交差的轻轻一伸手,顿时便响起一连串清脆的骨鸣声,“这话我至少有十年未曾听过……要留下我‘金刚掌’裘千山一臂,你配么?”
听到这个名号,谢晓南倒是颇为意外的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裘千山,CD府铁掌帮帮主,在天下大乱之前,武功在整个剑南道都小有名气,是蜀郡数一数二的高手。谢晓南初出江湖时,便听过此人的名号,只是想不到这样一位成名已久的一帮之主也投到了风满楼麾下。
不过裘千山扬名蜀郡靠的是一手白马寺外传硬功绝技《大力金刚掌》,而此时站在谢晓南身后的,却是修行白马寺护法神功、也是江湖最强硬功《金刚不坏神功》的破戒和尚。
意识到这一点的谢晓南心中慢慢升起了一股颇为荒诞的戏剧感,他望着裘千山,双眼中透露出一丝丝的怜悯之色,“真不退?”
裘千山被谢晓南怜悯的眼神搞得又是莫名其妙、又是愤怒,“礼未送到,我等如何能退?
谢晓南转过头,指着裘千山对破戒和尚道:“他交给你了,伤不伤他性命随你,但我要他一臂!”
破戒和尚抓了抓头皮道:“出家人不能杀生……不过这等为虎作伥的恶徒,杀了应该也无妨吧?”
金不换拎着杀猪刀笑道:“无妨、绝对无妨!不过你若是下不去这个手,打成重伤了交给我老金,我来替你扛这杀生之罪!”
破戒和尚望着金不换和煦的笑道:“金施主的好意小僧心领了,只是小僧既然修这入世之道,便要尝遍这三千丈红尘中诸多酸甜苦辣、七情六欲,杀人亦是一种修行。”
“喷喷,和尚就是能瞎掰,杀也有理,不杀也有理,合着这天下的道理都在你们嘴里!”金不换闻言一脸狭促的惊叹道。
谢晓南插言道:“馄饨你错了,这天下的道理,都在剑中、刀中、拳头中!谁的剑够快、刀够狠、拳头够大,谁的道理便大!”
破戒和尚一脸惊讶的看着谢晓南道:“谢施主此番言论与吾金刚亭一脉的主张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啊!不若改天小僧带你去见家师,你们一定有的聊,没准儿你就大彻大悟,放下屠刀,立地成和尚了!”
“死和尚,你再敢胡说八道,姑奶奶切了你的大光头!”步红英愤怒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吓得金不换一缩光头。
“哈哈哈……”金不换笑得直拍大腿。
谢晓南也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
倒是那裘千山被这三人旁若无人的谈论给激怒了,他向前踏了一步,高声道:“打还是不打?”
金不换强忍住笑,连胜道:“打、打、打!”
下一刻,三人突然暴起!
谢晓南猛地一踏地面,身躯宛如风车一般飞速旋转着朝着十二金刚移去,咆哮的剑风挟裹着漫天沙石,一下子就逼退了七八人……正是学自秦铁牛的大风!
金不换肥胖的身躯化作一道残影猛地向前掠去,手中杀猪刀猛的下压,一道长达一丈有余的弯月形的银色刀芒一闪,将剩余的几人全都罩了进去……斩首!
而破戒和尚却是一个猛虎扑食,冲向裘千山,一只明晃晃的黄铜色拳头带起闷雷般的破空声砸向裘千山。
那项家军的中年都尉自断臂的‘阿强’掷出牌匾之时便退回了士卒中……他身为项家军的高级军官,自然知晓自家将军与如今剑南道最大的江湖帮派风满楼又很深的牵连,不然今日也不会与风满楼十二金刚一道上山。
但他不是江湖中人,不明白自家将军为何会如此看重谢晓南这个占山为王的草寇;也不理解自家将军为何在项家军新建,正直缺钱缺粮缺兵甲的档口还调出一万两白银和六百套兵甲送给谢晓南……他巴不得谢晓南死在风满楼这个江湖莽汉手下,这样,他就能把这些银子和兵甲拉回去填补军需上的缺口。
若不是他不敢违抗项鼎军令,下令这两百士卒平了这个匪寨的心都有。
然而才过了一会,他就庆幸自己没有横下这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