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相思最红豆
秋风落叶三千片,不如秀眉一撮愁;
富贵帐子三千尺,不如莹泪一滴贵;
玲珑团扇三千枚,不如怨眸一顾恨;
轮回菩提三千炼,不如芳心一颗苦;
绣花锦笺三千字,不如红豆一颗好。
蓝烟进了西关十字这家单位之后一天天的忙碌起来,这一年的蓝烟也一整夜一整夜的失眠,蓝烟这么悲伤,这么悲伤,蓝烟觉得自己又像哥哥离去的那段时间一样,陷进了无边无际的痛苦里,无法自拔。
蓝烟逛空间看到一句话:分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分手了还放不下。蓝烟想我得多跟人交流交流,认识一些新的圈子,慢慢忘记他。蓝烟感到自己的精神很需要减压,可是又常常强迫自己活的很累。
蓝烟从小小的就跟爷爷奶奶在一起,蓝烟家里四个孩子,父母顾不过来,蓝烟就被爷爷奶奶照顾。
蓝烟小时候对爷爷奶奶的依赖远远比父母多,爷爷奶奶对她的宠爱也是远远超过蓝烟的兄弟姐妹。
蓝烟跟哥哥发生冲突吵起来的时候,奶奶总会护着她,因为这个蓝烟常常觉得愧疚,蓝烟后来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得了便宜还卖乖。蓝烟觉得她大略就是这样了。
在这个重男轻女观念依然很重的国度里,原本这些宠爱应该属于哥哥才是。因此长大的蓝烟对哥哥怀着深深的负罪感。
那时候爷爷家的新房子潮湿,还不能住,但是新房子有些东西要看,爷爷就跟奶奶搬到新房旁边的旧院子里,爷爷箍起的窑里住。
后来妈妈老抱怨说本来应该我们搬到新房子住,蓝烟听的耳朵起茧。
妈妈也不是恶人,蓝烟家还算和谐,可是还是会有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爷爷奶奶吵吵爸妈懒,妈妈又说爷爷奶奶偏心,蓝烟算是在这种不大不小的矛盾中备受折磨。
蓝烟爷爷有一些不变的习惯,比如说早上起来会熬茶喝,爷爷总是忙忙碌碌,只有把那盅茶熬得慢条斯理,爷爷一喝就半早上过去了,茶给爷爷喝的看起来很香,蓝烟平常跟爷爷在一起只有吃饭喝茶的时间,爷爷嚼一口干粮,品一口茶,爷爷吃起饭来很讲究,从不bia叽嘴。
爷爷吃饭的时候蓝烟会缠着他讲故事,爷爷讲故事比奶奶更有条理,故事讲到一半吃一口饭的时候就不说话了,等嘴里嚼清楚了才开始说话,听爷爷讲故事就很着急,一着急爷爷的故事就充满吸引力,蓝烟从来没见过爷爷含着东西说话,蓝烟的太奶奶曾经是那个时代落魄的阔太太,生活很讲究。
蓝烟琢磨爷爷的很多与贫农不符合的贵族习惯,是来自于太奶奶。
奶奶讲过的故事让爷爷讲一遍就不一样了,蓝烟从小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就开始嚷嚷:爷爷,奶奶说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爷爷奶奶就开始争论这个故事谁才是正确的。
爷爷的茶盅很小,圆圆的,蓝烟整天跪在爷爷旁边看爷爷喝茶,蓝烟喝水,蓝烟对爷爷那盅茶的希冀在一次非吵着喝了一口之后就泯灭了。
爷爷的茶又苦又涩,但是爷爷一喝起来就看得很香,蓝烟很多个早晨都这样,就看到阳光从窑洞门口照进来,暖洋洋的,蓝烟的童年这么安宁,以至于蓝烟后来看时光从每一次眨眼之间飞逝心中惶惶时,都会想念这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有一回爷爷的茶碗开始在炉子上绕着盅底打滚,蓝烟觉得很稀奇,就喊:爷爷,你的茶碗自己动弹了,自己动弹了!爷爷二话没说提起蓝烟就奔出了窑洞,蓝烟扑腾着脚喊:我的鞋我的鞋!爷爷说地震了还管你的鞋,蓝烟不依:爷爷都穿鞋了……。
爷爷跟奶奶在院子里跟蓝烟讲什么是地震,告诉蓝烟地震有多可怕。
汶川地震的时候,蓝烟在高三拥挤的教室跟同桌闹着玩等着上课,蓝烟感觉屁股底下的凳子动,脚底的地面起起伏伏,蓝烟说地震了,大家跑啊,有同学说别跑了,跑不下去,蓝烟想想坐下了,坐下又站起来,带头冲出了教室,蓝烟看到后面也有同学跟来,他们的教室在五楼,冲到三楼的时候人太多堵住了,蓝烟混在人群站在楼梯半中间,感觉头顶在掉沙子,有一种等死的绝望感。
蓝烟终于跑到楼下时浑身已经软软的了,站在教学楼门口直抖,有个老师粗声粗气地吼:下来了就往空地跑,站在楼底下你半天跑下来干啥?
汶川伤亡的报道出来的时候蓝烟才知道发生在她这里的惊慌都不算什么。汶川地震血淋淋告诉人们一个现实:人在大自然面前太弱小了。
爷爷喝茶,也吸烟,爷爷吸的都是老旱烟,屋子里烟雾缭绕,可是蓝烟从来不觉得爷爷抽的烟呛人和难闻,蓝烟后来闻到烟味儿就犯恶心,呼吸困难的时候就很纳闷。
爷爷去世前老久不喝茶,也不抽烟了,爷爷的贵族习惯也没了,爷爷辛苦了一辈子,蓝烟就更加发誓要赶紧挣钱,让奶奶爸妈过些好日子。
爷爷以前在废弃的旧院子种着一种植物,开出白色的花来,蓝烟觉得那种花特别好看,爷爷一再叮嘱她不要碰。蓝烟后来知道了那是阿芙蓉,是罂粟——大烟。奶奶说种这种植物是犯法的,常常跟爷爷吵架,奶奶说:你不想活了别祸害我的娃。
有一天早上爷爷突然拔掉了院子里开的荼蘼的罂粟花,蓝烟眼睁睁看着爷爷拔掉那些花塞进炕洞里烧了,下午的时候政府的人来了,又走了。爷爷从此就再没种过。
蓝烟后来知道罂粟是祸害了整个中国近千年的毒品。即便是新中国成立至今也依然有很多人在吸食鸦片,尤其娱乐圈频繁出现的“吸毒门”事件,更反映了毒品在中国的暗里畅行度。
爷爷奶奶要搬到硷沟沿那边去的时候,蓝烟小小的心里很忐忑,每天都很不快乐。当妈妈说她可以跟奶奶去的时候蓝烟很雀跃,又蹦又跳跟着爷爷奶奶去新家,离开家她这么高兴,妈妈就不开心了,不愿意跟她说话。
爷爷奶奶搬去的地方只有他们一家,虽然隔着一道沟相互可以看见,但走起来要绕过一条长年累积被水冲出来的大碱沟,终究还是远了。就像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一分开住,终究也是远了。
蓝烟小时候最快乐的时光就是爷爷奶奶不用出门干活,蓝烟就缠着爷爷奶奶讲故事,爷爷奶奶去农忙的时候,蓝烟听着对面村里小孩们凑在一起闹腾的欢声笑语或者发呆,或者自己脑子里编不同的故事自娱自乐。
蓝烟就这么孤单的童年,也像别人的童年一样,一晃而过。
蓝烟的童年只有阳光可以见证,蓝烟后来一直不喜欢大太阳暴晒的天气,因为小时候很多个大太阳猛照的的天气里,她都在这么孤单地发呆,蓝烟长大后,阳光越是暖洋洋照着,她会越习惯性地懒洋洋地去忧伤。
这对生活节奏很快的她来说不是好事,蓝烟就觉得这阳光也懒洋洋的,直蔓延到地上;冬天的阳光又太是清冷,决绝果断,渗到骨头里去。
张爱玲说小小的忧愁与困难可以养成严肃的人生观。可是巨大的忧愁和困难呢?蓝烟常常自感洞穿世事,如老妪般刻板严肃,又总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笑起来。
农忙六月开始的时候家乡的人忙碌碌了,割麦子,掰玉米,收向日葵头,连着就忙到了年底,蓝烟记得每年大概七八月向日葵头上都有一种虫子,长的像屎壳郎,但是背是花的,总是一簇簇的钻进向日葵头里去,阿妈总要看着被蚕食的向日葵头很可惜的念叨一番。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好多的人知道这样一句诗,但若要说对这句话的最深切感悟,蓝烟觉得非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这样的,一粒一粒收粮食的人不可。
这种虫子人一惊动立刻就飞了,逮也逮不着,不像屎壳郎似的被惊动了还要故作优雅酝酿半天,轻软的一层翅膀才会从硬翅膀下露出来,它这般优雅一番,早被贪玩的屁孩子逮着了,推着它屁股就往牲口粪堆塞,要它滚屎蛋子。
屎壳郎是个蛮有骨气的虫,基本不配合。
这家伙私底下自己个儿滚出来的屎蛋子很工艺,完美的让人看着想要叹息,蓝烟小时候就跟这些小动物打交道,别人都是一堆孩子一起玩,蓝烟是一个人,所以玩一样东西就很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