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悬针问剑那天,在他昏迷的瞬间,其实他与问剑池那股强大的灵气有刹那间的神识交互,升腾万里,环流天下,让他得以神游世界,看到了很多奇妙的事情。
他看到了天下时运之气的聚散,看到了回龙山绝顶峰那个老人烧柴煮饭,看到了那只猫咪懒洋洋地卧在老人身边,看到了兽族领域的千里飘雪,看到了江南繁花似锦的山田,看到了西北风沙之中的顽劣少年,看到了万安城剑皇神将府上空的异常天运聚拢,也看到了永华街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有神气隐而不发,看到了一个落魄汉子衣衫褴褛地永华街口犹豫徘徊终又折还……
他既然选择了下山,自然不会无功而返再上回龙山,兽族千里飞雪隐藏的阴谋,他还无力去探,江南的美景,他也无心留恋,西北那个顽劣少年,以后自有机缘,剑皇神将府的异常天运,他更无力扭转,唯有那落魄的汉子,他想见一见,还有永华街那个不起眼的地方,他想看一看。
王笑淡然地走出了太和剑宗威武雄壮的山门,没有任何留恋和遗憾,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在这个世界,能够御剑飞行又如何?功名利禄又如何?权柄滔天又如何?美人如玉又如何?还不是过眼云烟?
他的目标是这天和地,是这无尽星辰和浩瀚宇宙,是沿着先圣盘古和女娲铺就的道路勇往直前,斩魔除恶,执掌天地,调治乾坤。
一城一地,一花一物,一美一梦,对他来说渺小如沙,在他广阔的世界里,微不足道。
在追求梦想的道路上,他只会服从正义,呵护善良,除此之外,他只会做一个最真实的自己,走自己想走的路,说自己想话的话,不会向权贵低头,不会向世俗让步,唯有如此,他才觉得自己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一个完整的人。
万安城。
永华街。
正是中午饭点儿,加上这几日外地学子和陪同大考的眷属较多,酒肆茶楼天天人满为患,南头的包子茶铺更是在门前排起了长队,谨娘和包老板顾了三个伙计还是玩得团团转。
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走到距离包子茶铺还有两丈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探头探脑地向前张望,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有些狰狞,可是那双沧桑的眼睛却流露出无限的慈祥和期待,仿佛在寻找一个人,却又不敢去见那个人。
右边是家酒楼,掌柜的看到有个衣衫褴褛的男子站在门前的路中央,便差店小二把那人撵走。
“喂,臭要饭的,赶紧滚远点儿,大中午的站这儿多晦气,影响生意。”
店小二跑到门口,冲那汉子大声喝道。
男子估计是太过于专注张望包子茶铺,可能没听到,也可能他误以为店小二喊的不是他,因为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是要饭的,所以他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店小二急了。
“嘿,耳朵聋了是吧?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店小二嘟囔着,端起一盆给客人洗手用的水,哗地一声泼了过去。
汉子顿时如落汤鸡,满头的水顺着脸和后背往下/流,衣服也湿了,但他站在那里仍然没有动。
“喂,那个臭要饭的,赶紧滚,再不滚远点儿,下一盆我可就浇开水了。”店小二跳脚骂道。
左边是一家茶楼,老板家有一个小女儿,年方七岁,白白净净,乖巧可爱。
小女孩儿听到对面的店小二骂人,又把那人给泼了一身水,此时已经是中秋时节,天气已经微凉,她有些担心那位衣衫褴褛的可怜叔叔着凉,便拿了一条干净毛巾,抓起一个她吃剩下的南瓜酥,急急忙忙地跑到街中央。
“叔叔,赶紧擦擦吧,别着凉了。这个南瓜酥是我的,很干净很好吃的,你肚子也饿了吧,我已经吃饱了,这个送给你吧。”
小女孩儿跑到汉子跟前,一手递着干爽毛巾,一手举着金灿灿的美味南瓜酥,扑闪着两只大眼睛,乖巧地说道。
一时疏忽大意的茶楼老板,突然看到自家女儿跑到街上跟一个流浪汉呆在一起,吓得心肝直擅,急忙丢下手中的帐本,朝街上跑去。
然而,他刚跑到门口,便吓傻了眼儿。
不知谁家少年,鲜衣怒马当街狂奔,那马好像受惊失控,呼啸之下已经奔前小女孩儿和那流浪汉跟前。
小女孩儿听到背后有马路声,扭头一看,吓得呆住了。
茶楼老板见此情景,以为女儿在劫难逃,吓得当即昏倒在茶楼门口。
说时迟,那时快。
流浪汉迅速把小女孩儿护在怀里,就那么淡定地站在那儿,右手成握剑势,虽手中空无一物,却如长剑在手,一剑横扫。
街面上落下的一层秋叶霎那间激荡而起,那些纷杂枯黄落叶,竟然依付于纵横交错的剑气,于小女孩儿和狂奔战马之间凌空构起一张大网。
轰——
人和马一起撞上那张网,马儿撞得当即倒地不起,马上之人撞到网上之后更是被反弹出三丈之远,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剑气消散,秋叶散落一地。
酒楼店小二的手里已经端来第二盆水,真的是热气腾腾的开水,如果不是这起突发状况,他恐怕已经将盆中的水泼向那个流浪汉。
此刻,店小二看到这个流浪汉竟然是个真人不露相的世外高人,吓破了胆,双腿筛糠似地抖起来,盆中的热水已经倾斜流淌到他的腿上,他都没有发觉,两眼直直地望着街中之人,早已经魂飞魄散。
汉子松开小女孩儿,接过她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然后又接过那个南瓜酥,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微笑着向小女孩儿竖起了大拇指:“真好吃,谢谢你。赶紧回去找你爸爸,你爸爸可能吓坏了。”
小女孩儿懵懵懂懂地接过汉子还给她的毛巾,瞅了一眼不远处那匹快要断气的战马,小跑着回到了茶楼。
茶楼老板已经在伙计的帮助下清醒过来,看到女儿平安无事儿,抱起女儿,心有余悸地望向街中那诡异场景。
“哎哟——”
店小二终于感觉到了被开水烫的疼痛,惨叫一声,又害怕被街中那个流子报复,一溜烟儿似地躲逃了酒楼后院。
这个动静太大了,很多食客都跑出来看热闹,尤其是包子茶铺,那匹马正倒在他们店前的路中央,引得店里食客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谨娘往这边瞅了一眼,看到了那个汉子,半晌才认出来,这人正是她女儿钟雨烟的师傅,无名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