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年前,初出茅庐的陈广年率三千精锐甲士,镇守绝魂谷。
是夜,兽族果然来犯,他身先士卒,一剑破千兽,率三千甲士倒逼兽族大军后撤三百里。
陈广年一战成名,接下来大大小小十五场战役当中,每每以少胜多,竟无一次败仗,在那个人族大军往往只能以人海战术才能勉强与兽族抗争的时代,他的战绩堪称奇迹,一时声名大噪,民众把他奉成战神。
战争结束后,陈广年被唐王封为剑皇神将,正一品,武职最高官衔。
太和剑宗跟朝廷的关系甚为密切,不只是因为当今这位炙手可热的剑皇神将陈广年出身于太和剑宗。
数千年间,太和剑宗为朝廷培养出了无数剑才猛将,官职达到将军以上的多达百人,可想而知,朝廷会有多么重视太和剑宗。
王笑问剑,震惊朝野。
事发后,因为宗主关闭多年,暂代宗主之职的监学长老,立刻派人去通知朝廷,同时通报给那个位极人臣的师弟陈广年。
朝廷担心会引发民众恐慌,同时也想到兽族有人听到这声音后,可能会嗅出点儿味道,于是,下令让各级官府张贴告示安抚民心的同时,也隐去了事情的真相。
陈广年今天非常低调,连一个侍从都没有带,只身一人,微服私访。
他在太和剑宗学有所成后,投军至今已有三十多年,上恒山进太和剑宗却只有两次。
第一次是三十年前,那时现任宗主尚未闭关,宗主对陈广年有知遇之恩,又收他做闭门弟子,所以在宗主六十大寿那天,已经在朝为官的他也不避嫌,特意上山拜寿谢师恩。
今天,是是二次,是奉皇命,只为那个奇异少年。
陈广年神息内敛,穿过那些熙熙攘攘等候问剑的人群,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没有一个人认出来那个威震天下的剑皇神将刚刚与自己擦肩而过。
太和剑宗有人专门在山门处守候,这些人也都没认出陈广年,直到陈广年走到他们跟前,主动示意他们不要惊动他人,他自己上山就好,那些人才手抄地认出,这位看起来跟市井百姓并无特别之处的人就是剑皇神将。
“呼……原来剑皇神将这么低调,我都差点儿没认出来,幸亏我没有上前阻挡他上山。”某人后怕地长长吁了一口气,拍着胸口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小声说道。
“就是,他要不说,我还真认不出来。”
“虽然他在咱们太和剑宗的荣耀剑魂堂里榜上有名,悬有画像,可是听说他已经有三十年没来过太和剑宗了,咱们这些跟他素未谋面的后学,一时认不出来,也不为过,谁让他这么低调呢!”
几个人等陈广年走远之后,心有余悸地低声议论道。
山路蜿蜒,曲径通幽。
陈广年在庙堂之上呆得太久了,平时处理军国大事倒还不算怎么累,只是那庙堂之上的勾心斗角却要耗他太多的精力,常常让他疲惫不堪,平时也很难抽出时间轻轻松松地一个人在环境这么清雅的地方走走,所以这一路上,他都走得很缓慢。
这里的空气是芳香的,这里的阳光是五彩斑斓的,连这里的山路都是充满趣味的,这里的一切都生机盎然,完全没有庙堂之上那浓重的腐朽之味。
可是,他仍然后悔自己走得太快了,璇玑院已经近在眼前。
监学长老和陈广年相见后,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王笑和钟雨烟,然后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来,先是相互寒暄了一阵儿,这才进入正题。
“我听师兄说,你那天是以九针问剑,实不相瞒,这九针本为太和剑宗镇宗之宝,后来遭窃而失踪近百年。上任宗主有幸追回,遂带在身上云游四海,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不知你这九针,是从何而来?”剑皇神将不急不慢,语气平地问道。
“九针为一位前辈所赠,说是物归原主,至于为什么这么说,他没细说,我也没细问。”王笑四平八稳地答道。
“你所说的那位前辈,可是太和剑宗的上任宗主?”陈广年追问道。
监学长老也紧紧盯着王笑,希望能从他这里打听出上任宗主的更多消息。
“抱歉,与人有约,不便多说。”王笑说道。
“那天,你以九针问剑,所用何术?”陈广年对于王笑的拒绝,并没有愠怒,接着心平气和地问道。
“抱歉,与人有约,不便透露。”王笑接着说道。
“你来太和剑宗问剑,可是那位前辈的意思?”陈广年没想到王笑会这么干脆利落地接连拒绝他两次,但他仍然没有任何怒气,紧接着就抛出了第三个问题。
“抱歉,说真话你们不会相信,说假话有违我心,所以我不便回答这个问题。”王笑说道。
这时,陈广年虽然没有动怒,可是他儿子陈运昌早看不下去了。
陈运昌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谁敢这么跟他父亲说话,哪怕是大唐亲王也没有谁敢这么不给他父亲面子。
“王笑,你小子别不识抬举……”
“住口,哪里论到你小子说话了?师门无父子,既然你已经入了太和剑宗,已经跟王笑成为师兄弟,你就应该把他当亲兄弟对待,哪能这样说话?还不赶紧给王笑道歉?”陈广年没有生王笑的气,但却凶狠地打断了自己儿子的话,眼神冷冽地盯着他。
陈运昌憋了一肚子气,还被父亲当着众人的面训斥,感觉很没面子,脸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的。
“你这畜生,拿我的话当儿旁风吗?”陈广年看到儿子别别扭扭地不肯向王笑道歉,接着又用更加严厉的语气训斥了一通。
陈运昌还是拉不下来面子,只好悄悄地拿眼神向父亲的师兄,也就是监学长老求救,希望他能帮自己说句话,给他找个台阶下。
然而,监学长老装做看不见,看那意思他是要袖手旁观到底。
钟雨烟更不用说,冷若冰霜的面容,并没有因为见到了传说中的剑皇神将而有丝毫改观。此时,她更是像个透明人似的,除了她手中的那个烧火棍,对什么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她更不可能替陈运昌打圆场。
王笑也没有任何表态。
如果换成其他人,早就点头哈腰地主动替陈运昌说好话,帮他找台阶下了。
这下可好,如果陈运昌不听他父亲的向王笑道歉,他们父子俩都没台阶下。
陈运昌觉得自己很委屈,扭捏了半天才梗着脖子对王笑说了一句:“对不起,刚才是我一时失态。”
“没关系,我接受你的道歉!”王笑一本正经地道。
钟雨烟,这个冷若冰霜的女子,听到王笑这句话,竟然忍俊不禁地差点儿笑出声来。
陈运昌竟无言以对,恨得牙直痒痒,如果不是父亲和监学长老在,恐怕他早就把王笑给斩成肉泥儿了。
可是,此刻他除了克制,别无他法。
陈广年也没料到王笑会来这么一句,这不符合大唐国人的习惯,照常理来说,就算王笑心里对陈运昌有意见,听到他的道歉之后,就算没有他这个名声显赫的父亲做镇,王笑也应该和颜悦色地说一句:没事儿,没事儿。
陈广年本来是想试探王笑,结果真的让他非常惊讶,面前坐着的这位用九针问剑的少年,无论是城府还是心计,都不可能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做到的。
难道他真的会是天纵奇才?难道他真的会是下一个紫语女神式的传奇人物?
陈广年不敢确定王笑能不能成为下一个传奇,但他已经可以确定,这小子的突然出现,注定要打破他这三十多年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