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这穿堂风吹的凉飕飕的,整个人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抖了个激灵。
这灵堂里香烛一灭,可真把人吓一大跳,屋里灯光本来就有点昏黄,白素就差吓的叫出声来,多亏了金刚,他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抽,同时把灭掉的火烛又点起来,指着门外边说:“外头吹风,堂屋关好久行。”
夯货直摇头:“人死停灵是不能关门的,这是规矩,好了,别一惊一乍的了,就算真出个诈尸的事儿,这不还有我呢嘛。”
说着,夯货还把他手里的桃木短剑拿出来在我们面前晃了晃,一副真以为自己是僵尸道长的感觉。
金刚指着正中停着的棺材:“来来来,我来坐这棺材前边,这下你们就都别害怕了吧?咱们挖坑,一把五块,打到凌晨等阴阳先生来了,咱四个也就解放了。”
夯货不爽的说:“现在咱们四个都吸着死人霉气呢,这晚上谁输谁赢啊?”
“你个夯货,别在意输赢,难道你叫我们看着这口棺材在这里坐一夜吗?”白素说完,把牌拆开,我们就打上了。
本来人死停灵,这守灵的人晚上是不能让这香蜡灭掉的,所以要一直续。
但打到十二点多,夯货越打越兴奋,我们四个就都把这事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也是因为这灵堂连个死者姓名、遗照都没有,上哪门子香啊?
时间就这么持续到快凌晨四点钟,这一晚守灵也算是挺好熬的,可这会儿不知道为啥,屋里哗啦哗啦就有风开始动了。
我们待的这就是郊区村镇的砖房子,两边偏房锁的死死的,中间的堂屋停着棺材,左右放着对塑料做成的金童玉女,火盆旁边插着杆白幡。
这会儿,外头的风一吹,屋里冷飕飕的直往外冒凉气,我这样斜坐对着棺材,却老觉着那两个塑料的金童玉女眼睛仿佛会动似的,好像一直在盯着我看,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我心里发毛,再加上那白幡哗啦啦的颤,我就下意识朝棺材看了一眼。
好在也没啥怪事发生,我才缓了口气,一旁夯货还笑骂道:“咋了?你这就害怕了?”
金刚喜滋滋的赢了钱,对我笑笑说:“别怕别怕,我以前还练过跆拳道呢,真有事儿先给你担着。”
可他们即便这样说,我还是觉得那对金童玉女直勾勾的,眼睛仿佛在盯着我看似的,盯得我浑身汗毛倒竖,于是我把身体侧到白素这一边。
从这会儿开始,这外头的风可就不停的往进来灌了,时不时的从村子里竟然传出来几声狗哭,还伴随着牲畜叫。
我小时候在老家,村儿里一有狗哭,老人们就说准得死人,果不其然要不了多久村里便会走了一个。
这时候我心里就莫名的有些慌,张嘴想跟金刚他们说。
然而,这时候外头狂风一起,狗哭声越来越剧烈,而且已经不是一只狗在哭,仿佛全村的狗都在哭唤似的,搞的我整个人都觉得背后阴森森的寒。
这时,我看坐在门口,正对着金刚的白素忽然脸上有些不自然了,还以为他也被吓着了,白素就跟愣了似的,举着手里的牌一动不动,可转眼间脸上竟然煞白一片。
夯货不由骂道:“牌再烂也不至于这样吧?白素,出牌!”
“我……我想拉屎。”白素撇下牌,双手捂住肚子:“我……拉屎去,拉……拉屎去……“
我不由骂道:“你个混蛋,拉个屎慌里慌张的干嘛?”
我这时候眼睛不经意间往身后一瞟,那对金童玉女依旧直勾勾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似乎都变了,它们似乎在看着我笑……
忽然,眼角余光的位置,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把我的眼睛强行拽了过去。
夯货跟金刚笑着,似乎在说些什么,可现在无论他们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了,我的眼睛睁得溜圆,不可思议的朝那棺材的位置看过去,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口黑漆漆的棺材不知啥时候已经豁开了一条缝,从那里头,一双惨白的手竖在空中一动不动,在那里面,不知道何时,一个穿着红寿衣、细眉红唇的女人从棺材里坐起来,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僵直的盯着我们这头。
我吓的登时冷汗淋漓,想叫,却发现自己整个人仿佛都不受控制了似的,喉咙仿佛变成了铜墙铁壁,无论如何,心里拼命撕喊的声音却就是发不出来。
此刻的我僵在一面,眼看那女尸一点一点从棺材里逐渐站了起来。
妈呀!
这不就是当天那个跳了楼的张萌萌么?我赫然将她那右半张补过尸妆的脸从脑海里刨开再看,这不是从12层教学楼跳下来的播音系系花又是谁?
到这时我彻底吓傻了,两只眼睛嗡嗡嗡的发黑,就差晕过去。
夯货看出来不对劲,猛然朝灵堂看了一眼,吓的腿肚子直转筋,整个人趴在桌子上。
因为他吓的整个人不断哆嗦,那桌子便跟着他一起哆嗦。
金刚一看我们这模样,骂道:“咋了,你们也让尿给憋傻了吗?”
这家伙朝我脑门儿上猛拍了一巴掌,“啪”的一声,这一巴掌却整好打的我整个人一激灵,身体瘫软,但竟然能动了。
我迈开稀软的双腿,整个人跟拧八字似的直往外头窜,拼命的大叫:“快跑,诈尸了!诈尸了!”
“我的妈呀!”夯货一见这场面,大概是被我的喊声惊醒,吓的桃木剑都不要了,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哆嗦着双腿就往出来跑,这时候,张萌萌那张穿着红寿衣、被映衬的更加惨白的脸已经凑到了金刚面前,金刚猛然转身,正抵在女尸脸上,吓的惊叫一声……
全村的狗都开始呜呜呜的哭起来,外头风刮的呼呼作响,我跟夯货连滚带爬从院子里出来,再也不敢回去看屋里一眼。
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啊,脑海里僵尸一蹦三尺高、抓人喝血的形象一经出现,我跟夯货都没命似的往外头跑,迎面正赶上死者的舅舅领着四个大叔,架上丧杠,正往院儿里走。
我跟夯货两人就像看到救星了似的,没了那口逃命的勇气支撑,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就听不远处吓的早哭出来的白素大叫道:“诈尸了!你外甥女诈尸了,金刚呢?”
“金刚呢?”白素疯了似的大叫,张萌萌的舅舅一听,见我们不是开玩笑,跟几个大汉更不敢进屋,就守在外头给阴阳先生打电话。
十多分钟后,来了个四十来岁穿着蓝色中山装的大叔一脚踹开院子里的们,我们远远的就往灵堂里看去。
就只见张萌萌那惨白的尸身站在金刚侧面,白蜡一般透明的手把金刚箍的死死的,她俩头挨着头,鼻子凑着鼻子,金刚脸色乌青,已经没了生气……
阴阳先生叹了口气:“被尸截了气,唉,这娃早都死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