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地还有好几米的距离，金言就随手一甩，像扔垃圾一样潇洒之至地把叶十九扔掉。
胸口的伤势还没有好，一提灵力，就传来一阵刺痛，一口气都提不起来，直直地摔在地上。吃了满嘴的泥，咳嗽出声。
这个时候，金言才轻巧地飘落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一脸笑意的看着他。明明还是那般和煦，却给了仰着头望向他的叶十九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
第一次，金言在他的眼中变得那般高深莫测。
他背对着太阳，叶十九看向他的目光正撞上刺目的金光，不可直视。
他背转过身子，负手而立。“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剑气么？”声音清亮。
剑气，真正的？叶十九皱眉，喃喃自语。
问出这么个问题本就没准备要等叶十九的回答。金言一步跨出，几丈距离像是凭空消失，人影一闪，已站在了万丈山壁前。
这个地方不是别的，正是叶十九熟悉之至的凌澜后山。
原先背在身后的右手竖起剑指，平举在身侧，一道黑色的细小剑气在指尖若隐若现。
叶十九顾不得胸口的伤势，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一缕细若游丝的剑气。所用的灵力量微乎甚微，一个三阶的灵武者都能够轻而易举地提供。也没有经过特殊手段的凝练，算不得精纯，至少叶十九全力施为下的剑气远比金言的这一丝锐利。
可是，不一样！那丝剑气给的感觉不一样。
一眼看去整个人就像堕入冰窖，又好像被放在熊熊火焰上架着烧烤。心底一下子腾地升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四肢冰凉。
这才是典籍上描写的，强者的剑气，真正的剑气么？好强，真的强！
眼眸猛地闪过一抹热切，要是我能掌握这种力量。叶十九忽然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金言并没有全力释放自己的剑意，只是示范，而不是示威。并指为剑，一挥手，插入山壁，手指头齐根没入。
没有想象中的天摇地晃、天崩地裂。更没有典籍中写到的剑气一出，山峰齐平。这就完了？叶十九眨巴眨巴了眼睛，愣愣地看着。
金言侧身走开，让出了身位。山壁上有光透出！
叶十九拖着身子，拖着急切却因为伤势只能被迫缓慢的身子，上前。一走到那，浅褐如水的发丝就被山壁另一面吹来的清风带得飘扬。
穿……穿了？
怎么，怎么可能？山壁起码有百米之厚！
用这么点灵力，是怎么做到的？震撼！叶十九呆呆地愣在当场。嘴巴大张，长发被吹进了嘴里都不自知。
“剑气的威力全在剑意。”金言悠扬的话语声倏地将叶十九点醒。
剑意？剑意！
叶十九也早就有此猜测，可领悟剑意，谈何容易。金言把自己带到这，说这些，做这些，难道说……他猛地转过头，盯着金言，心脏不可抑制地“砰砰砰”急速跳动。
金言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果然！叶十九咽了口唾沫，看着金言的眼睛，乌亮乌亮。
变强，我能够变强！
“做好准备了么？”金言竖起剑指，指向他。
“恩恩！”叶十九忙不迭，重重的点头。变强，只要能变强。
“我说的是——死的准备！”和煦的笑容刹那间收敛。金言的剑指倏地点在了叶十九的额头，但他的人却在叶十九眼中一下子变得很远很远，像是站在彼岸，站在遥不可及的天边，冷漠而又绝情地看着。
像是有黑色的烈焰攀上叶十九的脚裸，叶十九全身一个哆嗦。无边无尽的冰冷、窒息，让他像是跌入寒潭泥沼。无法呼吸，失去心跳！两眼一翻，就已双腿发软地跌倒在地，全身抽搐。从没有一刻觉得死亡和他这般近过，就算是面对无尽的兽潮都远没有这一次来的绝望。
锐利、黑暗、冰冷的剑气，明明细若游丝，却毫不费力地一剑劈开了叶十九的灵魂。灵魂碎成两瓣，满额头的的冷汗，整个身子的冷汗。心脏像被剑气绞碎，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五秒钟都没能撑过，叶十九昏迷。
“哎。”金言轻轻一叹。他还是站在那，保持着伸指的姿势一动未动。叶十九躺在他脚下，一地的冷汗，像是水潭。
摇了摇头，是对他的期望太高了么。金言为了追求速成，用的是最直接也是最暴力最危险的方式。让他最纯粹的面对剑意，在死亡的压力下去领悟。成功率高，但死亡率更高。
其实五秒钟的成绩并不能算差，相反，这甚至是一个比当年的金言都还要出色的成绩。可是，叶十九可是拥有……
一个月，最多还有一个月，他们就该来了吧。金言望向天边，收敛起笑容，不用在外人面前做着伪装的他，看起来孤独而又落寞。
……
警告，警告。灵魂受创，建议立即调动能源，启动修复程序。
请下命令。请下命令。
三秒钟后自动修复。
修复开始。
……
“咦？”金言诧异地望向叶十九。叶十九的手指头开始颤动，这是苏醒的前兆。才仅仅过了不到五分钟，被剑意重创的灵魂就能痊愈个大概了？这可奇了怪了，金言皱起眉头，不过，不一会又舒展开来。至少，不算是件坏事吧。或许，他真的能在那些人到来前领悟呢。
虽说就算叶十九领悟了剑意，照样也什么都阻止不了，但至少比没领悟强吧。那种无能为力生不如死的感觉，金言很懂，想着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在人前，他可是从来不会叹气的。
叶十九悠悠醒来，睁开眼，世界在他眼中不规则地晃动着。想要看清些什么，忽然大脑一阵一阵刺痛，像被打入了锥子，并被来回搅动。
“嘶。”倒吸一口凉气。痛，好痛！猛地打了个滚，双手抱住脑门，不行，要做些什么！那种疼痛让他的思维都开始迟滞，抱着脑袋就狠狠撞向面前的山壁。
“啪！”破皮，温热的血流染满双眼，整个世界变得通红。半张脸都是血污的叶十九，看起来狰狞而又癫狂。还是痛，像要发疯！再次撞向山壁。
一只手忽然攥紧他的头发。“这就受不了了？这你就无法忍受了？如果是这样，那你永远只配做一个弱者。”
弱者？不，我不要！心神剧震，有如醍醐灌顶，刹那间被点醒。可是那清醒也只能保持片刻，撕裂的痛苦没有停止，一阵一阵，仿若永不停歇的潮汐。
脖子用力，青筋密布，只有一个念头，撞碎这个山壁，或是——撞碎这个脑袋！
可是仅仅五阶的他怎么可能挣脱得了金言。叶十九哀嚎着，晃着脑袋想要向前，却被金言用五指牢牢紧紧地束缚着。他歇斯底里地用指甲抓自己的胸口，十条血痕哗啦一下蔓延而开，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灵魂撕裂的痛苦，根本就不是人可以忍受的。眼泪、鼻涕、血水在他那张扭曲变形的脸上交织错横，看起来像个傻子像个疯子像个白痴。
“痛吧？痛就对了。这时候痛总好过以后痛。想要变强的话，你可不仅仅只能学会痛啊，你还得学会——恨。”金言低下头，藏在发梢打下的阴影中，那张脸一下变得阴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