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和乌龟打架,谁能赢?
现在谢晓南和破戒和尚便是如此,谁都拿谁没有办法。但是两头钻牛角尖的倔驴又都不肯罢手……这样打下去,两人便只有拼消耗了。
谢晓南运转《游鱼身法》,消耗肯定不小;而破戒和尚的练的《金刚不坏神功》乃是纯正的内家硬功,维持铜皮铁骨的状态同样要消耗不少内力。
这一点,谢晓南心中清楚;破戒和尚心中同样清楚。
“那就拼罢”……两人心中对自己都充满了信心。
一刻钟过去了,谢晓南的身法和剑速都已经变慢,破戒和尚的拳头时不时的已经可以砸中他。
而破戒和尚皮肤上淡淡的黄铜之色也在慢慢的变淡,偶尔谢晓南一剑刺在他身上的会痛的他肌肉猛的一缩。
但谢晓南还在徒劳的挥剑,破戒和尚还在徒劳的挥拳。
又是一刻钟过去了,此时算起来,两人自二郎寨外冲到此处,发足狂奔了一个时辰,紧接着又全力以赴的打了半个多时辰……算起来,两人五品顶峰的内功应该接近消耗殆尽了。
此时哪怕是以谢晓南的韧劲儿,也再也运不起游鱼身法,他浑身大汗淋漓,连发梢都在不停的滴汗,四肢百骸因为疲劳过度酸痛不已……但他的神色依然冷漠如冰,眼神依然坚定得宛若磐石,手中的熟铁重剑虽然不再快、力道也不足,却稳定的没有丝毫颤抖,他站在破戒和尚身前,双手握剑宛如一个劈柴的樵夫一般没有任何花哨的一剑接着一剑斩向破戒和尚。
破戒和尚此时的情形也不比谢晓南好得到哪去,他的脸红得就像是饮酒过度的醉汉,身躯宛如蒸笼一般的不断冒着热腾腾的白气,每一次移动脚步,便会控制不住力道的在夯实的马道上踩出一个深达一寸的脚印……但他的身躯依然稳重得宛如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一双钵盂大的拳头依然如同两柄铜锤,一拳挡一剑,丝毫不乱。
“铛铛铛”剑拳相接发出的响亮金铁相击之声活像打铁铺子里的打铁声。
说来好笑,这两人一个师从藏剑山庄最后一任传剑长老、乃是是藏剑山庄最后一个嫡系传人;一个出身江湖第一豪门宗派白马寺、定然是下一任金刚亭首座的和尚,竟然深更半夜在荒野中像是两个不会任何武功的庄稼汉一般你一剑我一拳的厮打,这要传出去,不知道会笑掉多少江湖中人的大牙。
但两个明明已经精疲力尽的倔驴却根本停不下来的打得个不亦乐乎。
终于,破解和尚身躯一震,一道淡淡的淡黄色光芒就好像被点破的水泡般一闪而过,他皮肤上的黄铜之色消失,恢复了肉色……他的内力终于也消耗殆尽。
没有内功支撑《金刚不坏神功》,破戒和尚充其量就是一个身体结实一些、力气大一些的普通和尚,他手中若有兵器,自然还可以与同样内力耗尽的谢晓南继续耗下去,但他此时是赤手空拳。
谢晓南见状,面色如常一剑挥出。
破戒和尚本能的一拳砸出,迎向熟铁重剑。
就在熟铁重剑将要劈在破戒和尚的拳头上之时,谢晓南突然变劈为拍,剑上的力道也收回一半。
熟铁重剑与破戒和尚的拳头撞在一起,这一次,没有再响起金铁相击之声,而是响起一声闷响,其中还混合着轻微的骨鸣声。
突然吃疼的破戒和尚猛的缩手,熟铁重剑去势不减的落在了破戒和尚的肩膀上。
破戒和尚看了看肩膀上黑沉沉的熟铁重剑,一脸颓色的低声道:“小僧输了!”
谢晓南点了点头,一抽剑,双手却再是也抓不住的熟铁重剑,身形也稳不住的酿跄着向后退去,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早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完全是凭借着韧劲儿和不服输的念头在硬撑,好在,他撑赢了。
他艰难的争扎着盘膝坐好,摆出了一个五心朝上的姿势后也不管一旁的破戒和尚,旁若无人的调整呼吸开始运功。
破戒和尚见状,抓了抓光溜溜的头皮后也盘膝坐下,也开始运功恢复内力。
未过多久,两人的身上便亮起淡淡的光芒。
谢晓南身上是淡蓝色,一种清澈中蕴含着一股冻彻心扉寒意的淡蓝色;破戒和尚身上是淡金色,一种煌煌大气中充斥着一股慈悲温暖的淡金色。
两种光芒在皎洁的月光下不断的闪烁,慢慢的周围的月光都吸纳到自己身上,过了一会,两人身上的光芒明亮了一些,而他们周围数丈之内似乎都黑了许多。
时间一点一点的溜走,就在皎月即将西下之时,谢晓南的头顶之上突然涌出一缕缕雾状的寒气,这些寒气围绕着谢晓南迅速散开,很快,以谢晓南为中心的五丈之内满是白色的寒气,地面上都凝结出了晶莹的露珠。
入定之中的破戒和尚是被一股冰冷刺骨的寒风吹醒的,他睁眼一看,便立刻发现一旁的谢晓南四周都弥漫着白色的寒气。
他一脸惊奇的站起来,有些想上前打量打量谢晓南,可又怕谢晓南处在行功的关头,扰了他运行,只得围着寒气涌动的地面不断转圈。
方才他与谢晓南交手之时,便发现谢晓南的内劲中蕴含着一股寒意,但那点寒意也就相当于下雪天的寒风一般,但此时地面上这些寒气,分明就快达到凝水成冰的程度。
破戒和尚正疑惑间,谢晓南突然睁开了双眼,猛地一举双臂,一股淡蓝色的光芒从他的体内喷薄而出,瞬间覆盖了周围五丈的地面。
“滋滋滋”,被淡蓝光光芒覆盖的土地瞬间凝结了一层足有一指厚的薄冰!
谢晓南终于突破了《寒封决》第三层——冰封三尺!
《寒封诀》前两层与寻常内功比起来,没有太大的特异,只是寒意重一些,但习武之人不惧寒暑、这这点寒意在交战中起不到任何作用,但如今突破了第三层后,《寒封诀》终于展现出它的不凡了……可凝水成冰,自然也可凝血成冰,日后谢晓南与人动手,除非对方内力比他强很多或者所习内功炙热无比,不然哪怕是被谢晓南擦破一点皮儿,伤口周围的血管都会瞬间被冻住!
这不可谓不恐怖!
非但如此,谢晓南一只脚踏入四品已足有月余,就差那么临门一脚,如今《寒封决》突破第三层、内功大涨,这一脚自然就稳稳当当的踏进了四品!
五品与四品的差距,只看当初谢晓南与‘黑心驼’廖高峰那一战的艰辛就知道了!老话儿说拳怕少壮,谢晓南身经百战、年轻力壮,而廖高峰可是一脚踏入棺材的行将就木年纪,犹是如此,谢晓南仍是差点死在廖高峰的刀下。
谢晓南站起身,伸出手将地上的熟铁重剑吸入掌中,心中自忖,若是再遇项鼎,决计不会再两剑败于他之手……十招之内,不分上下,五十招之外,己死,项鼎残!
武道一途走得越远,差距的影响便越大,毫厘之差,都可瞬间分个强弱生死,莫说是三品与四品的差距了。
“完了完了,施主武道再上一层楼,小僧还怎生带施主回寺?”破戒和尚拍打着锃光瓦亮的脑门,懊恼的不停转来转去。
谢晓南闻言,瞬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酒肉和尚不是还要死缠烂打罢?“先前可是约好了的,我胜,你便不能再缠着我!”
破戒和尚转过身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先前与施主约定的可是小僧输,便跟着施主,待能打赢施主之时再带施主回寺。”
谢晓南皱眉,冷声道:“我记得不是如此!”
破戒和尚一脸憨实的点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谢晓南还是拒绝,“我不养闲人,你还是自回白马寺念你的经去罢!”
破戒和尚回道:“小僧修的是入世,不需要念经。施主莫担忧,小僧很好养活的,只要酒肉管饱,劈柴、担水、洒扫一干杂务小僧都可以做。”
谢晓南一挑剑眉道:“那可能杀人?”
破戒和尚一愣,摸了摸光溜溜的头皮说道:“小僧外出之时,老秃驴哦不,师傅只说不许小僧近女色,至于能不能杀人倒是未说,哎,只怪小僧太向往这三千丈红尘,走得急了些,忘了问清楚。”
谢晓南心中忍不住的叹了口气,他遇到的,怎么一个比一个极品?先前遇到一个滚刀肉、一根筋儿的金不换来行侠仗义,现在又遇到一个要求酒肉管饱、能不能杀人都不知道的破戒和尚来为民伏魔。
关键是这些极品的来头还一个比一个大……若是江湖四大宗师之一的‘断刀客’断天涯之徒、能练白马寺护法神功和尚来头都不算大,这江湖,真没几个敢说自己是有来头的人了。
谢晓南还算漏二个,天道盟的司空长青,九宫山的项鼎……其实他谢晓南的来头,又何尝小了?
或许是真是物以类聚、又或许是人命自有定数,还蜗居在蜀郡的谢晓南便已吸引了这些绝对是下一代江湖弄潮儿的少年天才……英雄可造时势,时势亦可造英雄,有了这么多牵连,谢晓南这一生,便是想平凡,也绝无可能!
谢晓南真不知道该能说点什么,干脆的转过身,化作一道残影向着牛头山方向掠去……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施主等等小僧!”破戒和尚的双腿再次变成‘车轮’,带起一路烟尘笔直的追向谢晓南。
千辛万苦的才打赢,结果还是要跑……谢晓南的命,真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