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关雪彤熟悉的每个人,关雪彤只能抓住她最容易记住的某一些特征,然后跟与之对应的言行举止一起打包储存在脑袋里。能记住的特征很单一,而打包的言行举止越来越丰富。最后,认出熟人的最简单办法,是看面孔以外的丰富的内在。
那么,如果有内在非常相似的两个人,甚至是一个陌生人表现出来的内在,跟她脑袋里打包的熟人的内在雷同,在她的辨认系统里会有什么结果呢?
会不会想象成一个人,一个人成为另一个人的影子?
总之,关雪彤的感知世界是奇特的。
关雪彤爱上贺珥檬,一见钟情自然不可能,而是她在贺珥檬身上找到了一种温暖,一种亲近,一种信任……,这些感知因素早已存在,已经打包起来的放在脑袋里了,无可取代。
寂静的夜,关掉灯,月光洒进窗户,铺在凉席上,关雪彤褪尽一切,赤着躺在凉席上,静静看着夜空里的明月。那一抹照进的月光也成了一挂洁白的帐幔。
关雪彤手指尖夹着一封信笺,她把信笺卷成一只雪茄,时不时抽上两口,惬意霸气如黑帮女老大。她禁不住自嘲自笑。
然后,关雪彤将雪茄圈大成一个望远镜,对着月亮望,嘴里呢喃着:野星,你现在也正望着同一个月亮对吗?可是,听说你在的地方叫做“黑屋”,那儿没有光,没有月亮,你会不会害怕?你是不是现在独自蜷缩在墙角?
关雪彤哀伤的声音里,流淌着涓涓思念。
这凄美的意境,突然被手机来电铃声打破了。
是贺珥檬打来的,关雪彤接通电话。
是贺珥檬惊恐颤抖近乎抽泣哽咽的声音,而且声音极低。
我,我……,这么空的大楼,我听见有哭声……而且有女生的哭声,在楼上,我打开走廊的灯,灯是感应灯,等我走到楼梯半路,灯就……熄了,我不敢发出声音让灯亮,我打开手机,可是手机点快没了,电筒打不开。我就使劲拍响巴掌,灯一直不亮。哭声又远了。我大声喊楼管,这么空的楼,全是我自己的声音,楼管没动静。……
不要怕,你现在别动,别出声。我去找你。
直觉告诉关雪彤,这不是贺珥檬的恶作剧。
虽说关雪彤不怕看鬼片,但是碰到现实版心理惊悚事件,她也感到害怕。但是此刻她分不清所要救的是黑屋的他还是鬼屋的他,或者说都是一个人。
关雪彤三下五除二穿上内衣睡衣,然后跑去Jenny的房间,拿出一个LED电筒,照出极强的光束,飞奔下楼,没跟楼管阿姨打招呼就出了门。
那种坚定,那种义无反顾的去救一个恐惧中的人,正如她曾经被救一样,行动快一秒,恐惧就减少一秒。
关雪彤撞响贺珥檬所在宿舍楼的大门,楼管张叔叔好一会才懒洋洋来门前看情况。
这么晚了!咋还是女生?你有什么事情?
叔叔,我的同学发病了,快去救他,就在楼里,快,快去找他。
楼管张叔叔赶紧大声吆喝着搜楼,三楼传来了回应。关雪彤也跟着一起找去。
可怜的贺珥檬,蜷缩在楼梯道,瑟瑟缩缩,胳膊上还有擦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