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县令刚躺下睡觉,忽然听到“啪“的一声响,吓得他大声呼叫,全家人都被惊动了,过来拿灯一照,一把短刀,刀刃像霜那样晶亮,扎进床板里足有一寸多深,结结实实的,拔也拔不出来。县令一看,魂飞魄散。衙役们拿着刀枪,前后找个遍,连个人影也没看到。县令惴惴不安,心想宋御史家的人已经死完了,不必担心他们,于是详细地向上官作了报告,并尽量给冯相如开脱。最后,冯相如被无罪释放。
冯相如到家后,缸里一粒米也没有,孤单单的对着四壁空墙,幸而邻居们可怜他,给了他一些吃的和喝的,才勉强能够活。冯相如一想到大仇已报,心中固然喜悦;但一想所遭的灭门之祸不禁泪如泉涌,而且半辈子受穷,连个儿子也没保住,冯氏从此绝了后代,更是抑制不住悲哀,便跪到没人的地方放声痛哭。
这样过了半年,官司松了下来。冯相如便哀求县令,把卫女的尸骨判还给他。冯相如把妻子的尸骨安葬之后,心事虽了,悲怆仍不能止。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冯相如仔细一听,门外有个人嘟嘟囔囔地与小孩说话。冯相如急忙起身往外张望,好像是个女人。冯相如刚一开门,就听见一个特别耳熟的声音:”大冤昭雪了,庆幸你也平安。“尽管这声音挺熟,可是仓促之中冯相如想不起来这是谁。拿灯一照,原来是红玉,手里牵着个小孩,孩子在她腿旁嬉笑。冯相如没顾得说别的,抱起红玉,呜呜地哭了起来。红玉也很难受。过了一会儿,红玉把小孩推过去说:”你把你爸爸忘了吧?”小孩曳着红玉的衣服,小眼睛亮晶晶的瞅着冯相如。冯相如仔细一看,原来是福儿,不由大吃一惊,哭着问道:“儿子从哪里来的?”红玉说:“实话告诉你吧,以前我说是邻居家的姑娘,那是骗你的。我实际是个狐仙。我偶然夜行山谷,正好看见孩子在哭叫,我把它抱回去抚养。如今你的大难过去,所以特地领来和你团聚。”冯相如抹去眼泪,向红玉行礼拜谢。小孩依在红玉的怀里,就像在妈妈怀里一样,竟然不肯认爸爸了。
第二天天亮,红玉急忙起来了。冯相如问她要做什么,她说:“我要走了。”冯相如光着身子跪在床上,哭的头也抬不起来。红玉笑着说:“哄你的,现在家境这样艰难,非得早起晚睡不可。”只见她又是除杂草,又是扫院子,像男子汉那样干活。冯相如担心贫穷不能糊口,红玉说:“你只管关在房间安心攻读好了,吃喝不用你来过问。一家三口大概还不至于饿死吧。”于是,拿出钱买了纺线、织布的工具,租了几十亩地,并雇人来耕种。里里外外,全是她一人操持。乡亲们见红玉贤惠勤劳,都乐于帮助她。这样过了半年,冯家渐渐兴旺起来,冯相如说:“劫后的家园,多亏妻白手重建,可是还有一件事没着落,怎么办呢?”红玉问什么事,冯相如说:“考试的日子快到了,我被革除了秀才资格,至今还没恢复。”红玉笑着说:“不久前,我送了四两银子给广文先生,恢复功名的事已经顺利办好了。假若等你现在才想起来,事情就真给耽误了。”
这年乡试冯相如中了举人,当时三十六岁。家中田连阡陌,楼台屋宇鳞次栉比。红玉身材依然苗条纤细,好似一阵风就能吹的走她,可干起农活来,却胜过农家妇女,虽到严冬腊月,手也柔嫩如脂。自己说已经三十八岁了,别人看来,只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本章完)