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祈归被唤去了前厅,祈将军的归来宴从六点便开始了。
夜幕下,祈府灯火通明,一派喜庆。老夫人拟订的宾客名单上,上至皇子,下达县令,但凡是和祈府有一点关系的都收到了请柬。
祈归被安置在厅内右手女眷席的第二位,第一位是祈夫人。上首坐的便是今日宴会的主角祈将军与祈老夫人,祈归不露声色地打量着四周。
祈归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可她看遍四周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双眼。这种感觉,让祈归觉得很难受。
“二皇子到——”门外走进一袭墨绿,玉冠束发,显得来人气宇不凡。
据说当今圣上格外恩宠二皇子。据说二皇子刚出生,圣上就要封他为太子,是大臣们跪在皇宫外三天三夜,苦苦祈求圣上不可随意乱了朝纲,圣上这才作罢。
可是二皇子与祈府向来不和,他怎么可能是单纯的来参加宴会。
祈韫想向二皇子行礼,却被二皇子拦住:“祈将军替国家打了胜战,本皇子怎么还能让祈将军给本皇子下跪呢?”
祈归嗤笑,不能让他爹爹下跪行礼?他明明是在强调自己的身份,心机真重。祈归突然对二皇子有了很大的兴趣。
二皇子,夏诚么?
夏诚坐定后,忽然觉得对面有一道火热的视线在打量他。夏诚抬头,却刚好撞上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那眼中的神采撞得夏诚心神一荡。
然而,如此吸引人的眼眸却是在一个五岁的女孩身上,着实让人有些不敢想象。祈归见夏诚想她看来,立刻撇开脸,企图错开两人的视线,可是最终两个人的视线还是在转头的一瞬间碰撞。
“素闻得祈将军有一女,长得格外精致漂亮,不知可否有幸得一见?”夏诚笑着,下首的大臣们纷纷附和。对于他们而言,讨好二皇子远比与祈将军的交情重要得多,更何况,他们本来也没什么交情。
“我一直在这里呀!他们没看见么?”祈归歪着头问祈夫人,既然夏诚要刁难她的爹爹她这个做女儿的,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看见是看见了,只是没想到我们大小姐是个孩子罢了。”祈夫人身旁的房嬷嬷温和地看着祈归,“大小姐啊,您别理他们,别让朝中的乱事啊污了您的心。”
祈归心头暖流淌过,还是房嬷嬷对她好。这边的大臣都耳尖地听见了这边的谈话,都往女眷席这儿看过来。
夏诚半眯着眼睛,似乎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小姑娘。眼中点点光芒在闪动,她是那个小公主啊,真是有趣啊,这么有趣的小女孩带回府中养着,说不定还能多添些乐趣呢。
祈归见夏诚一直打量着自己,心底不禁毛毛的地,她总觉得这个人不安好心。从宴会开始到现在,她的右眼皮一直在不停地跳,俗话说得好:“左眼财,右眼灾。”祈归打心底防备着夏诚。
因为夏诚的到来,宴会变得虚假了不少,明明是为庆祝祈将军胜利归来而设的宴会,硬生生变成了二皇子的吹捧大宴。
宴会结束后,臣子官员们一一谢别后,宽大的厅里只剩下祈将军与二皇子两人互相对视着,气氛压抑得让下人们差点喘不过气。
“二皇子,请回吧。祈府要熄灯了。”祈韫抬额,庄严的话语掷地有声。夏诚却岿然不动,眯着丹凤眼笑得像只狡诈的狐狸,“祈将军,本皇子今日来的目的可不仅仅是参宴哦!”
祈韫脸色不变,他就知道夏诚的目的没那么简单。夏诚招手,十几名黑衣人破门而入,迅速将祈韫团团围住。祈韫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夏诚,你想做什么?”
“本皇子不打算做什么,只是想让祈将军交出祈家军和我那未央妹妹罢了。”一开始,夏诚的目的只是来要兵权的,可是现在他对那个有趣的小人儿兴趣反倒更大了。
祈家军,这才是夏诚想要的东西。传说祈家军英勇无比,每一个将士都可以以一敌百,更可怕的是他们无与伦比的忠诚和团结,庞大的军队和强大的实力令人望而却步。
这是真正的战场上的王者,有了它夏诚就可以顺利登基,再无后顾之忧。
“休想!”祈韫抽起弯月大刀就向黑衣人杀去。转眼之间,大厅之内便献血四溅,祈韫的手被划了一道口子,可他如今顾不得伤势,急着向外冲去。林宛她们怕是遇到危险了。
祈归下了宴会,就同祈夫人回到央阁。刚跨进央阁,祈夫人就觉得不对劲,时常从来不曾如此安静过。空气中飘出淡淡的血腥味,祈夫人脸色一变,拉住祈归就要往外跑。
还未等祈夫人到达门前,她们就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团团围住。夏诚摇着纸扇从门外走进来,看着祈归笑着。
果不其然,祈归就知道夏诚不安好心,可这些黑衣人却是在祈归的意料之外。她沉着一张小脸:“你到底想干什么?”
夏诚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他早就瓮中捉鳖了,所以告诉她真相又何妨?
门外突兀的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祈韫冲出重围,便向祈夫人抛出一个玉盒子。
祈夫人看了看祈归,不舍地将玉匣子放入祈归手里。冲着房嬷嬷使了个眼色,房嬷嬷会意,抱起祈归就像窗外掠去。
祈夫人见夏诚在祈韫背后暗算他,面对即将到达的剑,她扑上前去,剑从祈夫人腋下穿过,刺中胸腔。祈韫回头,不敢相信地看着祈夫人,祈夫人奄奄一息,她看见祈韫因为她留下的泪水,她总算知道了,他是爱着她的。
祈夫人笑着闭上眼,祈韫仿佛一下苍老了几十岁。他拔出祈夫人背后的剑,红着眼刺向夏诚。
夏诚见祈韫向他刺来,当下心里一惊,连忙侧身闪避,可闪避已来不及,他的臂膀被剑划出一道口子。
周围的黑衣人一拥而上,祈韫的身体瞬间被剑穿透。他嘲讽地看着夏诚,转身抱起祈夫人,安静的闭上眼,等待死亡降临。
“夏诚,你永远都得不到我祈家军!”
祈归双手扒着窗棂,不甘心地看着爹爹与阿娘的死去,仇恨的种子破土而出。
房嬷嬷渐渐地挡不住越来越多的黑衣人,一把抱住祈归往府外掠去。
祈府在一夜之间被血洗,第二天人们只能看见祈府因为大火而烧的只剩下残虚的空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