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今日拼着喝了许多烈酒,心里又极不痛快,那酒便郁结在脏腑里,不能发散,故比以往醉得更为厉害。骑在马上,身上被凉风一激,便觉酒意上涌,星眸微朦,神智一发不清,竟带着松儿桂儿两个仆从,直奔柳巷胡同而来。松儿路上问了几次,容若总不搭理,松儿明知有误,也拦他不住。
路上惊惊险险的,好容易骑马到了柳巷胡同,容若忽然一阵恶心,俯在马背上,止不住要吐,松儿说声“不好”,二人急忙跳下马,将主人连抱带扶的弄下马来。容若已是站立不稳,两人扶着他吐了一会儿,容若抬起头看了看,含含糊糊问道,“这是哪儿?到这儿来做什么?”
松儿见主人醉得这般模样,也无法回家,好在离沈宛住处不远,便扶着他一路踉跄着进了院门。忽然黑影中走出一人,喝问道,“找谁?胡走乱闯的。”几个人都被吓了一跳,桂儿忍不住骂道,“你睁开狗眼看看,连主人也不认得了!”那人慌忙一看,吓得连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忙急火火跑进去通报。
沈宛闻言出来一看,吃了一惊,叫几个家人帮着将容若安顿在如意榻上,吩咐枝儿去厨下弄解酒汤来喝,又传松儿进来询问,方得知事情原委,又急又气,嗔道,“大爷醉得这般模样,居然骑马回来,摔着了可怎么好?你是大爷最信任的人,怎如此不当心,为何不拦着大爷?。”
松儿满腹委屈,小声回道,“确实是奴才的错。韩大人原本要送大爷回家,无如大爷总是不肯,非骑马不可,奴才也劝解不住。”沈宛又埋怨松儿两句,回身来看容若,见他眉峰紧蹙,两颊绯红,似一座玉山倾倒,已是沉醉不醒。沈宛心疼不已,暗自嗔怪他毫无节制,痛饮大醉。枝儿拿来熬好的醒酒汤,二人泼泼洒洒的,好容易喂他喝下一些,又替他脱了外面的衣服,扶他睡下。
容若躺下没过多久,酒意越发涌上喉间,便挣扎坐起身来,沈宛情知不好,忙上前扶好他,果然俯着身,又是一阵大吐起来,一时间吐得脸红气促,搜心抖肺,一丝气力皆无,沈宛和枝儿两个人,也几乎扶不住他。
容若吐过一阵,便又一头倒下,昏昏睡去,只是心里似有烈焰在烧灼,浑身难受不已,于榻上辗转反侧,呻吟不止。沈宛见他如此受罪,又痛又惜。想贞观说他素来酒量平平,也并不贪杯,近来却越发以酒浇愁,不加节制,前番在桑榆墅和绳孙几个痛饮,便病了整整一天。今日更不知为了何事,竟喝得这般大醉而归,遂不敢大意,守在一旁寸步不离。
入夜容若又起来吐过几回,至后竟呕出些血水来。沈宛乍一见了,惊得魂飞魄散,心胆俱裂,深恐他有性命之忧,忙叫赵嬷嬷来瞧。赵嬷嬷见多识广,安慰道,“姑娘不必惊慌,大爷不过是中酒,吐得次数过多,带出一星半点血丝来,只是这样下去,人怕是受不住,你掐住他的内关穴,或许有用。”沈宛依言而行,果然有效,人渐渐安静下来。
沈宛看看他沉沉入睡,便叫枝儿两人到外面轮流睡会儿,听候呼唤,自己仍是不离左右。终于盼到天色微明,容若翻了几次身,似醒非醒,沈宛见他干咳起来,便凑近轻声问道,“你醒了?喝点儿水好么?”
容若醉意未消,眼前朦胧朦胧,只见一位淡妆素服的丽人偎坐身旁,衣服鬓发的芬芳之气,如兰似馨,一阵阵透入肺腑,叫人如醉如痴,不觉一时心神迷乱,似乎是日思夜想的人来到身边,遂低声问道,“你一向怕黑,为何独自坐着,还不睡下?”沈宛未及答言,容若已抬起身,将她一把揽入怀中,温柔缠绵,似悲似喜,口里喃喃细语,尽诉相思之苦。
沈宛被容若紧紧的搂住,几乎透不过气来,听他口中所言,心上有些迷惑,忙坐起身来,容若情不能禁,犹不忍放手,沈宛小声道,“你醒醒,是我。”容若定神看去,原来丽人却是御蝉,方觉大梦一场,心中忽然被狠狠地掏空了一般,怅怅如有所失,便颓然躺倒,头又昏昏沉沉起来。
沈宛一边理着零乱的头发,一边叫枝儿进来剔亮银灯,把茶水送过来。容若欠身啜了几口热茶,方真正清醒过来,脸上微有赧色,低声问,“我怎会睡在这里?何时来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沈宛柳眉紧蹙,埋怨道,“阿弥托福,你可是醒过来了。昨晚喝得大醉,便上这儿来了,难道不记得了?你夜里又大吐,竟至呕血,将人唬了个半死,如此不顾性命的饮酒,把自家的金玉之体也太是看轻,若是有个好歹,。。。。。”说到此,已是哽咽难言。容若方才记起昨日席上的种种,之后便一无印象。想到此,两侧的太阳穴又疼起来,重重吁了口气,沉默不语。
沈宛又劝道,“你宿醉未消,索性再睡一刻。夜里吐得死去活来,今日必要病酒,也不知何时才能调养过来。”容若将沈宛的手拉在怀中,有气无力道,“好久没这么醉过了,像是死过一回。你不必太过忧心,我日后必定小心,再不过量。你也睡下,照顾了一夜,不要又病了。
沈宛道,“你醉成这等模样,且不用担心我,今日不必当值,正可在此将养,叫松儿给府里送个信儿,只说你在韩大人家歇下了,再请王太医过来给你看看。”容若也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头上似有千斤重,连话也懒得说,便依言又睡下。
沈宛见容若已睡熟,便交待丫鬟仆妇等一概轻手轻脚,切不可吵了大爷。自己简单的梳洗一番,嘱咐枝儿到厨房交待,炖上一盅参汤,文火熬些莲子粥百合汤,给大爷预备着要喝。
枝儿领命去厨房,和掌厨的钱氏细细交待。那钱氏做得一手好菜,也颇不安分,最喜寻草拔蛇,搬弄是非长短,便殷殷勤勤的问道,“枝儿姐怎起得恁早?听说夜间大爷醉得厉害,整吐了半夜,你们也陪着一夜不得睡。为何不再睡会儿?”枝儿道,“我们几个倒是轮着睡了几觉,只苦了沈姑娘,伺候了一夜未合眼,我们作下人的,还敢说什么辛苦。”
钱氏道,“大爷没事了就好,难得过来一回,又醉的七颠八倒的,叫沈姑娘好不心焦。”枝儿笑一笑,没有搭腔,钱氏压低声音道,“若说沈姑娘,待大爷真是再好不过,大爷不来,安安静静的看书理琴,大爷来了,哪一次不是贴心着意的服侍,恐怕有一丝不到。只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男人们的性情,哪儿是说得准的,既得陇,又望蜀,大爷那样的相貌家世,保不齐有别样心思,不要日后落了空。。。。。”
枝儿不待她说完,即翻脸啐道,“呸!就知道你没有好话。好好熬你的粥吧,怎么议论起主子来。”钱氏笑道,“我是怕误了姑娘,忍不住道几句,你个小丫头急什么。”枝儿道,“你知道什么!大爷岂是那样的人?大爷待沈姑娘的好,怎会让你瞧见。”
钱氏带信不信,嘴一撇道,“姑娘不要说嘴,这种事儿,我们下人见得多了,王府显宦的家里,我也做过几回,那些公子哥儿,哪一个不是朝三暮四的,且走着再瞧罢了。”枝儿忍不住嘲讽道,“你见过几个公子王孙,就敢来说嘴?何况大爷的人品,满京城的公子也比不了,跟你多说也是废话!”说罢懒得再争,一扭身出了房门。
那王太医恰住在间壁,颇有口碑,沈宛一早即派家人将他请来,容若仍在沉睡,太医号了脉,开了参苓调补的方子,安慰道,“成大人虽然醉得不轻,终无大碍。呕吐时带些血丝出来,想是咽喉受创所致,吃两剂汤药,调理一番即可,只是日后必得小心,再不可如此狂饮。”
沈宛谢了太医,心中方始安定下来。送走太医,又坐回容若身边,见他此刻面容朝外,睡得如孩童一般酣甜香沉,春山微蹙,凤目轻合,眼梢斜长入鬓,一只手随意搭在胸前,叫人又怜又爱,不觉呆呆看了半晌,起身到架上拿了本《今词初集》,坐在榻上静静的读起来。
容若一觉睡到午时方醒,头疼稍止,只是胃里仍是火烧火燎一般,闷涨欲呕,起来喝了汤药,再不肯吃别的,沈宛好言相劝,方才喝了几口参汤,想到近日种种不快,神色未免又郁郁起来。
沈宛侧身坐在一旁,见他双眉紧蹙,手中执着一把折扇,轻轻敲着,遂轻声问道,“夫君近来总是心事重重,昨日又喝得大醉,敢是有什么烦难的事么?世人常说“迷花乱酒,取足今时”,酒乃狂药,不过博一时之趣,过饮必致成疾,灭性伤身,夫君自家的身子要紧,切不可如此自苦。”
容若看看沈宛,轻轻摇头道,“宛卿不必多虑,并未有何烦难事。只是升职以来,应酬繁多,心上略有些不快而已。”沈宛道,“我也知道,夫君的心事,不足与人道。只是总这么搁在心里,岂不要闷出病来。顾老爷和你最是相契,也最懂你的心思,不如去和他谈说谈说,一舒心怀。”
容若笑一笑,问道,“你如何知道贞观最懂我?”沈宛微微一笑,“御蝉虽愚钝无知,却也稍明事理,倘若连这个也看不出,岂不枉做闺房良友?知己者,必定志趣相合,意气相投,又最能体贴人意,包容大度,此无关身份年龄,贵贱穷达,有人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得,然夫君却早早便已寻获了,我说的如何?”
容若听她所言,句句碰到心坎里,心想,难得她这般灵慧,见识甚明,府里的两位,若有她一半,光景便大不同,将她揽在身边道,“宛卿兰姿慧性,不言自明。贞观确实是这个世上最知我懂我之人,不管我处顺境或逆境,高兴或失意,全无功利之心,权衡之意,惟真心相待,毫无芥蒂,世上能以此心待我的,惟贞观一人而已。”沈宛道,“夫君何尝不是如此。”容若沉思不语,半晌又道,“只是有些事,便是知己好友,也无法相助分毫。此中之味,惟此中人知之,多说也是枉然。”
沈宛已知其意,默默看着他,神情有些黯然。容若见她今日身着绿衣,颇有竹卿之态,只是鬓发稍有零乱,一双秋水明眸似笼着一层薄雾,心中一动,抬手替她理好发丝,轻言道,“你放宽心,不必陪着我愁烦。看看你,一夜都不曾睡,脸色都觉憔悴了,失了往日的娇艳。”
沈宛抿嘴一笑,“有劳夫君垂怜,妾身本不足惜,蒲柳弱质,焉敢望贵人青盼。”容若知她话里有话,握着她的手,长叹一声,低声道,“何苦来,说这些小女儿话。你聪明绝顶,岂不知“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沈宛微垂星眸,默然不语。
枝儿送来补身的红枣百合汤,容若看了一眼,眉头微蹙,“我此刻胸中闷胀,实在喝不下,你替我喝了吧。”沈宛见他没胃口,不好勉强,只得拿过来自己喝了两口,忽然一阵恶心,忙不迭放下碗,转身干呕起来。
容若有些惊慌,轻抚她的背,连声追问是怎么了,身上哪儿不舒服。沈宛缓一口气,摇头道,“没什么,这一阵都这样,没来由的恶心,过一会儿就好。。。。。”枝儿忍不住插嘴道,“这几日,姑娘晨起必要干呕一番,不知是不是吃了大夫的药,胃里不合适。”
容若定定看着她,半晌,忽然问道,“御蝉,你不是。。。。。”枝儿听了,猛然醒悟,臊得忙退了下去。沈宛粉白的桃腮,已是布满红晕,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倒从未想过,也没找大夫来看,只是那个。。。。。。已过了些日子,不知道是不是。”容若转而笑起来,“必定是的,你何苦瞒着我,这是大好喜事。你们主仆二人都有些大意了,连这样的征兆也轻轻放过,真是一对儿糊涂虫,怎么赵嬷嬷也没有提点你们。”
沈宛见容若颇为兴奋,自己却无法高兴起来,反蛾眉微蹙,轻声道,“你不可张扬,又没有看过大夫,也作不得准。再说我们二人这般情形,我也没心思想这个。”容若道,“好没道理。你不必忧心,顾虑太多,我们近来总是愁多欢少,好容易有件喜事临门,理应高兴才对。”
沈宛见容若难得开心一回,也不忍再扫他的兴,勉强笑道,“就依你的意思,我过几日便找个大夫来看看,好叫你心安。”容若道,“为何要过几日?今日就找。”说罢便叫枝儿通知外面家人,去请擅长妇儿科的冯大夫来瞧瞧。沈宛嗔他太是性急,一刻也等不得。容若道,“这样的大事,我怎会不急?你不必操心,有我来安排。”
家人去请冯大夫,不巧他出诊未归,久也没有过来,容若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刻刻难安。好容易将冯大夫盼了来,细细诊了一回,果然是喜脉,已经有两个来月。容若一听,欣喜异常,重重酬谢了大夫。枝儿叶儿等一众丫鬟仆妇闻知,纷纷到上房来,向大爷和姑娘叩头贺喜。沈宛如在梦中一般,脸飞红云,含羞带臊,低头不语。
正好也到了午饭时分,容若便命枝儿去备酒来,要好好庆贺一番。惟有沈宛,想到自己尚未得容若家人认可,在此没名没份,藏藏躲躲的住着,与他前途未卜,聚合不定,何喜之有?故眉尖凝着一丝淡淡忧愁,心里也不觉欢喜,只是为着容若强为欢笑,任由他忙碌一番。
容若本来病酒,闻不得一丝酒气,却仍是亲自把盏,轻啜一小口,顿然长吁道,“你去年秋天到京城来,就在这个小院,我二人第一次相见,忆及彼时情境,恍惚就在昨天。不过半年光景,却有这么多的事发生,怎不叫人感叹。”
沈宛也是百感交集,“总是我命中注定,上天眷顾,要你我于冥冥中相遇。时至今日,我一直都不敢相信,也觉不配消受。我不过一介平凡孤女,沦落风尘,漂泊无依,何德何能,得夫君情重如山,真心相待,总担心有一天,这一切似镜花水月一般,突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容若忙截住她的话,“你我诗书结缘,文字知己,皆天意使然,不必追根究底。今天大好的日子,不说那些叫人断肠灰心的话。常闻心坚石穿,你我志愿如厮,上苍自应怜悯,玉成此事”。
沈宛仍是神色惨淡,语中生悲,“你我虽是痴心不变,誓同生死,却终究是天壤相隔,不容于父母家人,便是老天也帮不了我们。”说到此处,越发觉得心中酸楚,不由眼波溶溶,落下泪来。
容若见了,也觉黯然神伤,抬手为沈宛轻轻拭着泪水,勉强笑道,“本是为了孩子来临,欢喜庆贺,却叫宛卿好一番伤心,日后这小子生出来,必要痛揍一顿,方解我恨。现在好好饮酒,莫再触起烦恼。”沈宛闻言,也不免破颜一笑,问道,“闻夫君之言,似乎认定是个男孩儿,为何这般肯定?”容若道,“这叫父子连心,我并未深想,心里却笃定如此。”
沈宛已是悠然神往,“若果真是个男孩儿,我也没有别的企盼,惟愿他如夫君一般的才华品性,便心满意足了。”容若微微一笑,不无自得道,“我纳兰家的孩子,品貌总是错不了,看福哥兄弟俩便知,宛卿不必担心。”
沈宛见容若难得心中畅快,不知不觉,已喝下半杯酒,便笑着劝道,“你今日病酒,身子不爽快,不可再饮,不要到时又是‘阿谁扶上马,不省下楼时’。”容若道,“宛卿之命,无不婉从。”转念一想,又将酒杯递到沈宛唇边,含笑道,“只是庆贺之酒,必要饮尽,你替我喝了它如何。”沈宛嫣然一笑,“好个狂徒,真的叫我喝么?”容若笑道,“如何不真。欲图百年之愿,必要饮个尽兴,不可拘泥。”沈宛真个将身挨近,就着容若的手里,将半杯酒喝下,一双杏眼盈盈凝注容若,面染红晕,煞是可爱。容若定定看着,心中大快,禁不住抚掌笑道,“好!才逢喜事,又饮合卺酒,我何幸焉。”
沈宛笑他狂兴大发,故意哄她喝个同杯,容若含笑道,“你自心甘情愿,何必怪罪于我。”二人浅斟慢饮,谈谈说说,兴复正浓之时,却不想叶儿突然惊惊慌慌的跑进来,望着两位主人,只是喘息不定,沈宛道,“你这丫头,何事这般慌乱?”叶儿定一定神,方回道,“姑娘恕罪,松儿方才回来,心急火燎的叫我告诉大爷,说老爷有事要问大爷,叫大爷立马回家,不容耽搁呢。”
容若一听,觉得有些蹊跷,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所为何事,脸上不露声色,执着沈宛的手道,“我当是什么大事,我这就回去。你不用管,安心养胎,毋须多虑,万事有我一人担当。”
沈宛也觉有些不妙,又担心容若宿醉未消,容若道,“不妨,好多了。”沈宛将容若送到院子里,忧心忡忡道,“不管家里知道些什么,切不可为了我,和父母大人顶撞,违了作人子的孝道,我怎样都好说。”容若心绪纷乱,含糊应着,又好言安慰了沈宛一番,便和松儿匆匆出了院门。路上细细一问,果然是老爷知晓他纳妾一事,在家里大发雷霆。容若本在找寻时机,和父亲挑明此事,既然已经瞒不住,心中反倒坦然起来。
原来不知是何人告密,松儿两人上午刚一回府,便被明珠大人叫去书房问话,不由分说叫他二人跪在外面,喝令旁边的家丁拿家法来,又指着骂道,“你这两个奴才,当的好差!和你主子做下这等好事,还以为能瞒天过海。如今再有一字虚言,定叫乱棍活活打死。”松儿两个一见那个阵仗,岂敢再有隐瞒,只得几个来回,便招了个明明白白。
明珠点头冷笑,又喝问道,“说!你主子这会儿在做什么,为何一夜不归?”松儿回道,“公子在徐府宴席上多喝了几杯,便回了柳巷胡同,谁知夜里吐的厉害,今日病酒,只怕还睡着。”明珠闻言,又是心疼,又是气恨,更添一番恼怒,将他二人各打二十大板,罚了半天的跪,看看过了午错,方叫他两个起来,又让松儿将容若请回家问话。
容若回头看看松儿,果然骑在马上,歪着屁股,一副狼狈的样子,心中颇为不忍,安慰道,“叫你们二位跟着受苦了,挨了这顿好打,这几****和桂儿在家好好养一养,不必跟着我。”松儿垂头丧气的回道,“奴才们挨顿打,却算得什么,忠心护主,本是分内之事。只是老爷尚在盛怒之中,大爷一会儿定有一番苦头要吃,不可不防。”容若淡淡一笑,“怕个什么,迟早的事。老爷又不会吃了我,我自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