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手里提着一大袋陶悦平时喜爱吃的零食,笑呵呵地走进门。这段时间那歹徒不再出现,他俩又恢复了交往,只是地点改变了,原来是严安排的,现在改成了陶悦的家,严一般为了避人耳目,都是绕了个大弯子走路或是打的过来,这次是走路过来的。严胖墩墩的身材,还挺着个啤酒肚,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本来就挺费力的,这绕了个大弯子走过来,就更感吃力了。严气喘吁吁的,上气不接下气,但脸上却笑呵呵的。陶悦看着这番情景,感觉象在看漫画。平时她看到他那凸起的肚皮,就有点翻胃的感觉,这会儿瞅着更不顺眼,再加上心情又不好,根本没心情跟他逗笑,她僵着脸转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看到陶悦又是一脸的不高兴,严有些扫兴,但又忍住了,没表现出来。他凑近她,关切地问:“是什么事让你心烦了?能不能跟我说说,让我给你解解闷”,陶死气沉沉地说:“没事”,严说:“没事咋会这样子呢?告诉我,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敢来惹你,我去收拾他!”陶悦眼睛盯着电视,说:“你想到哪去了,平白无辜的谁吃饭饱了撑着没事干来惹我呢,别瞎猜了,啊”,严说:“是不是那歹徒又来要挟你啦?”陶悦有些不耐烦,说:“说过没事,就没事,你瞎操什么心呢!”严说:“没事就好啊”,说着一把抱住陶悦,亲热起来。
温存了一番后,严问陶:“钟亦成下放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人不是你挑的吗,我看这小子也还真不错,真想着提拔他呢”,陶悦说:“钟亦成下放的事,我怎么知道,他是我同学,帮他也是应该的,但自从那次帮他后,我们就没怎么联系,他现在是好是坏,我也不太清楚,但听说他变得有些不象样儿了,怎么?他下放了?不过也好,年轻人嘛,到下面去锻炼锻炼也是应该的嘛,是吧?”,严说:“那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呀,现在教育系统谁不对这件事议论纷纷呢”,陶没应话。严又说:“不过,这事这样安排也罢,这种芝麻豆大的事,我也懒得管,好了,不谈这事”,说着严转身,也看电视去了。陶悦却想,这钟亦成到底有什么魅力啊,把个局长哄得团团转,得意得不得了,现在严又对他关爱备之,别看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这都是她陶悦一手策划的,他见她不想说,只是装聋作哑,不想让她难堪罢了。
接到任免文件的第二天,钟亦成就到五中走马上任了,王局长对他做了一番思想工作,要他好好干,千万别灰心丧气,钟亦成很感激,含泪而去。其实王局长给他留了个活气口。把他下放到五中,王是特意安排的,叶灵英的母亲,也就是钟的丈母娘在五中当校长,这多少会照顾着点儿,虽说这样一来,钟亦成会觉得很没面子,但若要寻求发展,也只能这样了,若到其它单位或学校,他这一去定会遭来众人的排斥,加之他又不是科班出生。别看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天真地想象那里的人际关系会很简单,若是那样想就大错特错了,学校教职工多,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各顾各的事,实际上内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尤其是对初来乍到的围而攻之,排斥之风盛行。曾有人统计说,在酒楼饭馆里,见到最多的,除了达官显贵,就是教师了,当然这教师也非一般普通的教师,实际都是学校里的一些头头目目,隔三差五的就欢聚一堂“交流交流”,也有的是一些想露点尖儿被提拔的普通教师,他们大多悄悄地轮着请客,所以在学校里流传这样一些顺口溜:要想评优,提点东西;要想升级,请客送礼;要想被提,无银不理。说到底,王局长还是挺看重钟亦成的。
再说叶灵英得知丈夫被下放到五中后,哭了一晚上,连着几天都是愁眉不展。在钟亦成看来,她越来越象朵温室里培养出来的花朵,经不起风雨的折腾。事实也是如此,叶灵英从小娇生贯养,父母都把她当珍宝似地护着,生怕她受一点伤害。说来也怪,按理生长在这样优越的环境中,她应该骄横跋扈、刁蛮任性的个性,事实却不,她天生内向,不爱多说话,她的脾气更是好得令钟亦成也感到意外,虽说有时也表现出任性,但一般时候都比较温顺。钟亦成希望这个时候的她能变得能干、泼辣些,能帮他走出困境。也许男人就是这样,在家里他希望他的妻子是羔羊,温顺体贴,对他惟命是从,在外面他希望他的妻子是只老虎,勇敢泼辣,能为他排忧解困,汇成一句话就是他们嘴里常说的“上得天坛、下得厨房”,当然叶灵英虽不泼不辣,但也是市里的知名人物。
叶灵英是个心软的人,哭也哭了伤心也伤心过了,自己心情极不好,但一看到钟亦成也垂头丧气的样子,就忙着上前去劝慰钟亦成。钟亦成不忍心让她受伤害,就强作笑颜,装作没事的样子,心里却始终有个疙瘩:到底是谁在搞他呢?
钟亦成实在忍不住了,打电话给陶悦,表面上是问好,实质是想求她帮忙,想着能早点儿跳出“苦海”。陶悦一听是他,以为是身处逆境,他又想到了她,旧情复燃,心里不免一阵颤动。直到钟亦成讲到严市长,她才知道他只不过想请她帮忙,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使她感到一阵胸闷。心想:“他真的变了,变得势利,变得唯利是图,而这一切都是他以前所不具有的,他变得让我看不清他的内心,变得实在,而我这么多年却一心死死地念着他,这值吗?”。如果此时钟亦成是出于真心对她关怀,是出于纯粹的一种思念对她抚慰,那么,她兴许还会帮他,通过关系以最快的速度把他撤回来。而现在她不这样想了,象他这样的人,她觉得不能让他平步青云,过得太顺。所以当钟亦成发觉她不对劲,转移话题时,她便用冷冷的口气谢绝了他的关爱,拒绝了他的求助。她对爱情感到失望,不免心灰意冷。
钟亦成当然搞不明白陶悦为什么一反常态,这么冷冷地对他。他左思右想,借精生子和娼嫖都只有圈内的几个人知道,而这几个人又挺铁的,不会对外漏半个字儿。既然这些见不得人的事,她不可能知道,那么,会是什么事改变她对他的看法,让她敌视他的呢?他感到困惑。现在他才感觉到,没有陶悦,他就象失去主心骨,做事心里没底,也没有豪气和信心,无法去想象未来的日子。对他来说,陶悦就象一盏明灯,照引着他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