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琦妈则叹口气,悠悠说道:“我是不敢指望小满将来能有多大的出息,只要能一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就知足了。唉?!老是这样三病两灾的——我的心天天都是拎着的,随时准备着去医院走一遭。”
她奶奶安慰她道:“这人啊!个个都像是西天取经的唐三藏,一辈子都有九九八十一难,这年少时把那些七灾八难的渡过了,往后的日子也就太太平平了。像小满这样历经大磨难的人,就是有大出息的前兆呢。要不古人就会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呢’?你现在也不要这么急,小孩子小,体弱难养也是正常的,大了,自然就会好。”
殷琦妈抬起头,微微笑了下,说:“妈说得这些,我也不是太懂,但听着还是觉得有道理呢!唉!以前段瞎子算过,也说小满将来有大前程的,只是同我犯冲难养活,要认一个属龙的干妈才好。”
殷琦奶奶听了,暗想这些事也只能姑妄听之,哪能当得了真,不过要是能教秀芝放下心来,从此不再整日的提心吊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于是开口说道:“这些事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是,认谁呢?干亲上门,不是想钱就是想人。人家也不一定就肯啊!”
“木兰就属龙。上次淮山住院时,我就留了心。她为人朴实又厚道、跟我也很谈得来。我心里想着,让小满认她作干妈不是正好。不过,跟她毕竟不是很熟,所以就没好意思直接问。后来托了巧云妈去跟她说。回来告诉我说‘木兰说自己福薄命浅,怕是不能给小满带来好福气’”。殷琦妈慢腾腾的说完,松开手中的小满,起身去倒开水,给她奶奶也倒了一杯,递过来,“忙到现在,水都顾不得喝一口。”
殷琦忙站起来,替她奶奶接过那杯水,然后转递给她奶奶,就听见她奶奶低低的轻叹了一声。
殷琦妈喝了一口水后,又絮叨起来:“可巧云妈劝她‘谁说你没福气啊?看,你两个儿子养得多结实多聪明。尤其是远志,那可是百里挑一的聪明能干,一等一的人材。再说了,小满家的人,从老到小,个个和善、仁义、厚道。要是跟他家认了干亲,以后多了一门亲戚走动不说,有什么事,也多一家帮衬你,两全其美呢!还有啊!你同意了也就是帮他家一个大忙,救了小满了’。木兰后来果真就松了口,说:‘真要是不嫌弃,那认就认吧!我跟秀芝也挺投缘的,到真得想时常走动,见见面,说说话呢。’”
殷琦奶奶听完,忙说:“那就趁热打铁。选个日子,你就带小满上浮山,给干妈磕头去。还有她家底子薄,多带些茶式点心。到底是我们攀人家,可不能薄了人家!”
她妈笑说:“这个是肯定的,我哪能亏到她?”
殷琦听得心里疑惑,问她妈:“以后小满叫木兰姨干妈,那我们呢?也叫干妈,还是叫木兰姨?”
“也叫干妈好了。”她妈随口应道。
殷琦低头想,那淮山以后不就是自己的干弟弟了吗?这世间的事真是奇妙,怎么一下子淮山和自己就成了亲戚。还有他哥远志,也成了自己的干哥哥了。哦!对了,巧云妈说他哥是百里挑一的聪明能干,应该是真的吧!淮山不也夸过。难道他小时看过麻雀走路了?
不知为何她妈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将正在呆想的殷琦给惊醒,奇怪的看向她妈。
她妈止住笑,说道:“如果你们姐俩也叫她干妈,那木兰岂不是又多了两个干闺女。一下子,也成了有儿有女的人,她一定很高兴吧!”
殷琦奶奶抬头瞧一眼乐不可支的殷琦妈道:“算起来,木兰男人死了也有十多年了。这些年,真不知道她们孤儿寡母是怎么熬过来的?”
“听说,她家大儿子很能干的,会编竹器,而且还编得特别好。每年春天拿出去赶庙会,都被人抢着买。木兰家现在的日子之所以能过得好,全是得了他的济。不仅如此,还听说他学习成绩也很好,在学校里得的奖状贴满家里一面墙。”
坐在一旁的殷琦听她妈如此说,默默的想:难道他也是一个三头六臂的人?脑海里立即跳出一个脚踩风火轮,手拿乾坤圈,踏浪而来的小孩,身上披着的混天绫在空中猎猎生风。
忍不住好奇的问:“妈,淮山他哥哥长得什么样啊?”
“嗯!瞧小时的模样应该不丑。后来再也没瞧过,现在长大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了?只是他那次来,你倒是闹了一个大笑话。看他哭,也跟着哭,哭到最后比他还要伤心,上气不接下气的。哄也哄不过来,没办法,抱你躲一边去,你看不见他了,就自动停下不哭了。”
殷琦听了觉得稀奇,忙问:“为什么啊?”
她妈道:“这,哪晓得你?”
她奶奶道:“因为我们小琦有同情心啊!看人家哭得可怜,帮不上忙就也陪着哭啦。”
待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小满,这时插了一句:“小姐姐可能是在跟他比赛谁更能哭。”话音刚落,殷琦妈和奶奶都笑了起来。殷琦冲他扮了个鬼脸,假怒道:“去去去,你个小萝卜头。”
突然想起淮山上次送她的麦秸秆编的小老虎,于是,起身去奶奶屋里把自己藏得那两只小老虎拿了出来,给她们瞧。并告诉她们当时淮山也说如果是他哥编得话,那一定会栩栩如生呢!
她奶奶和她妈瞧了都说不错,活灵活现的,没想到淮山也这么手巧,看来关于他哥的手艺传言不虚。她妈又感叹道:“这一晃也长大了,也能帮家里挣钱了。”
小满则满脸羡慕的紧盯着殷琦的手说道:“小姐姐,能分我一个吗?”
殷琦忙摇头:“什么东西到了你手中都不长命,哪能给你?呶!借你玩一会,不能弄坏了噢!”
小满噘起了嘴,但抵不住老虎的诱惑,还是接过那两只虎,笑眯眯的拿一边细玩去了。殷琦帮她奶奶把绗好的被子一床床送到房里后,不放心那两只老虎,又快步回到堂屋,绕到小满身前一看,其中的一只虎已粉身碎骨,被小满拆成一地的碎麦秸秆。殷琦一见,心痛如命,气急败坏的喊道:“我就知道,东西到了你手上就长不了。”
小满猛听她这么一嗓子,吓得一个哆嗦,手中拆了一半的另一只虎也掉在了地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她妈先发飚了,搂头给了殷琦一尺子:“做死呢,小琦!你这一惊一乍的唬谁呢?”
殷琦也是一愣,只是本能的一让,尺子打在了肩头上。殷琦揉着肩半天才反应过来,委屈的说道:“你自己看看,刚刚还好好的两只老虎,全被他弄坏了。”
“什么稀奇的东西,也值得你对他大呼小叫,值几个钱啊?你不知道,他才出得院吗?越大越不懂事,要是把他吓出什么毛病来,看你老子回来剥不剥你的皮?”此时,小满也呆住了,缩到他妈身后站着,瞪大了眼瞧他妈训斥殷琦。
殷琦又气又痛,忍无可忍道:“无价之宝!你们的心里就只有儿子?”
话音刚落,她妈又是一尺子过来。殷琦眼见尺子过来,拔腿就跑。与此同时她听见身后传来她奶奶重重的一声叹息:“唉!”说不清的情愫,仿佛是生气,但又有一丝怜意夹杂其中。
殷琦跑到院门口,回头看,就见她妈正跺着脚,不知道同她奶奶说些什么?而外面,雨落纷纷,竟是比先前大了些。唉!去哪呢?一丝茫然和惶恐涌上心头。殷琦呆了呆,便一头冲进雨地里,往巧云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