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时候,县尉大人的府邸来了一位投亲的和尚,在得到了县尉大人隆重的接待后,便留了下来。书塾中好事的少年们早就把事情传开了,纷纷质疑像县尉大人这样儒雅的文士,怎么会有一个样貌粗鲁长相凶恶的亲戚,而且居然还是个和尚!瞧他那满脸横肉的样子,哪里有一点出家人的慈悲为怀?与其说是个和尚,还不如说是个土匪实在。
少年们的嘀嘀咕咕自然没有落到杀生和尚的耳朵里,他老神的躺在后院院中的一张躺椅上,而段哲一副乖巧可人的样子,正讨好的给他捏肩捶腿。
“大师啊!昨晚不能怪小哲啊!”段哲将装傻卖萌坚持到底,他奶生奶生气的辩解道:“昨晚那么黑,您老人家又那么突然,人家害怕、害怕就冲动了点嘛、、、、、、”
“这么说还是我的不是?”和尚瓮声瓮气,心里那个委屈,昨晚刚来的时候正主不在。整个院子就几个人,一边是一群小丫头一边是你这小鬼头。和尚我虽然杀人如麻、酒肉不忌,却从不破色戒,你让我大半夜的闯人姑娘闺房算什么?自然只有来找你这个小鬼头。没想到你这小鬼头大半夜的不睡觉玩失眠不说,还阴了我一把,好在没其他人看见,要不然别人知道我栽在这么一个小屁孩的手上,还不得把我杀生和尚这几十年挣下的脸面给丢尽了!我又该找谁诉苦去?
段哲惨兮兮的看着杀生和尚,连忙辩解道:“不是不是,那是人家胆小,误会了大师!”
“算了、算了,看在你少不更事又虚心认错的份上,和尚我大人大量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吧。”这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杀生和尚觉得还是让这事早点过去的好,小孩子嘛都是三分热度,两天不提指定就忘了。他故作大方的说道:“你也别大师、大师的叫了,我与你师傅速来熟稔,你称我一声大和尚就好了。”
“是,大和尚!”段哲甜甜的应道,只是他有些奇怪,先生就是先生,什么时候又成师傅了?不过先生教过自己几年书,说是师傅似乎也没错,况且眼看大和尚心情大好,还是不要忤逆他的意思比较好。谁让自己打不过人家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
段哲嘿嘿的笑着,趴在他的腿边,用手撑着脸蛋,摆出一副花痴的样子:“大和尚,您昨晚那么厉害,能不能教我两手。”
大和尚脸上一阵青红变幻,明知道面前这个小鬼一肚子坏水,还在自己面前装傻充愣,偏偏这小鬼头又是那家伙的徒儿,自己硬的来不了,软的未必拼得过,顿时产生一种手抓刺猬浑然无力可使的感觉出来。
“昨晚和尚我有顾忌,施展不开。”杀生和尚含含糊糊的将昨晚丢脸的事情一笔带过,话锋一转,眼睛里闪过一道渗人的光线,伴着他那满脸的横肉,凶煞十足的说道:“我和尚最拿手的是杀人,不如我来教怎么杀人,还有怎么不被别人给杀了。”
本来以为杀人、死人这种话可以吓到小孩子哭爹喊娘,但是杀生和尚突然想到自己面前这小鬼头不是一般人,自己这招估计要抓瞎。
果然不出所料,段哲没有一丝惊恐的声色,反而凝神道:“杀人、、、、、、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放眼天下间,何处英雄不杀人!”
说完段哲两眼一亮,对着杀生和尚好奇的问道:“大和尚,你杀了多少人,可为雄中雄?”
这立时让杀生和尚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脸都惊讶得皱成一团,愣愣得想着:“杀人为雄!这真是一个五岁小孩该有的想法吗?”
五岁的小孩子就应该是流着鼻涕、舔着糖人儿,追着戏班看皮影戏,而不是正儿八经的讨论杀人多少的问题。所以和尚觉得小鬼头像他狡猾的师傅一样,一定是故弄玄虚。那么既然如此,就带他去体会一下好了,有他好看的。
于是当晚半夜之后,离清河县几十里的一座荒山上,漆黑的夜空中,黯淡的月光洒在林间稀疏的地方,远处不时传来凄厉的狼吼,让这片树林显得阴气沉沉。
只见本应在家睡觉的段哲晃悠悠的坐在树杈上,舞着手里一张纸嘀嘀咕咕着。
“大和尚,你怎么知道那通缉犯在这附近?”
“昨夜路过此地瞧见山下官差搜山,好生热闹。”
“不对啊,大和尚你怎么知道那通缉犯有没有被抓呢?”
“洒家自然知道。”
“大和尚你在说废话唉!”
“你问那么多不也是废话?”
“哪里是废话了?好吧,那你不是说他受了伤了么?不去城里找大夫,大半夜跑林子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招狼来?”看见大和尚不爱搭理自己段哲自言自语的念念叨叨起来:“要是狼来了怎么办,我们是转身就跑还是杀来吃掉?”
“是烤着还是炒着?”
“这狼肉我还没吃过,不知道跟狗肉有什么差别?”
“对了,这官府悬赏三百两银子多不多?能买几串糖葫芦?。”
杀生和尚虽然知道段哲跟一般的同年人很不一样,但是和尚看到段哲居然只用了一会儿就稳定了心神,适应了树林里阴冷森然的气氛,还犹有兴致开始碎嘴探讨好不好吃的问题,杀生和尚反而觉得自己很受惊吓。他虽然是杀人如麻的魔宗高手,可是在段哲这个年纪,晚上连夜起尿尿都害怕,可不像段哲这样大胆。
突然一阵细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杀生和尚小声的提醒段哲保持安静之后,就背着双手,静静的站在树下。
过了片刻,眼前的树丛一阵抖动,一个踉踉跄跄的人影钻了出来,只见他捂着胸前仓皇的往前跑着,不时还看向后方。而段哲跟和尚两人借助树荫的遮蔽,很完美的掩盖在了黑暗之下,没有被那人发现。
“是他么?”杀生和尚问道。
虽然月光黯淡,段哲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人额上的一道长疤,跟通缉令上画的一模一样,便点头说道:“没错,那疤痕一模一样。”
话音刚落,和尚动了,他举起一只手来,捏出一个奇怪的手势,然后大喝一声:“咄!”一道黑色豪光便飞出遮蔽两人的树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那人的脖颈。
段哲正担心说话大声惊到那人,没想到眨眼之间那人的脑袋便飞了起来,一条血线呲呲的喷涌而出,溅的老高。而身体仍然毫无知觉的向前奔跑了几步才轰然倒下。段哲没有反应过来,还愣愣的想着怎么那个人的脑袋竟然会自己飞起来,直到一滴雨水溅到唇边,他下意识的舔了一下,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在唇齿之间炸开,顿时脸色都白了。
和尚回头一看,只见段哲傻愣愣的坐在树杈上,似乎没什么反应,不由得眉头一皱,没想到这小鬼头胆子竟然大道这个地步。没有等他开口说话,段哲终于忍不住恶心,一头翻下树杈,趴在地上哇哇的吐起来。
杀生和尚眼睛里飘过一丝轻松,觉得这才像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表现。只是自己赌气一般让他早早的接触这样鲜血淋淋的东西是不是太过残忍了?和尚一边内疚的想着一边静静的看着段哲吐完,他才开口说道:“好了,今晚就到这里吧,打打杀杀不健康,先有个直观的认识,以后不要随意的把打打杀杀放在嘴上。”
段哲顾不得太多,用袖子抹掉嘴边的污渍,回答道:“是,小哲受教了。”
看着段哲虽然脸色苍白但是马上平静下来的脸色,和尚说道:“还有,以后不要用你那真元来控制你的情绪,人的情绪得不到合理的宣泄,憋久了会变成一个疯子的。”
“好。”段哲从善如流的散去体内运行的真元,不再强迫自己忍耐尸体、鲜血带来的恶心和畏惧。
就在这个时候,和尚在他怀里塞进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还轻松的说道:“脑袋你拿回去,还能领三百两银子呢!”
“啊咿呀!”安静的树林中立即传来段哲惊恐的尖叫和大和尚奸计得逞的阴险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